文/衣者郭郭
壹
黎明就像一把利剑,劈开了默默的夜幕,迎来了初升的太阳。
母亲一如往常样。一大早起来先是把大锅清洗干净,再把米淘洗干净端到土灶上,用瓢舀水到锅里。她一瓢又一瓢地往锅里添水,忽而想到了啥似的。赶紧顿了顿嗓子,然后像音乐家开唱前的清嗓般,拉长了调调,悠长而又清脆地喊了一声:
“锁子——锁子——起床该放牛去了。”
厨房外,立即传来了锁子那仍稚嫩的男童音:“好哩——我起了。”
于是,母亲继续弯下腰舀水。待水把米全没过后,又继续把水加到大锅的最大边沿线,把盖子盖好。双手拍了拍后腰,一屁股蹲在了灶前烧起柴火来。
看着灶前摆排得整齐的一堆干柴,想着这还是锁子昨日牧牛时捡回来的,心中便生了些暖意,便感慨似地道:“孩子长大了,是该要去上学了,唉!”
她先生的形象忽地一闪而过,想到家中的境地,继而轻轻地摇了摇头。
然后喃喃低语道:“罢了!罢了!罢了!待长大了再学门手艺吧。”
她熟练有序地先把引火的干松针叶子放土灶里,然后再放些细小的干柴,然后再搭些大的干柴。就这样由小到大地搭了起来。再从两灶中间的一个小孔里取出火柴盒,一只手拿着它另一只手的大拇指轻轻地一推盒屉。马上就出现了一排整齐的、大小一致都戴着“黑帽子”的小棍棍。母亲快速地把拇指和食指呈剪刀状,夹起了一根往火柴盒的两旁一划拉,燃起了一团火苗。她迅速地把火苗伸到土灶里,在那一小堆松针叶里一点,小火苗就又迅速地燃起了更大一团的火。
很快,干的小树枝也便被点燃了,大的木柴也慢慢地燃烧了起来,土灶里传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
母亲又快速地去取另一个大锅,这一个是要煮一锅的地瓜。她两只手拎着锅的耳炳,“得得、哒哒”的脚步声从厨房里开始悠然地响起,穿过院子,而后又穿过了廊檐,来到了一幢简朴而宁静的瓦房。她一只手拎锅,一只手开门,只见深红色的木门“吱呀”一声地开了。她跨过门坎,来到了一堆小山样的地瓜边、把它们往锅里添。
待装满一锅的地瓜后,准备又扛起时。她儿子从里屋出来了,随即叫道:“妈,我来帮你。”
母亲满脸慈爱地看向儿子,说:“好嘞,那咱俩一人一只耳柄抬到厨房。”
于是,他们一左一右,抬着那只大铝锅又“得得、哒哒”地穿过廊檐、又穿过院子,来到了厨房里。把抬着的锅蹲进了土灶上。
母亲吁了口气,拍了拍两手同儿子说道:“锁子,你去收拾一下自己吧。”
锁子只“诶!”一声,便走出了厨房。
母亲又一屁股地坐将到了小凳上,开始重复第一遍的点火动作。很快,另一个土灶上也燃起了欢快地火苗。看着火苗已经燃起,母亲弹了弹手上的灰,随即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走出了厨房,开始准备洗漱去了。
贰
锁子帮母亲把地瓜抬到土灶上以后,复回到了卧室里。
把衣服穿戴齐整后,又把被子床铺收拾整齐,也往厨房方向走去准备洗漱。
走到靠近厨房的廊檐,他们家用餐的地儿时,看到母亲早已为他准备好的牙刷和洗漱水摆放在餐桌上了时。他默默地一只手端起水,另一只手拿起了牙刷,走到了母亲身旁,也半蹲在了他们家用来囤积农家肥的坎道上。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去,他俩就这样一左一右地自然而娴熟地各刷各的牙,互不言语,但胜却语言。
是的,这是一家两口,就俩俩母子相依为命。
他们的家是一个标准的农村院落,房屋建造在村子的最南边,靠近一条名叫昌化江的河流旁。用大人的玩笑话说:“他们的房子也算是正儿八经的河景房。”每每听之,锁子便喜欢重复咀嚼着大人们的话,心想:我们家的三间瓦房太过于低矮了,就算是爬到了房顶,也只能望到河边的大树,眼睛是如何也穿透不过树叶看到河景的。
于是,他又进而地想到:倘若我们家的房屋是一幢高楼的话那该多好,那将可望得很远很远,昌化江及周边的风景将会尽收眼底,一览无遗。
可是......
他想到这里,忽然心沉了下去,沮丧起来。觉得愿望过于缥缈,就像小时候跟妈妈要天上的星星似的,不切实际。
但那个时候,即便是不切实际,却也是美好的。因为父亲还健在,他们可以一家三口在院子里铺上席子,然后躺在上面遥望夜空,数着天上的星星,父亲、母亲抢着给他讲关于天上的传说。可是如今,这美好仿佛被切去了一半,一半是他和母亲的,一半已被父亲带走了。抑或是,这美好全都被他父亲带走了,带到了坟墓里。忧伤全给了母亲和锁子。
父亲走了,扔下他与母亲艰难地度日,他已长大却仍迟迟不能送进学堂。
每每看到村里的小伙伴们背着书夹欢天喜地地往学堂走去时,他总会向他们投去艳羡的目光,只是在母亲面前,从不敢流露出半点这神情。
于是,他又一想:倘若父亲还在那该多好!可是,父亲的离去,那已经是铁定的事实,那是任凭世事再如何运转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锁子闷着的头低了半截似的,想到尚还年轻的母亲,他心里莫名地生起了一丝酸楚。顿时又觉得自己责任的重大起来,浑身是力量。
他,必须要接受的现实。
洗漱完后,他把盛水的瓢放回水缸中,牙刷插回到廊檐顶上的瓦片上。用木梳扒拉扒拉两下头发,道:“妈,我出恭去了。”
“好哩,早些儿回来!”只见厨房里响起母亲的回应声。
叁
“吱呀”地一声,锁子打开了院子的大门,迈过门坎儿便跨出了屋外,踏着碎步走将起来。
乡下的清晨是安静的。此时,房屋,树木,田野都被一层薄薄的浓雾笼罩着。一丝风儿轻轻地吹过树梢,只听到一阵微微儿地沙沙作响,鸟儿仿佛抢着要伴奏似的也适时地响起了“啁啾”“啁啾”声,听着不甚惬意!
忽然地,锁子玩兴陡然生起,竟一下子没了出恭之意了。只想到江边去走一走、去玩一玩儿再回家去用早饭罢。
他心里想着,索性便顺着心情踏着小路一蹦一跳地往昌化江边走去。于是,在他踏过的土路上扬起了微微的尘土,仿若一层土黄色的薄薄的纱帐掩映在了一片晨雾中,美极了。他穿过村里的小巷,实际上,小巷并不长,他们家的房屋前面也只有一幢无人居住的断壁残垣了的破屋,那家人的院落里面已郁郁葱葱地长起了杂草,杂草已高过了大人的头。经过那家的屋子后,就到了田地里了。再经过那一大片田地和一片茂密的树林,就到了沙滩上,再走过一片细软的沙滩就可到了江水边了。
他一边走一边想着,要不到河里去摸条鱼回来吧,中午的菜就可解决了,如果真能摸条鱼儿回来,母亲准高兴得嘴角上扬。想到这儿,他蹦跳着的步子跨得更大了,像是已抓到了鱼儿了似的,心里便想着要发笑,待笑已成型发出了声音来后。
突听到了一个唤他的声音:“锁子——锁子——是你吧?”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这么早的天,荒田野地的到底是谁呢?
便四处寻找起声音的去处来,他前后左右地望了望,朦朦胧胧地晨雾中仿佛四面都有人,又仿佛都是幻象。他突然瑟缩了一下,想到母亲曾说过的:在荒郊野外,假若有声音呼叫自己的名字时,如果还不清楚对方是谁,千万别应出声音来。那是阴间的阎罗王上我们阳间来要人的,一旦应了,那身上的魂魄便会被他收走,人很快也就殁了。
他吓了一跳,瞬时后悔起自己的贪玩来,想到万一如果自己真出了事,剩下母亲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守着空房,那多悲凉啊!正想掉头转回家去时,声音又响起来了:“锁子,在这儿呢?河边。”
咦,细听声音有点熟,但他仍然不敢回应。便循声望去,在河边果然有一个身影在朝着自己挥手。他颤抖着回了一声:“你谁?”
“是我呢,快快过来吧,我是奇儿呢。”奇儿脆亮的声音再度响起。
锁子一听也认出了奇儿的声音,便小跑着往那个晃动着的身影走近。
今天的奇儿面容仍然清析,只是眼眶子不知咋地,有些微红。他见到奇儿后,脱了鞋子一边卷起裤管向河里走一边向奇儿问道:“奇儿,你一个人到江边来作甚?”
奇儿用力地挤出一丝微笑,说:“你看看你不也是一个人?我来洗被褥,可是我一个人愣是怎么也扭不净这水,你快来帮帮我吧。”
她说罢从江里捞起浸着的褥子,吃力地把一头递给他。锁子慌忙双手接过湿淋淋的褥子,向后退了几步,俩人便一人各牵着褥子的一头扭将起来。褥子瞬时往下哗啦啦地流下水来,形成了一道瀑布一般。待把褥子里的水扭干后,奇儿把锁子牵着的那头接过来,迅速地卷到洗净放在岸边候着的水桶里,又继续了下一条被子的清洗。
锁子问:“你咋一下子洗这么多的被单褥子?”
奇儿一听,眼神先是暗淡了一下,随后愁容挂满了整张脸,轻轻地说:“锁子,以后我不能经常与你牧牛了。”说到这儿,奇儿手拿着的被单也定在了半空,跟着她傻愣愣般也发起了呆症来。
锁子更好奇了,看到她泛红的眼眶,便追问道:“你怎么了?是家里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奇儿咬了咬嘴唇,拿着被单的手僵僵的,只见她深吸一口气,整个胸部便随着她的呼吸而起伏。忽儿地,她像是鼓足了全身的力量了一般,哭泣地道:“锁子,我要走了,我妈说我已经快十四岁了,得走了。”
锁子一听更是纳闷了,问:“走?去哪儿?这儿不是你家吗?你要去哪儿?”
奇儿说:“妈妈说家里太穷了,养不起我们这么多的孩子,我得去广西的城里务工,然后遇到合适的人就......”说到这儿,奇儿垂下了头。他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像帘子一样盖住了她那透亮的眼珠子。
她是那么的漂亮!
锁子怔在那儿,想起了他们一块牧牛的欢乐时光,是那么的不舍。他木木地问道:“如果,我有很多很多的银子,你是不是就可以不走了呢?”
奇儿说:“锁子,你还小,你不会有很多很多的钱的,等你有很多很多的钱的时候,也许我们都已经长大了。”
锁子伸开双手握住了奇儿的双肩,望着奇儿的眼充满了坚定,说:“你答应我,不要走,等我长大。”
奇儿抬起眼帘,把他的手一只一只地放了下去,然后低下腰去收起了被单,说:“等不了了,锁子。”
她把被单褥子收拾齐妥,便拿起了担子轻轻盈盈地挑起了两个木桶,从锁子眼前慢慢地消失。锁子怔在原地,目光呆滞地望着她的离去,直到她慢慢地消失最后看不到了为止。他才从河里走出水面,瘫了似的坐到了沙滩上。
奇儿的话掷地有声地响起:等不了了,锁子......
肆
奇儿是家里的老二,她的父母一生只想生个儿子,可却不断地生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女儿。家里本来就不富裕,孩子不断地添加以后,家里愈是更穷了。所以,愁怨挂满了她父母的脸庞,久而久之,便形成了特质似的,再怎么笑那愁怨也是摆不去了的。于是,村里那些喜欢编派人的闲着的村妇便私底下给她母亲取了一个称号:愁姑。
后来这愁姑愁姑地叫久了,就演变成了丑姑了。说来也是奇怪,自从她得了这样的一个称号后慢慢地好像就愈加地丑了。
此时,母亲的形象忽儿地闪到了他眼前,很模糊,但很快又一忽儿地消失了。他又想起了他的父亲,想起了他父亲脸的轮廓来。
锁子不明白,奇儿家为什么要生那么多孩子?而他自己家里就只生他一个孩子?可是他不敢问奇儿。先前,他问过母亲,母亲说这是咱们中国人的传统,都喜欢生儿子。
可是他父亲活着的时候,每当他淘气时,父亲明明对着锁子说过:“你为什么不是一个女儿呢?女孩多乖啊!我就想要一个女儿。”
如果像母亲说的人人都想生儿子,那为什么父亲就想要女儿呢?唉!这棘手又急人的问题任他如何也是想不通的。
如果,如果父亲还活着的话那该多好!他一定知道问题的答案。
可是父亲走了,答案从此也就消失了。
母亲煮熟了粥,地瓜也熟透后,又赶紧炒了些小鱼仔。可碗筷收拾停当后,左等右等锁子仍迟迟未归,焦急地也走出了屋外。走过门前的小巷,踏着土路来到了晒谷场上,找了一圈仍未见锁子的影子,便又拉开悠长而又清脆的嗓音喊了起来:“锁子——锁子——回来吃早饭诶!”
她喊了几遍,虽然没有回应,但心里却料定锁子是听得见得了,便又折返回到了家中。想着一会得到田地去把昨儿还没有挖完的地瓜,便先坐到了饭桌上端起粥“呼噜呼噜”地喝了起来,嘴巴正准备再喝第二口时,锁子闷着头回来了。
母亲一看到锁子,抬眼看了一下,说:“上个茅坑咋这么久才回来呢?没见你回,我先开吃了。”说完疼爱地望向儿子,低下头又喝了一口,接着说:“来,一起吃吧,一会妈妈去挖地瓜,你照样去放牛。”
锁子“嗯”了一声,走到厨房去用瓢舀了些水洗了洗手。也坐到了饭桌前,在母亲的身旁吃起了早饭。
母亲瞅着儿子心事颇有些重,便关心地问道:“儿子,怎么了?”
锁子仍然闷闷地,低垂着眼,没有马上回答。待他吃了一口咸鱼仔后,欲言又止地张着口。母亲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慈爱地望着他,追问了一句:“有心事?”
锁子咬了咬嘴唇,转了转眼珠子后说:“妈,奇儿她要去广西了。说是要去务工。”
母亲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只回了个:“哦!”然后就沉默了。
但停顿片刻后,又接着说道:“锁子,你还小,先喝粥,完了放牛去。”
锁子听了母亲的话后,若有所思地又闷下头继续喝粥。
饭后,母亲收拾好碗筷就挑上箩筐到地里去了。锁子是个孝子,见母亲没多说话,想着她必有她的道理,便牵起牛儿也准备到野地里去放牛。
他闷闷不乐地去牵来家里的那头水牛,拿好母亲已准备好了的饭盒。熟练地跃上了牛背,双脚一蹬牛的肚子便放牛去了。
伍
此时,太阳尚未出来,村道上朦胧的雾就像华丽的幔帐一样罩着大地,仿如仙境一般。
锁子骑着牛晃悠晃悠地在村道上走着,却怎么也打不起兴致来领略这美景。
牛,仿佛也是通人性的,见锁子闷闷不乐,也只一味地向前走,即便看到路道上有美味的嫩草,它也只会老实巴交地向前走着。或许它也知道,前方等着它的必定是美味异常的一片鲜草地罢。
于是,锁子与牛就这样默默地,默默彳亍地向前走着。牛每前进一步,牛背上的锁子便也跟着晃动一下,很有节奏的默契。
就在刚刚,他看着村里的小伙伴们和村里的老爷爷、老奶奶们,全都往江的对过去了。他们那是结伴到江对过的田埂去吃农民们刚收割完的稻子剩下的稻穗。如果在以往,他也是会跟着一块去的,但今天,他却不想跟着去凑热闹。他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思忖一下自己的人生,谁又曾料到这样的一个决定便成了改变他命运的一个转折点。
他突然就变成了大哲学家似的。
走出村子,马上就又要穿过大马路,穿过这条通向远方的大城市、大世界里的大马路。他似乎沉思了两秒就想要继续向前走。可就在那一瞬间,在他那既要低头又想要抬头的瞬间,他迷迷糊糊地看到了一个粗布包裹。他的眼神略微地迟疑了一下,本想不去理会。但当牛快要走了的时候,他又一下子“吁”了一声,牛像是得到了命令似的,马上刹住了前行的脚步。锁子这时也马上就来了精神,从牛背上跳将下地,一只手牵着牛绳,一边走到了那个包裹边。隔着布摸着那里面的东西,好像是一摞摞的纸。忽然,很快地他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一阵暗喜。
人类的本性骤然使他欢呼雀跃,脑海里顿时就想到了奇儿,想到了自己辛劳的母亲。他赶紧把那个包裹抱到了怀里,左看看右看看,确认无人后,很快就又跳上了牛背来。
坐到牛背上他又悄悄地看了一下,看四下无人时,解开了那个包裹。他惊呆了,里面果然整整齐齐地摆了着一摞摞的百元大钞。
他想着,有了这钱马上就可以让自己的母亲不再那么没日没夜地干活了,有了这钱就可以帮助奇儿她家,或许她的父母就不会让她到迢遥的广西去务工了。他们俩或许又可以像以前一样地一起牧牛,一起相约到农田去干活儿,闲暇时还可以唠唠嗑,互诉衷肠,没准长大了还能有共同的未来呢。
锁子就那么地想着想着,牛很快也就穿过了马路。由于他一心只想着包裹里的用途,俨然放纵了牛儿,差一点就踏到了农家的瓜地去,牛差点就吃到人家的瓜叶上去。他马上回到现实中来,回想起小时候有一次,他们一家三口从农田里干活正往家走,在途经一家瓜地上时。由于饥渴,母亲想去为他挖一个瓜解饥渴时,被父亲喝住了。于是,父亲那铿锵有力的声音又再度响起:不是我们的,拿了就是偷,偷就是不道德,犯法的。
他的心被震了一下,父亲好像活过来站到了他面前一般。他那严厉、正直的面容闪现到了跟前,他的话语是那么的有力量。马上又联想到那个丢了包裹了的人,想着那个人一旦发现丢了这包裹该是多么的着急啊!
于是,锁子没容自己再多想。立马调转牛头,双脚蹬着牛,又复回到了马路边。把那个包裹埋到了一处草丛里,就在附近放起了牛。
他想着,那个人一定会再回来寻找的。
2022年1月24日上午完稿于师大的家中
网图,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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