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在以往,他边咳嗽边抽烟时,张长玲准要数落他的,可是今日,她却闷声不响的,看那脸上的光景,也像丢了魂一样。
过了很久,张长玲方想起做饭的事,便让三妞烧火,她刮洋芋及剁猪草。郭达山也去拿了个洋芋挠挠,跟她一道刮洋芋。
瑞年闷坐了半日,也胡思乱想了半日。突然,他竟莫名的兴奋起来,遂霍地站起身,走到父母的卧室兼灶房门口,向里瞄了一眼,料想着一时半会儿饭是熟不了的,便又跑去找李梅子了。
梅子正坐在绣房里,抱着一领棉衣在纳,见了他,抬眼微微一笑问:“你跑来弄啥呀?还不回去想一下晚上咋给人忆苦思甜啊?”
瑞年神秘兮兮的说:“我昨晚上作了一个梦呢!梦到镇龙石上又笸篮大一窝麻雀。”
“多大的人了,还做小娃子梦?”
“咱去看看吧。”瑞年刺啦一笑,“说不定那窝麻雀还在呢。”
“胡说八道!梦里的东西咋能是真的?!”
“走吧。”瑞年说着,便去拉她的手。梅子无法,只得放下活计,同他一道去了。
自然没有捉到麻雀,他们便坐到锁龙亭里,无边无际的闲谝起来。
瑞年突然说:“……他怎么会死呢?我想……”
李梅子吓了一跳,赶紧就捂她的嘴,同时低声骂道:“你要死!对他老人家咋敢说‘死’字?”又迅速朝四下里扫了几眼,除了一河两岸随风而动的灌木兜子和野草外,四下里再无别的动静,也没有发现别的人。
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笑了一下说:“刚那话,要是有人听见了,你非犯法不可!……可是我也想不通,他老人家咋会逝世呢?故经上不是说吗?国不可一日无主,现在国家没了主脑了,会不会天下大乱呢?”
“乱了才好呢!”瑞年欢笑起来,“这社员当得把人累死,还把人给绑住了。要是天下大乱了,就再不用上工了,想弄啥就弄啥,多好耍?”
梅子在他额头狠狠戳了一指头:“嗯呀!我看狗娃子刚开始给你取的外号刚合适,就该叫‘郭反格铭’,现在倒好,叫个 ‘郭格铭’,真把‘格铭’这两个字给糟蹋了。”
瑞年又咧嘴笑了笑,说:“管她格铭、反格铭呢!等天下大乱了,咱俩就一块到山外去,以后永不回来了,多美。”
梅子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怪怪的一笑说:“等天下大乱了呀,你该跟你四姐一块儿出去才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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