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悬年》下部 第51章 牢狱
作者名片：老猫枕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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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言是被痛醒的。因她伤在腰臀部，只能趴在床上休息，脸长时间歪在一边，颈部肌肉僵直，双臂也因为支撑着上半身的重量已经僵硬，而后背、屁股穿来的疼更明显，稍稍一动，都是痛彻心扉。是缓解脖子和手臂的僵硬，还是避免腰臀间的肉痛，许言试着慢慢去撅屁股，仍痛得她不自主地呻吟一声。
罗敏扑上去，问：“你感觉怎样？”
许言扯起一丝微笑，问：“我睡了多久？”
“一日夜！”
闻言，许言跳起身，又因为疼痛的本能再次跌回到床上，哀哀痛叫一声，语气中不无责备地说：“怎么不叫我？”
罗敏哪里没叫？20杖打过，许言软软地趴伏在那里，呼吸清浅几不可触，包括刘宗在内的所有人都吓坏了，连忙找来随军的大夫救治，所幸没伤到筋骨，但因为她牙关紧咬，甚至敲不开嘴喂药，只能先安置到床上休息。罗敏眼睛都不敢眨地守着需要，隔一会就探探鼻息，也试着叫她，然而她累极了也痛极了，根本就叫不醒。罗敏扁扁嘴，不说话。
许言伸手握住罗敏的手，算是道歉也算是安慰，“情况如何？”
罗敏也用力回握许言的手，她能如此对师兄，也不枉师兄时时事事都为她着想的一番心意，“重审的公文已经发出，往返大约需要20天的时间。”
只宋代刑法规定，有人临刑喊冤就会即刻启动重审程序，其他专制社会要么根本不理喊冤，要么草草审核继续执行，这个时代如何，许言无从查证。万一复核的结果仍旧是死刑，就真的没有退步了，所以她不能坐等。伸手招呼着罗敏扶自己起来，皮肉被扯动，一阵刺痛，还有些痒，许言痛得烦躁，脱口而出一句脏话，惹得罗敏频频看她。
许言也有些脸红，“先带我去见易慎行。”
“你连走路都走不了。”
“那就慢慢走呀。”
慢慢走，总有走到的时候，不开始，就永远到不了终点。
易慎行在边境跟随刘宗这好几个月的时间，刘宗对他还不算绝情，将他安置在单独牢房。打点好关系，牢头派了两名狱卒带许言进监牢。穿过长长的廊道，两侧牢房中的犯人们扑向栅栏，朝着许言一行人喊叫、吐口水、说一些污秽的话，甚至做一些下作的动作。许言见惯了各色被告人，倒是稳得住。她心里翻滚着的不舍是为易慎行，他原本那么爱干净，以往每次见到都穿着整洁，他如何在这样的环境里忍耐下去？况且，边境牢房中难免有一些易慎行亲手抓捕的罪犯，这就好像把一个警察送进牢房，他的遭遇可想而知。
“慎行！”许言轻声叫他。
易慎行猛然抬头，眼神自不信到惊喜再到心疼，喉结上下抖动，几番吞咽，却是说不出话来，直到狱卒打开牢门，许言走到他身边，他才站起身，沙哑着嗓子说：“身体还好吗？”她脸色清白，走路缓慢，原本就纤瘦的身材似乎更瘦小。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一身的污秽，还是因为心里有些不能说的话，易慎行后退一大步，站在一臂之外看着许言。
许言却是跨前一步，一把抱住他，去他的洁癖，“我想你了！”
易慎行双臂不自在下垂，双手紧握成拳，抗拒着要去回应许言拥抱的冲动，那张小脸就伏在他胸前，胸膛敏锐感到微微的湿润。她哭了？易慎行心里一颤，终于伸开双手抱住许言，轻声说：“别哭。”
许言有些羞，她原本并不想哭，但见到易慎行，眼泪就忍不住，如此相拥而立了好一会儿。许言才拉开易慎行的手臂，上上下下打量，他手脚上的铁链刺目得很，她声音有些闷，却念叨着，“我看看……他们对你动刑行了？吃住还能忍耐？我给你带了吃穿用度的东西……”
许言回头，已经不见了罗敏和狱卒，东西放在地上，显然这两人已经悄然离开。
“言言，你不该来！”
“闭嘴！你根本没受刑！你认罪了？”许言不置信地看着易慎行，“为什么认罪？真的是你杀了那39个人？”她忍得了一路颠簸，是因为坚信易慎行不可能是凶手，而眼前这个男人，虽然瘦削、憔悴，却毫发未损，他没有任何反抗就认罪的原因是……许言不敢继续想。
许言眼里的不信任刺伤了易慎行，他不由地低喊一句，“我没杀人！”说完后，似乎是后悔了，后退几步坐到地上，颓然低下头。
许言有些恨恨地盯视着眼前这个男人，他一瞬间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他没杀人，却认了罪，许言不由自信的软了声调，虽然出口说的是恨恨的词组，却带着撒娇的意思，“你给我滚过来！扶我！”
易慎行也知道许言目前身体状况是坐立不安的，连向来平展的秀眉都一直皱着，终于不忍心，再次站到她身边，伸出手臂分担她的重量。
许言看他脸上布满黑沉沉的抑郁，又有认命，又有不甘，一时间气恼不过，捏紧拳头狠狠锤他几下，“要不是因为你，我何至于吃这样的苦头。长这么大，我父母都没打过我一下，却被两个大男人拿着大棒子没轻没重地打，是有多丢人现眼。而你，竟然认罪？你为什么认罪？为什么认罪？”
易慎行眉头拧得更紧，任由许言捶打，就是不说话。
“我告诉你，这件事你不说，我也会查，而且肯定会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绝不放走坏人，也绝不冤枉好人。如果，那个人真的是你，我会亲自送你上断头台。”许言抬头看着易慎行，眼里的坚决让他躲闪不及，“如果，那个人不是你，不管幕后黑手是谁，我都绝饶不过他。”
没有受害人陈述的案子多了去了，无非是侦查过程艰难一些，若真的是冤假错案，还担心查不出什么端倪？不过，易慎行真给她添了个大麻烦，他没有遭到刑讯逼供，该如何推翻他的有罪供述？目前看来，查找到真凶是最有效路径，许言就不相信，一案两凶还不足以启动重审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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