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拾柒姑娘 文章原创禁止抄袭
“如果必须把女作者特别分作一栏来评论的话,那么,把我同冰心、白薇她们来比较,我实在不能引以为荣,只有和苏青相提并论我是甘心情愿的。”
这是张爱玲曾说的一段话。
苏青则当着媒体的面说道:“女作家的作品,我从来不大看,只看张爱玲的文章。”
张爱玲与苏青,可称得上民国时代的才女双姝。
她们曾经红透了大半个上海滩,被誉为“上海文坛上最负盛誉的女作家”。
两人曾好到穿一条裤子,只可惜后来竟逐渐走向陌路,让人唏嘘。
今天,我们就来看看张爱玲与苏青的恩怨始末,这两位传奇女子在乱世之中如何演绎了一段爱恨情仇。
01
也许是家境、学识、才气都颇为相似,张爱玲与苏青之间一见如故。
苏青出生书香门第世家,在她很小的时候,父亲留学美国,因此她被寄养在祖父祖母家里,虽然缺乏父爱,但也衣食无忧。
直到8岁,留学归来的父亲才把她接到上海接受教育,苏青才开始拥有些许父爱。
但这个父爱,也挺让人膈应……
苏父虽接受西式教育,并不纳妾,但纨绔子弟作风十足,吃喝嫖赌样样在行。
苏母生性淳朴懦弱,只能一忍再忍。
最终,极度的挥霍终于拖垮了身体,苏父就这样把自己“作”死了。
那一年,苏青才11岁。
小苏青自小才华出众,机敏好学,在初中毕业典礼的话剧《孔雀东南飞》演出中,她饰演了主角兰芝。
光彩耀人的她被很多男生暗暗倾慕,这其中就包括一个跑龙套的李钦后。
他们之间虽是媒妁之约,但两人在同窗的相处中,也日渐生情。
1933年,19岁的苏青一举考入民国第一学府国立中央大学外文系(今南京大学),李钦后考入东吴大学。
美貌又有才华的苏青在大学里如鱼得水,还被封为“宁波皇后”。
可这样的名声也毁了她。
很快,“宁波皇后”的美名传回了家乡,李家便急了眼,生怕苏青被抢走,便催着他们完婚。
彼时不过20岁的苏青不会知道,这段婚姻带给她的会是什么。
1934年寒假,苏青回到宁波老家完成了婚事。
开学后,苏青回到南京继续求学,但没多久便发现自己怀孕了。
勉强熬了几个月,肚子越发大,生活也很不方便,不得已之下,只能退学回家待产。
这一回去,她便彻底沦为了生育工具,五年抱四娃,但都是女儿。
为了尽快生儿子,婆婆甚至不允许她哺乳。
公婆的冷眼冷语,随着一个女儿的夭折,丈夫也出轨了。
她的人生,曾经的“宁波皇后”,如今竟只剩下生儿子。
她后来在文章中写道:
一女二女尚可勉强,三女四女就够惹厌,倘使数量更在四之上,则为母苦矣。
后来,丈夫要到上海读书,把她接去了,可没想到,这是另外一个苦难的开始。
她终于诞下一子,但夫妻之间长期的疏离,关系早已破裂。
而且离开婆家后,他们的经济困窘不堪。
贫贱夫妻百事哀,在生活压力面前,李钦后越来越烦躁和看不起苏青。
有一日,家中米缸见底,苏青小心翼翼跟丈夫要家用,李钦后突然暴跳如雷,狠狠甩了她一巴掌,大骂道:
“你也是知识分子,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赚钱!”
这一巴掌,让苏青见识到,一个不爱你的男人是如何的冷漠与自私。
这一巴掌,也把苏青打成了日后享誉上海滩的女作家。
1942年冬天,苏青在《古今》杂志发表了一篇笔触尖锐的散文《论离婚》。
她写道:
“闹离婚的夫妇一定是很知己或同脾气的,相知则不肯相下,相同则不能相容,这样便造成离婚的惨局。”
这篇文章获得了时任伪上海市长的陈公博赏识。
彼时的陈公博,因与女下属暧昧,被妻子以带着儿女自杀相威胁头痛不已。
苏青的文字让他深以为然。
1943年初,苏青带着孩子彻底离开了那个生活了快10年的男人。
02
就在苏青离婚在文坛崭露头角时,张爱玲也开始步入文坛。
张爱玲生活在名门望族,父母感情一直不合。
父亲张志沂完全是旧派浪子的典型代表,抽大烟,赌博,逛窑子,娶姨太太。
而母亲黄素琼则接受西式教育,追求全面自由和解放。
在她四岁时,母亲与姑姑就一起留洋了,没有念及年幼的张爱玲与弟弟。
张爱玲童年所拥有的,是一个缺席的母亲,一个只顾自己放纵快乐的父亲,一个懦弱胆小的弟弟,还有一个妓女出身的姨太太,以及一大堆喜欢嚼舌根子的老妈子们。
在姨太太给她做新衣时,她会说:“你比我的妈妈对我还好。”
是讨好还是真心,我们无从得知。
但从她后来的人生,我们大概可以读懂,因为童年的父爱母爱缺失,她一直都是个缺乏自我价值感的人,所以讨好的成分是更多的。
与苏青一样,张爱玲从小便体现出了非凡的才华与写作天赋。
她两三岁就能背诵“商女不知亡国恨”,在我们还在玩老鹰抓小鸡的年纪时,她已经获得稿费。
10岁那年,张爱玲母亲与父亲离婚,从此,她与母亲之间更加生疏。
后来为了求学,张爱玲与父亲决裂,只能转投母亲和姑姑。
母亲一面给她钱一面哭穷,令张爱玲难堪不已,她只想赶紧独立赚钱,不再伸手向那个女人拿钱。
在香港读大学期间,她终于赚得一笔奖学金,800元!
她掩盖住内心的狂喜,不经意间把钱交给了母亲,没想到,没过两天就被母亲打牌输了个精光。
自此,张爱玲对母亲失望透顶,心里对她怀有的一丝憧憬也荡然无存。
苏青因为怀孕不得不辍学,而张爱玲因为战争,还有钱的原因,也没读完大学。
03
离开丈夫后,苏青将满腔愁怨化为文字,1943年出版了第一本自传体小说《结婚十年》,坦然地谈论婚姻、女人、男人、孩子以及性。
在书里,苏青写道:
“我需要一个青年的、漂亮的、多情的男人,夜里偎着我并头睡在床上,不必多谈,彼此都能心心相印,灵魂与灵魂,肉体与肉体,永远融合,拥抱在一起。”
言辞大胆泼辣,见解犀利,一出版就遭到上海市民疯狂追捧。这本书前后印了36版,创造了出版界的神话。
与此同时,张爱玲开始在《紫罗兰》上发表小说《沉香屑·第一炉香》,也声名鹊起。
因着陈公博的赏识,苏青成为了伪政府的公务员,常随陈公博来往于南京上海之间,同进同出,惹得流言满天飞。
三个月后,苏青便辞职了,陈公博应允,并照样给她发千元工资。
在陈公博的全力帮助下,苏青在上海爱多亚路创设了天地出版社,发行《天地》杂志,集社长、主编、发行人于一身。
彼时的张爱玲炙手可热,《天地》杂志上几乎每一期都会刊登她的作品。
张爱玲与苏青,因为文学走到了一起,又因为相似的出身,互相温暖照耀。
苏青的女儿曾回忆说:
有段时间苏青与张爱玲经常相伴出人,如影随形,甚至常常交换衣服穿着,不分彼此。
她们是相似的,但也是不同的。
著名作家王安忆在《寻找苏青》一文中写道:
倘若能看清苏青,大约便可认识上海的女性市民。人们只看到上海女子的摩登,却不知道她们的泼辣,张爱玲的小说也写了这泼辣……要看苏青的文章,这泼辣才是可信的。
苏青是历经婚姻生活在烟火气中洞察人性的女子,而张爱玲是在成长中观察酒红灯绿的世俗后,所拥有的一种感悟体察。
04
《天地》杂志大卖,一方面源于内容,另一方面源于苏青的经营。
她不仅聚集起一批名流供稿,还别出心裁举办“命题征文”,一会又推出预定杂志八折优惠,一会又把周作人的签名照登在杂志上,花样百出。
与此同时,苏青的老乡胡兰成,前《中华日报》的总主笔,也常常向《天地》杂志供稿,两人因此结识。
一个是貌美才高的离异女作家,一个是风流才子,胡兰成怎可错过苏青?
胡兰成还赞美苏青:
“鼻子是鼻子,嘴是嘴,无可批评的鹅蛋脸,俊眼修眉,有一种男孩的俊俏——在没有罩子的台灯的生冷的光里,侧面暗着一般,她的美得到一种新的成熟与完成。”
虽然苏青想要一个懂她爱她,可以陪她日日夜夜的男人,但也许寂寞使然,她也并不拒绝这些男人对她好。
他们之间大多只是一种你情我愿不需负责的露水情缘而已。
胡兰成甚至在《今生今世》中写道:“我可从来没想过要同你结婚,一个聪明能干的女子又何必要结婚呢?”
所以后来,胡兰成才会当她的面那么肆无忌惮追求张爱玲。
05
彼时的胡兰成,在汪伪政府中任职,当他在《天地》上读到张爱玲的《封锁》时,喜不自胜。
他立马提笔写了一封信给苏青,丝毫不掩饰对这篇文章的赞誉,以及对作者的好奇。
下一期《天地》杂志上,又发布了张爱玲的一篇文章,并附有一张她的照片,胡兰成看后,想要结识张爱玲的心越发迫切了。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好看又有趣的才女。
胡兰成顾不上那么多,便向苏青要张爱玲家地址。
苏青是不情愿的,犹豫半晌,终是给了他——静安寺路赫德路口192号公寓6楼65室。
其实,张爱玲对胡兰成也是听说过的,当时胡兰成入狱,她还陪闺蜜苏青去周佛海家求过情。
胡兰成第一次见张爱玲吃了闭门羹,最后塞了张小纸条进去,没想到竟然得到了张爱玲的回电。
至此,一段轰轰烈烈的倾城之恋在胡兰成与张爱玲之间展开了。
他们聊文学、聊艺术、聊音乐,张爱玲瞬间爱了,于是有了那句“因为懂得,所以慈悲”的名句。
但胡兰成只是猎艳而已,对于他而言,张爱玲不过是他风流债下的其中一个而已。
两人开始日日见面,喁喁私语无尽时。
张爱玲知道他有家室,但她却说:“我想过,你将来就是在我这里来来去去亦可以。”
有了张爱玲的认可,胡兰成越发无所顾忌,还把曾经的风流情史全部告诉了她。
由此可见,这是一个多么无耻的男人,看着张爱玲吃醋的样子,他却极为洋洋得意。
而这样一名才女,在胡兰成这样一个“渣男”面前,竟卑微至此,在送给胡兰成的照片背后写道:
“见到了他,我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我心里是喜欢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有一晚,胡兰成跑到苏青家里,恰逢张爱玲过来串门。
聪明如张爱玲,她怎能不知胡兰成与苏青之间的私情。
三人对坐气氛尴尬,当时的胡兰成与张爱玲正热恋呢,这样的事情不免有些奇怪。
胡兰成在他的《今生今世》里回忆这一段时写道:
“当初有一晚上,我去苏青家里,恰值爱玲也来到。她喜欢也在众人面前看着我,但是她又妒忌,会觉得她自己很委屈。”
至此,张爱玲与苏青因为胡兰成,使得她们的友情沦为了塑料姐妹花。
看着曾经的情人现在与闺蜜在一起,苏青心里大概也有些不爽。
她后来写的《续结婚十年》一书中,有一段叫“黄昏的来客”,里面的谈维明指的就是胡兰成,这不是秘密。
苏青在书里,把胡兰成讽刺了一番,说他无能。
后来,苏青还写道他只能糊弄一下处女而已,顺带,把张爱玲也内涵了一番。
关于这段故事,在张爱玲自传小说《小团圆》里也有提到过,都写的问病,只是苏青写的是胡兰成先问的,张爱玲写的是苏青先问的。
里面的九莉指的张爱玲,文姬指的苏青,邵之雍指的胡兰成。
张爱玲与苏青,从好到穿一条裤子到后来的彼此为敌,写文互相挖苦,只能证明一点,这世间的友情与爱情一样,都是经不起试探的。
不过,为了一个如此的男人,好姐妹反目成仇,终究还是不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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