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春节在家写对联的时候,我都会想起”雪里江山美 花间岁月新”,彼时的我只看到这几个字,并没有感受到它所描绘的景象有多么的壮阔美丽,直到读到张潮的“城头看雪”这四个字,方感其景之阔。至于我在想去写这几个字的时候,家里人都不耐烦了,会无奈又嫌弃地说,每年都这样。
一个大门,一个小门,这是村里大多数房子的形式。大门接的屋子就是客厅,也是卧室,小门接的就是一个厨房,正是在厨房的门上贴上这幅对联。小门正对着院子,如果是两家对称,就会形成一个大院子。院子里可以放置很多美景,但往往被一些传统的东西占据,例如氨化池、粪池,就牢牢把守着这个地方很长时间。我经常幻想,如果房子是在村的最外围,院子里摆放很多盆栽,就可以在冬雪飘飘一晚上之后,第二天清晨起来卧看窗外千堆雪,闲赏院中万点花了。
但是终究是幻想了很多年的梦。
对于土著的人来说,院子是非常简单易得的,可以自己造出一个雪里江山美,倘若是从他方迁来,这就成为难得的事情了。院子里可以有一堆废弃的东西,例如破石子、砂礓;院子里也可以摘一到两棵白杨树,高高耸立;院子里还可以打一个压井,方便日常;院子里也可以搭一个羊圈和猪圈,呆在自己身旁。不管他冬夏与春秋,院子里都是一片江山。破石子和砂礓成堆紧临偎依着,将朽的树枝胡乱搭成个架子,让矮草趁乱长出来,压井和井前的小池子从来没有干过,都是浸润着地下的甘露,羊或猪藏在圈里吃着自己的餐饭,不时发出“咩咩”和“哼哼”的叫声,皆是无所忧虑,只有院子里的人,站在厨房门口,看自己的院子,才能体会到自己要为江山劳作。
突然感觉眼前又小了,只有院子,只有放着电瓶车的棚子,那些包括粪堆的存在,都成了不存在。如果登上二楼,看雪簌簌飘落,点到栏杆上,越过搭衣绳上,透着寒气的院子,会显得冰洁、精灵,哪怕院子里被溅了一点泥水,也会感觉这是合理的,因为它会让雪更白,院子会更亮。在二楼向院子里看时,依旧没有万点花,但仍可得其“阔”之势,这是高度带来的视野,于是,我又想到那幅对联了。
楼上有间坐北朝南的屋子,半墙的玻璃窗让屋子透亮,如里真是阳光泼洒的时候,拉上窗帘也挡不住窗外的拥挤的光的,就是这间屋子,西边开了一个门,方连到了阳台上。阳台宽敞,抵得上一层的两间屋子大小,平时也是闲敞着,只有一个角落摆着卫星天线。在父亲将十二年的书都放进了这间屋子之后,我就花更多的时间躲在屋里了。屋子水泥粉砌,还没变成卧室,我就花了暑假的几天,用心将里面的书分了类,用拙劣的毛笔将每一类标上记号,以后观看我们几个上学时留下的书山。
教科书,从小学到高中,教辅资料,初中到高中,试卷,小学阶段的还没丢弃。字典,有几本,还重样,小说,大部头,小部头,都有,大学专业书,成套,自己喜欢的杂志,散而不齐,都保存着。我在擦干了汗,看着自己整理的书后,一种心慰与轻松落在心头,如院中见到雪,雪中见到花,庄外看着雪。
朝西的门对着楼梯,我每次上楼望着自己要去的那间屋子,仿佛在向某种力量朝圣。我想,我应该看到一幅正恰好的对联,写在小幅红纸上最好。
又过年写对联了,堂弟双手抱着毛笔激动地问,写啥,我就说,就写“雪里江山美 花间岁月新”吧,堂弟一边嫌弃,一边就下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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