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吉尔之死》第一章 | 30 |

准备工作已经做得太多了。

不耐烦地交叉着双手，不耐烦地转着印记戒指，他在等这个内心冷淡却假意殷勤的人连同他的手下离开房间。但没想到的是，那个由行宫管事指定的奴隶——一个一副奴才相，鼻子有着东方人肥厚鼻翼的男奴隶——并没有和其他人一起离开，而是退到门口留了下来，仿佛听到了吩咐似的。

“把他打发走，”那少年要求道。

那奴隶问道：“要我在天亮时叫醒你吗？”

“天亮时？为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太阳——尽管是在晚上——好像并没有从天上消失，虽然只是隐身藏在西边，但却并未离去。赫利俄斯，比黑夜更恒久，比黑夜更强大，比生养他的母亲更有力。

然而，他必须作出回答，因为那奴隶正等着他的答复：“你不用叫醒我，我自己会醒的……”

那奴隶似乎没有听见，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这是什么意思？那奴隶想要暗示什么吗？难道——没被叫醒的话，新的一天就不会来临了吗？现在是晚上，像慈母般温暖的宁静夜晚，散发着温馨的气息，不禁让人悠然神往——如果，永远都是夜晚，那该多好。

不，不想让那奴隶待在这里，也不想让他叫醒：“你可以去休息了……”

“总算走了，”当那奴隶退出房间拉上房门的时候，男孩说道。

“总算走了，是的，但……但你呢，小领队……你在这里究竟还有什么事情吗？需要我做些什么吗？我会欣然同意的……”

小领队站在那里，双脚左右分开，微微沉着那张农家少年郎的脸，那张圆圆的、有些粗糙——唉，老实说——不太好看的脸，当然也带着几分恼怒之色，笨拙地撅起嘴：“你也想把我打发走……”

“我只是把其他人打发走了，但你没有啊……我只是问问你而已……”

“你不要把我打发走……”

那少年的声音柔和又带着一丝沙哑，听起来很熟悉，几乎带着家乡农民所特有的低音。

这个声音就像带着一种遥远得几乎无法回忆的心照不宣，带着一种在不知道有多么遥远、充满母爱的过去感受过的心照不宣，而那少年明亮的眼睛里也闪耀着知晓过去的光芒。

“我没有想过要把你打发走，但我认为你和其他人一样，也很想去参加恺撒的庆典……”

“这个庆典对我来说无关紧要。”

“小伙子们都想去参加庆典的，你不用为此而感到不好意思，我对你给我们领路的谢意也不会因此而减少半分……”

那少年背着双手，身体微微扭来扭去：“我不喜欢参加庆典。”

“要是我有你这么年轻，我肯定会去，即便是今天，只要身体再稍微好一些，我就会去。但如果你代替我去的话，对我来说，那简直就和我自己去完全一样……换一副模样悄悄溜进去，一定很好玩……看，那里有花，你给自己做个花环戴上，也许奥古斯都会对你感兴趣的。”

“我不要。”

“太可惜了……那你想要做什么呢？”

“留在这里陪你。”

脑海中出现大礼堂的幻像，出现了那少年偷偷溜进礼堂，出现在奥古斯都面前的幻像——幻像渐渐消失：“你想和我待在一起……”

“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