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念恩站在柜台前,手里拿着一枚带有皇冠的戒指,这戒指真的好像……
“看什么呢?”念恩身旁边走来一个身穿橙红色毛衣,里白外黄棉衣,黑色长裤,棕色带绑短靴的男生。他双手插兜,漫不经心的望了一眼念恩手中的戒指,而后睥睨自若的说道,“该走了。”言简意赅,冷若冰霜。
念恩不禁在心中苦笑,是了,分都分了,还在心中期盼着什么呢?死灰复燃吗?可,他好像和他现女友感情挺好的。不似她和他,他们之间,始终是妾有意,郎无情。但,她终究还是放不下与他的那段残破不堪的过往。她掏出手机,用微信支付了那枚她曾梦寐以求,他曾信誓旦旦承诺给她的戒指。随他又回到了朋友中。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走在雨后的江南巷弄间的青石板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如若不是这次共同恩师的六十岁大寿,念恩和他,恐怕此生,再也不复相见了。
下阶梯的时候,因为刚下过雨,青石板上的青苔又有些多,比较滑,念恩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倒,幸亏身后的人眼疾手快,及时的出手相救,她才能幸免于难。她在众人有惊无险,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之后,倏地蹲下身子,不顾众人惊诧的目光,嚎啕大哭起来。削瘦的肩膀剧烈的抖动着,没有人知道她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无缘无故的放声哭泣,可众人还是手忙脚乱的安慰着,开解着她。
唯有一人,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冷眼旁观。那个人,就是他。念恩的前男友,苏木。
[二]
“苏木,苏木,”念恩双手拽着苏木的胳膊来回摇荡,撅着小嘴,蹙着眉头,可怜兮兮,撒娇的说道,“明天,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念恩,”苏木被念恩摇的头昏眼花的,无可奈何的说,“明天真的不行,我有事。”
“明天是周末,你能有什么事?”念恩继续死缠烂打的说道,“人家是真的很想去嘛!你就陪陪人家好不好?好不好啦?”
“周末怎么了?是谁规定的周末就不能有事了?”苏木赫然而怒,眉梢一扬,不耐烦的扯掉念恩拽着他胳膊的手,正言厉色的说,“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私,总想着自己?自己想要怎样就一定要怎样,我一定要牺牲掉自己的所有,去顺从你的一切抉择吗?我也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也需要专属于自己独立的空间,时间以及隐私!”
苏木的话跟机关枪似的,一发而不可收拾。悉数打在念恩的心上,让她痛心刻骨,久久不能凝噎。她不知道,原来在苏木心底,她竟是一个那么自私自利的人。
“苏木,我不是那个意思。”念恩连连摆手,惊慌失措的解释着,“你要是不想去,那就不去。我不是逼你,只是,你最近好像突然变得很忙。我只是,想要你放松一下……”
苏木无可奈何的伸手揉揉紧皱的眉心,“念恩,对不起。刚刚是我失言了。可我最近是真的很忙,没时间陪你。”说着抬起手腕,看向腕表,略表歉意的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念恩乖巧的点了点头,却在苏木转身的瞬间泪如雨下。她泪眼婆娑的望着苏木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底一片怅然,她与苏木多年的情意真的要无疾而终了吗?
“嗡嗡嗡……”灰色上衣口袋里传出的手机嗡鸣声打断了念恩的思绪。她掏出手机,皱眉,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初墨。面无表情的接通,直接干脆了当的说道,“你赢了。”
[三]
半个月前,一个自称初墨的女生找到念恩,气势汹汹的告知念恩,苏木现在喜欢的人是她,识相的,离苏木远点儿。
念恩望着眼前嚣张跋扈的初墨,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随即,噗嗤一笑,“小妹妹,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苏木现在喜欢的人是你,就不会是你来告知我,而是苏木。”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是那样的倨傲,仿佛是在说着什么引以为傲的事情。
“哈哈……”初墨不怒反笑,“这位小姐姐,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难道,你就真的知道什么是喜欢吗?木哥哥是不会主动告知你,跟你提分手的。他太善良了,他不忍心伤害你。可我不一样,没有人能阻挡我追求自己的幸福。看你信誓旦旦的模样,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理智告诉念恩,她不应该赴这个赌约,一旦赴了,就代表着她对苏木的不信任。可,初墨上扬的下颌,环抱的双臂,轻蔑的神情以及坚定的眼神,这一切的一切,都促使她在感性的驱使下,鬼使神差的说出,“怎么赌?”
初墨好像早就知道念恩会出此一言,朝她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很简单,从今往后的半个月之内,木哥哥会陡然变得忙碌起来,没有时间陪你。半个月之后,不正好是你们相识十周年纪念日吗?如果你不向他提及,他绝对会忘记。而且,在那一天,无论你用尽何种方法,他都不会陪着你。因为你们的十周年纪念日,正好是我的生日。敢不敢赌?”
“当然敢,赌什么?”这点儿自信念恩还是有的。她和苏木自初中相识,高中相恋,情比金坚。前两天,她和苏木刚去专柜看了戒指,现在又怎会为了一个突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丫头的三言两语,而游思妄想?
初墨不以为然的说道,“就赌谁输了,谁就主动消失在木哥哥的生命中,而且,不准质问他或是向他说明缘由,让他心怀愧疚!”
念恩细细思索了一番,这样也好。这个小姑娘口口声声喊苏木,木哥哥,又知道她与苏木的纪念日,可见与苏木关系是极好的。与其,日后,整日胡思乱想,提心吊胆,不如快刀斩乱麻,“好,一言为定!”
可,念恩却不曾想,最后输得是自己,而且,输得一败涂地。
那天,念恩说完那句话之后,便挂掉了初墨的电话。手机关机,拔出手机卡,扔掉。
对于念恩来说,她扔掉的不止是手机卡,还有她和苏木之间的情感以及共同的回忆。
念恩魂不守舍的回到住房,收拾好行李,连夜离开了那座令她伤心的城,伤心的人,独自北上。
[四]
念恩在众人的言语劝慰之下,情绪本已有些许好转。可转念一想到离她最近苏木,却在她刚刚即将摔倒之际,竟然选择了视而不见,就越想越觉得憋屈。纵然已然分手,也断然不能绝情至此!倏地,苏木一把牵起念恩的手就跑,全然不顾周遭人的反应,身后人的惊呼以及异样的眼光。
苏木拉着念恩的手在各个巷弄间来回的穿梭。晚风扬起念恩黑色的长直发,风干了她脸上的泪花儿。苏木牵着念恩的手在前面奔跑,念恩跟在苏木的身后任由他牵引着奔跑。他们就那样,一直跑,一直跑,跑了好久好久,久到念恩以为,这就是所谓的天长和地久!
终于,苏木牵着念恩的手,停在一家电影院门前,气喘吁吁的说,“你说,你哭什么?又没有摔到!”
苏木不提那件事还好,一提,念恩的鼻腔一酸,眉头一皱,眼泪又再次不受控制的溢出眼眶,无比憋屈又似撒娇的说道,“你还好意思说呢,谁让你刚刚‘见死不救’的,你就不能扶我一下吗?万一我摔倒了呢?”
“哈哈……”念恩的话貌似对于苏木来说很受用,他爽朗的笑声充斥在念恩的耳畔,“你放心,我看着呢,你身后的人伸手速度很快,你是不会摔倒的。”
念恩一直都知道,苏木的思维敏捷,判断力极强。
时间仿佛就在那一刹那定格,钴蓝色的天幕下,念恩低着头,看不清她的神色,但可以从她不停划着地面的左脚窥探出她内心些许的不安。她的右手依旧被苏木的左手不紧不松的握着,而苏木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神色复杂,晦涩不明,却并不言语。可即便是在这种,尬到无以复加的情况下,他们的手依旧牵着,谁也没主动放手或是提放手。
又过了许久,久到钴蓝色的天幕变成了靛蓝色。念恩终于受不了这种怪异的氛围,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道,“苏木,要不,我们回去吧,不然,他们该着急了。”说着,松开了苏木的手。却在下一秒,又被苏木的手紧紧的握回。他手上的力道也不再似之前若有似无的,力气之大,大到念恩觉得自己的手几乎都要被他生生折断。他双眼猩红的逼视念恩,怒不可遏的问道,“林念恩,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我吗?以前是,现在也是。”
“苏木,你放手,你弄痛我了!”念恩因为手部传来的疼痛而自动忽视了苏木的问话,只顾着不停地挣扎着,希望以此能摆脱他的桎梏,到头来却发现只是徒劳。
“痛?!你也知道痛的吗?呵呵……我还以为,你林大小姐从小娇生惯养,刁蛮任性惯了,是不知痛为何物的。”苏木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但随即被苦笑所代替,“我当年只不过是说了你两句重话,你就连夜收拾行李离开,不告而别。更甚至,为了摆脱我,你断了所有我们共同友人的联系!你知道,自你走后,我有多痛吗?我整日整日用酒精麻醉自己,如同行尸走肉,为的就是不让自己想念你。我好不容易在朋友的帮助下重新振作起来,可你为什么又要突然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搅乱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湖?!”
“是,我从小是娇生惯养,刁蛮任性惯了的!可这并不意味着我不知道痛,”念恩声音猛然一扬,红了眼眶,却丝毫不退缩的,以同样的眼神逼视着苏木,掷地有声的说道,“你不是这些年一直都觉得我当年的连夜不告而别,甚至断了与所有共同友人的联系,只是因为你的两句重话吗?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你简直就是大错特错!你太小看你自己,也太小看我对你的爱了。你说你痛,你是真的痛吗?你所说的朋友指的是初墨对吧?”
“你……”苏木的神色有些许的迟疑,他可以确定自己从不曾向念恩提及过初墨,“你怎么知道初墨的?”
“呵呵……”念恩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我怎么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家都主动找上门来了,我还怎么能不知道?!”
苏木的脸上就跟调色盘似的,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的,可滑稽了。可念恩却无心观赏。
“初墨……“苏木欲言又止,“她去找过你了?”
“是的,开口就说你现在爱的人是她,让我识相点,离你远点!”念恩倏地嗤笑一声,“可我傻啊,我不相信她说的话。她就挑衅的说敢不敢打个赌,赌未来半个月之内,你会陡然变得忙碌,无暇理会我。她的神情是那样的自信以及张扬,而且,还知道,半个月之后是我们相识十周年的纪念日。可即便如此,我依旧信任你。但,也由此可见,你与她的关系绝对非同一般。否则,以我对你多年的了解,你是断然不会把我们之间这么隐私的事情告诉她的。而赌注恰好是,谁输了,谁就主动悄无声息的从你的生命中消失。不许向你质问,或是说明缘由。我信任你,但我不信任她。我觉得她就像是我们之间的一个定时炸弹,指不定哪天就爆炸。所以,我答应了。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稳操胜券的,毕竟在那之前的前两天,我们刚去看过戒指。虽然,我们那时还没有足够的金钱购买,但我们心存希望。可结果,却是我输了。愿赌就要服输!”
“错了,错了,全都错了。”苏木蓦地从里白外黄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与念恩之前买的那只宛若双胞胎,只不过色泽没有那么闪亮,“我当年之所以陡然变得那么忙碌,是因为我想赶在我们相识十周年纪念日之前赚到足够的钱,买下这枚你一见钟情的戒指,向你求婚。我只想着当我拿出这枚戒指出现在你眼前时,你惊喜的表情,却忽略了你现下的感受。后来,戒指是有钱买了,但你却消失不见了。如今,缘分让我们重新相遇。念恩,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们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念恩听着苏木娓娓道来的,那些她不知道的事以及最后的深情表白,不知不觉中,早已泪如雨下,“苏木,太迟了,一切都来的太迟了。无论是突如其来的真相还是表白。你现在已经和初墨在一起了。我是决计不会做第三者的,这是我做人的底线。”
“哈哈……”苏木闻言,一扫之前的阴霾,伸手亲昵的弹了弹念恩洁白的脑门,“念恩,你这大脑门里成天都瞎想些什么呢?你想要做第三者我还不乐意呢!这些年,我可是一直洁身自好,没有交女朋友。虽然初墨一直陪在我身边,鼓励我,但我只是把她当妹妹。她喜欢我,我知道,可我只喜欢你。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多想。却不曾想闹出这么大一场误会。以后,我做任何事情都不会再瞒着你了。我这就打电话告诉她,我想要的人,一直是你。”
“不用了。”念恩伸手夺过苏木刚从口袋里掏出的手机,破涕而笑的说道,“我相信你,你一定能说到做到。至于初墨,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看到我和你再次在一起,她就会明了。”
“你和我再次在一起?”苏木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没想到幸福来得是如此之快,“你是同意和我重新开始了吗?”
“是呀是呀!笨死了。”念恩对苏木的反应,虽是满嘴的嫌弃,但心里却像打翻了蜜罐似的,甜到腻人,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电影院的门面。
苏木立即心领神会,一把搂住念恩的肩膀,“走,媳妇儿,咱去看电影,看到什么时候,我都奉陪到底,毫无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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