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忘桑榆 060 古怪仪式

太阳是颗猛烈的毒药，也是辣手摧花的假面少女。即便她清晨懵懂羞涩，温柔无限，也还是掩饰不了危险的本性。

遥远的天际线后，她渐渐探出了脸。

她出来了！

冥和玟珠的瞳孔紧张地收缩，恐惧随之降临。这颗蛋黄般的圆球似乎是死神的最佳利器，发出的每束光明都令人心惊肉跳，一旦触碰到那露珠般的身体，必定又是烟雾四起，哀鸣遍野。

无处可逃，无法抵挡。晶莹的皮肤开始感到烧灼，大脑昏沉得无法思考。玟珠抱头躲在船里呻吟。原来作为阴，是如此脆弱无能。

古神站在船头无动于衷。其实只要她愿意，动动手指就能把他们捏死。

可是她没有。

她只是加快了飞行速度直奔眼皮下方的大金塔。

豪华游艇没有降落在空地上，而是从金塔侧边的入口直直飞了进去。

一瞬间，黑暗再次降临。玟珠一下子倒在甲板上，得到了解脱。

烧灼感还没褪去。她闭上眼，想屏蔽掉这股绵长的疼痛。就在眉头紧皱消解痛苦的时候，一阵与甲板摩擦的声音传来，好像是冥蹭了过来。

玟珠睁开眼，看到虚弱的冥伤痕累累地趴在了自己的身边。她自责。因为一开始就是她拖累了他。

“对不起，害你跟我一起受苦。”玟珠苦笑。

冥也无奈地笑了，然后闭上眼睛疲惫地说道：“我也没想到刚上岸就混得这么惨。不过也好，有人陪我出生入死。”说完，就像睡着了一样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这时，船头的古神开口了。

“平行相交垂直，有意思。”

玟珠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你和他就像是一个空间内两个平行面里的线，本来是不可相交的，但是受到了外力作用，不可能就变为了可能。”

“我能大概懂一些。可是相交了又能怎样，不过只有一个点罢了。”

“不。是问题变得容易解决了。”

古神的一番话颇有意味，让玟珠陷入了沉思。她知道古神通晓古今未来。也许她早就在茫茫的宇宙记录中看到了她和冥的结局。只不过天机不可泄露，便只好用玄妙的话来提点。

飞船还在继续飞行，不一会儿，他们又拐进了另外一个通道。顷刻间，塔内的火光摇曳而起，照亮了整个通道。无数神奇景象扑面而来。石墙、壁画、文字，甚至还有“幻象”在空中播放……如果仔细观察，还会看到墙角、地面或是墙壁的缝隙中蜷缩着奇形怪状的树精，时不时张牙舞爪，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那种纤维混乱的样子就像是互相纠缠的蛛网，让人感到反胃。

两侧的石壁上刻画着内容庞杂的壁画，就如同《百鬼夜行》和《山海经》中记载的魑魅魍魉和志怪异兽间发生的故事，氛围诡异，荒诞不经。

好奇心驱使下，玟珠又问道：“这些壁画是什么？是事实还是信仰？”

古神听后感慨道：“三分虚幻，七分真实。不过很多东西都被时间湮灭了。”

“那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古神卖了个关子。

玟珠此时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期待还是恐惧，她并没有感受到古神的威胁。又或者说，她好像已经适应了和古神在一起的感觉。都说先知的力量是强大的，因为他们周身会存在一种能量场，而这种能量场是不会骗人的。最起码现在，她没感到自己会有危险。

不一会儿，一股奇怪的力量开始席卷全身。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变重，下巴受到重力的影响，连闭嘴都感到吃力。

“这是怎么回事？”玟珠吐字不清，但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问道。

“我们马上就要到了。”古神说。

果然，不到十个数的工夫，飞船突然闯进了一座视野开阔的大殿，让玟珠和冥措手不及！难道这就是古神要带他们来的地方？

飞船停了。古神收回了她的坐骑。放开了一头雾水的二人。

这是哪里？二人不解。随后瞥见前方的路面竟隐没在了黑暗当中，完全看不清那里有什么。玟珠和冥试探性地挪了几步，终于看清了潜伏在黑暗中的玄机。

脚下不远处，正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悬崖！

定睛一看，那悬崖里面，竟然矗立着三张巨大的，似龙非龙的面孔。它们张着三张血盆大口，脑袋纷纷上扬，还吐着蛇一样的信子！场面虽然雄伟壮观，但令人不寒而栗。设计出这样凶神恶煞的巨怪，不知是何用意。

冥和玟珠打了个哆嗦回过头又向身后望去，诡异的一幕再次映入眼帘。

没想到这里竟然全是黑袍老妇！他们此时正集体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邪教？一个想法快速闪过。

不会要举行什么祭祀仪式吧？

难道她和冥就要变成祭品了？

当下紧张得要命。可是身体却似千斤重。连抬腿的力气都没有，怎么跑？

古神此时竟也走到人群中突然跪倒。接着又像其他人一样蜷缩在地。嘴里开始振振有词。

突然！“啪”的一声，两把匕首突然从天而降，直直插在了玟珠和冥身前的空地上。玟珠抬头去看匕首飞来的地方，只见高高的大殿上方竟然铸着倒过来的千军万马，绵延整座大殿的屋顶，一眼望不到边。这是一支妖魔鬼怪组成的队伍，一个个造型各异，威严凛冽，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把特殊的兵器。

而这两把匕首，正是从一个看似鲛人的手里掉下来的。

这时，古神抬起头对二人说道：“拿好自己的兵器去战斗吧。”

战斗？现在还用匕首战斗吗？

古人才爱用这一套的好吧。

但转念一想，拿着总归比不拿要强。一路过来，他们连防身的武器都没有。索性只好抽出刀握在手里。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从三头怪兽那边传来，随后，震耳欲聋的声音不绝于耳。整座大殿好像都开始跟着颤抖。

玟珠这时看到，三股粗壮的黑气从怪物口中吐出，逐渐汇聚成了一个黑色圆球。圆球翻滚跳动着，然后逐渐缩小，不一会儿就要缩到消失不见。她发现，小球周围的景象全都扭曲了。

还没等反应过来，画风突然一转。

她和冥竟突然置身于一个黑暗的空间内，此时寂静无比。

和刚才的惊心动魄相比，这里简直静得不够真实。

“喂，冥！你在哪？”

“我在这儿！”冥回答。

玟珠一听这声音的质感就知道，他们现在一定正身处一个逼仄的环境里。

“怎么现在这么静，刚才的怪兽和人都哪去了？”玟珠疑惑。

“你闻没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冥此时打断了她的话。

玟珠嗅了嗅说：“好像确实有点儿怪。”

“我现在完全看不见。”冥说。

“我也是。”顿了顿玟珠又说：“你等我摸摸看哈！”

玟珠随即摸上了墙壁。

可是一股黏稠的湿滑感让她打了个机灵。

她捏了一下手指，黏黏怪怪的，真想赶快用纸擦掉。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恶心。

他们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