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拿起手机对着简宁的手机号码好一阵犹豫,想打又担心自己太冒昧。
上一次打电话时还是还雨伞的时候,他当时认为两个人可能不会有什么交集,也就没有存简宁的手机号,这一次简宁的号码还是他从学校老师的电话号码表抄来的。
他想把自己叠的一大抱玫瑰让简宁交给小可爱安安,那天安安害怕的样子让他一直觉得内疚,他只想哄哄那孩子,看着她笑。但他又不想太兴师动众,纸折的玫瑰也是玫瑰,太容易惹人遐思,当着别人给简老师,难免别人误会。他并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更不想给简宁老师惹麻烦。虽然在实验高中还没有多久,他已经发现简宁老师就是学校的话题人物,无论男老师女老师,没课的时候,只要一说起简宁,就根本刹不住车。她的穿戴,她的车,她失败的婚姻,甚至一个同事和她说上十句话,都是人们津津有味的话题。
他给自己鼓了鼓勇气,终于拨通了简宁的电话,电话那头的简宁直到陈曦自报家门才知道是他。
“啊,那个,简老师,我的车出了点事故,还没有修好,我想麻烦你带我一段,去学校。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他在电话里没有提玫瑰花的事。
简宁很痛快的答应了他,说一会儿还在那个公交站牌附近等他。到了的时候会给他电话。陈曦挂了电话,并没有等简宁的来电就开始收拾东西,把那些玫瑰花放在一个大盒子里,他就急匆匆地往外赶,妈妈说要送他,他只说不用,有路过的同事可以捎自己一段。
他在路边站了一会儿,简宁就开着她的牧马人过来了,抱着盒子他就上了车,在车上他打开盒子给简宁看盒子里的玫瑰,说了是答应给安安叠的。简宁听了连忙道谢,说难为他,小孩子的话竟也这么上心。她是真的觉得陈曦这样的真诚在现在真的是稀缺之物。是发自真心的感谢。
“不谢!这是我答应孩子的,咱应该以身作则,做一个有信用的人。”陈曦有些故意地浮夸说着,从盒子里抽出一支玫瑰,很随意的就摆出个造型,然后放到车的前台上。
简宁夸奖他的能文能武,安安看见了一定要高兴坏了。她一边开车,一边若有所思的说,人小的时候幸福是一件很简单的事,男孩子的塑料金箍棒,女孩子的折纸玫瑰花,都可以带给他们最纯粹的快乐,但长大了拥有的多了,幸福的感觉却少了,因为欲望也比从前要多出很多,直到阅尽千帆可能才会明白,其实幸福不简单,而简单才是幸福。
陈曦正咂摸着这几句话的时候,简宁已经问他车怎么坏了。陈曦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说,没刹住车,和前面的车追尾了。想起和陈又曦又吵架的事,心情忽然低落,觉得刚刚简宁说的对极了。人大了,觉得幸福的时候真的太少了,自己和又曦小时候一起吃一块棒棒糖,那时是多快乐多幸福啊!
“看来你的车和你一样年轻。”简宁和陈曦开玩笑。
陈曦哈哈大笑说“错了,你的车才和你一样年轻”。说完了,才觉得自己孟浪了,心里有些忐忑,看一眼开车的简宁并没有在意,他赶忙接着说,“简老师,我好几个哥们都喜欢你这款车呢!又硬朗又帅气。”
“是不是觉得让女司机给糟蹋了?”简宁笑了。
“不是。我们是觉得在这个地方糟蹋了!”看着简宁自黑,陈曦也开始放松了,说话开始也随意。“这个车该开着去个草原啊沙漠啊戈壁滩啊,在城市里开太浪费了!”
“浪费?我倒想开着它去沙漠去草原浪费,可惜学校不放假。连你这体育教师都要加班修电脑了!”有了几次来往,看陈曦对女儿的呵护备至,简宁也逐渐对陈曦心生好感,再加上有白雪的关系,话也开始随便多了。
“我是赶鸭子上架,凑数的!不过简老师你要真的去沙漠草原浪费牧马人,可一定叫上我搭个车。”
“那要看你会不会推车!万一车坏了,就全靠你人力发动了!”
陈曦哈哈大笑,这时车已经到了南校区,简宁将车停稳,问下午放学还有最近几天需不需要来接他。陈曦很感动,他相信简宁待人的真诚。连忙道谢说不用,晚上朋友来接自己去吃烧烤,明天自己要回大学办点事,等回来车也就修好了。简宁听了点点头就开车走了。
陈曦看着简宁的车离开,心想原来这个人还是会和人开玩笑的,她笑起来和她的女儿安安竟真的很像,都是那么好看。
陈曦极力屏蔽和陈又曦闹不愉快的这几天,陈又曦的日子也并不好过,这天中午她又和闺蜜王思佳在肯德基吃饭,一边吃一边长吁短叹。
“你不会跟上一回似的,去健身馆、去他家堵他啊?别死鸭子嘴硬啦!”
王思佳忍不住劝陈又曦服个软。自从从沧州回来,陈又曦和陈曦还没有联系过,有好几次她和黑子约这两个人,打算给这俩人说和说和。可是陈曦一看见陈又曦转身就走,立马就给他俩没脸,连给陈又曦跳起来吵架的机会也不给。而陈又曦自从听黑子说陈曦在沧州一直等自己到那么晚,后来还出了车祸,心里早就悔得肠子都青了,气竟没那么足了。
“这一次不一样啊!”她垂头丧气地对王思佳说,“以前是他不理我,我当然不能让他说了算。这次是我不理他的,我都跟他说分手了,他不理我,我自己送上门,那不是自己扇自己脸吗?”
“活该!谁让你那么过分!这得亏是只是撞的车,要是人出了事——”
“那我就去死!”又曦说完了,就又一连呸呸呸,然后冲着王思佳瞪眼睛,“什么人出事?你家人才出事!你家大老黑出了事,我们家陈曦也不会出事!”
王思佳听了这句话,很不高兴。“你过分昂!你生气了,就这么胡说八道。我都奇怪曦哥怎么忍你这么久的!换了我,早和你分了!”
陈又曦又一连呸呸呸!骂王思佳太乌鸦嘴,心里却隐隐担心,好像陈曦真的要和自己分了一样。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从前一直盼着实习,这样两个人就可以朝夕相处了,但真到了实习的时候,两个人却好像越来越远了。她想用力抓住什么,却又觉得无从着力,好像除了看着陈曦越走越远,也只能是看着。一想到这些,她就心乱如麻,就连和王思佳聊天的心情也没有了。
王思佳本来是想陪着陈又曦散散心的,但看她连聊天都成了尬聊,一点也不走心,就觉得男友黑子的话是对的,恋爱这事,痛苦和甜蜜都是自己的事儿,谁也代替不了谁,这个东西就和修炼佛法一样,智慧的人可能会顿悟,一下子就能跳出来;有的人可能是渐悟,假以时日,也终会走的出来,待回头看时,也无风雨也无晴,觉得都他妈是庸人自扰;还有一种不可救药的人,那就是执迷不悟,比如现在的又曦,要么分,这么打打闹闹地什么时候能到头?要么和,承认自己的错误,服个软,恋爱服个软根本不是个事儿,也不叫丢人,自己跟自己在这儿较个什么劲儿!但是她知道又曦的脾气又臭又硬,说了也不听。干脆就什么也不说,开始坐在那里玩手机。
两个人百无聊赖,各自都捧着手机刷着看,也不再说话,忽然陈又曦惊呼一声,一下子站起来,王思佳吓了一跳,然后就看到陈又曦像一滩泥一样又软在沙发里。她莫名其妙地看着陈又曦,陈又曦把手机放到桌子上推给她,失魂落魄地说“他去北京了”。
王思佳拿过来手机,看到的就是又曦朋友圈里陈曦的照片,照片上是陈曦和小伙伴在天安门广场的合影。王思佳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陈又曦。她也知道这两个人以前来往北京从来都是一起的,而这次陈曦竟自己去了,连自己和黑子也不知道。
陈曦把同宿舍的“老三”送上回家的火车,自己却开始踌躇该去哪里。老三回北京来去匆匆,宿舍里其他的伙伴,准备考研的准备考研,找工作的找工作。每一次聚都是以倒数来计,真的是聚一次少一次了。
想起老三说打算毕业就在老家一所专科学校当老师的话,陈曦不禁有些迷茫起来。自己去哪里呢?父母希望自己能回老家,和又曦在一起,说最好不要在外面漂泊,外面看着光鲜,但压力太大了。工作,房子,户口,将来成了家有了孩子谁带,孩子上学怎么办?这些都是问题,不如趁着他们目前还有能力给他们在家安排个好工作,房子,车子都是现成的,至少没有那么辛苦。
他一度也有些动心,对父母给自己安排的生活,毕竟自己是独子,也不想离父母太远,虽然那样的生活可以一眼望到底,但他本来就是随意的性子,不是那种向上的性格,觉得也还是可以接受。只是现在他竟有些抵触,这段时间在家的实习,让他提前体验了一下将来毕业的生活。一个安稳的工作,一个或者两个孩子,听同事天天家长里短,和又曦天天吵吵闹闹,问题是一生如此漫长,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捱到老呢?
如此一想,他竟不愿意立刻回家了,干脆在北京再晃两天吧!只是去哪里逍遥呢?想了想,他决定去南锣鼓巷逛一逛,有一次他和几个同学住在附近的一家旅店,一出门的褡裢火烧很好吃。好好逛一逛,吃一顿,然后睡一觉,第二天就是全新的一天。只是他想不到,会在那里遇到简宁。
其实人的一生,并没有多少可以选择,比如说来到这个世界,比如说遇到某些人,这些都不是我们的选择,而是命运选择了我们。我们除了接受,也只有接受,就像有一天我们必须接受他们的离开。
他们就如同雁渡寒潭,虽是惊鸿一瞥,却深深地投映在我们的波心。它当然会飞走,可是如果它没有来过,我们的一生将是死水一样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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