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历史悠久文化灿烂，而博物馆是聚集大量精华的地方，自然吸引了众多观众，其中有大比例的外国游客。据新华社报道，法国2017年接待外国游客8700万，而我国为2248万（不含港澳台）。我在西欧逛博物馆的时候，偶尔会心有旁骛地侧眼瞅瞅别的观众，因为有意思。
先从小孩子说起，幼儿园孩子集体出行是博物馆的一道风景。在当代艺术最高殿堂的蓬皮杜艺术中心，我见过两拨，其中一次是在入口处一幅约为2.5x2.5米的抽象油画跟前。四五十个孩子席地而坐，听前面的阿姨讲解，偶尔会有孩子左右看看，但绝对没有交头接耳嬉皮笑脸打闹的。巴黎的幼稚儿童聆听抽象派？！一边是刚破土长出来的小苗，一边是幽冷高深的先锋派？！我不禁被触动，慢慢拿出相机，准备抓拍这个别处不容易见到的画面。还没准备好，环立在旁边的一位老师伸手示意不可以，我只好放弃。警惕性很高啊，我有些悻悻。后来见多了才知道，学龄前小学生中学生席地而坐在这儿上课，是博物馆常见的风景。
年轻人占据了小半壁江山，他们大多像是学生，自己或者有个同伴，我见过好几个结伴的中国人，卢浮奥赛蓬皮杜都有，听听他们的点评就知道都是搞艺术的。有的年轻人会在名作跟前临摹，有一次是在奥赛博物馆，临摹19世纪巴比松画派跟米勒柯罗同时代一位画家的作品。也有人画速写，不知道是为了练习造型基本功还是随手记录。北京中国美术馆周末遇到高水平的展览，也有很多临摹的学生，除了父母陪同的之外，扎堆的都是培训学校美术班的小学生，有的认真有的潦草，打闹几下追逐几步也算常态。
博物馆里最常见的是六七十岁的观众，特别是在藏品丰富的古典和近现代艺术作品博物馆，如法国卢浮宫和奥赛，以及比利时皇家博物馆，后者有丰富的鲁本斯和布吕盖尔等尼德兰画家的藏品。我去看鲁本斯时，博物馆正好有个讲座五分钟后开始，介绍夏加尔。我很有兴趣，到了小报告厅门口往里一看，清一色的白族大妈，有二三十人。我知道从头到尾的学术法语我肯定吃不消，中间溜号又不好，只好作罢。比较罕见的是在这里遇到一位修女大妈，年龄应该在七十岁以上，慈祥的面容布满苍老的皱褶，穿着很旧很干净的布袍，脚穿自制布凉鞋，模样有点像特蕾莎嚒嚒。有意思的是她讲法语主动想跟我交流，我两天前才离开北京，当年的二外法语虽然隔千差万的看几眼，真要用了根本抵挡不住。她送我一张名片，别人后来告诉我，说她是比利时一个偏远小城市犹太教的嚒嚒。
这是比利时的两拨大妈，还有两拨法国大妈的故事。一位我在《法国大妈的卢浮宫最爱~西欧自由行之三》已另文讲述，那是一位能跟伦勃朗神游神交的法国大妈。
另一群大妈也是没想到的人群，韩国大妈，我是在卢浮宫德拉克洛瓦的名画《自由引导人民》跟前遇到她们的。当时一位中年男子看着这幅作品，在用韩语跟她们分享。韩国语我不懂，但是知道姓氏“朴”韩国语的发音是“帕克”，只听男子时不时会说到这个词。两年前朴槿惠总统位子不稳，民间正在酝酿弹劾，所以我估计说的是她。只见这些个子不高衣着朴素的大妈一脸困惑和犹疑，时而看看画，时而互相看看，不知道是看不懂画还是不知道怎么表态朴槿惠。那种眼神，我在国内农村见过不少，在海外博物馆只见过这一次。中国大妈的身影，卢浮宫里当然少不了，尤其是在断臂维纳斯的脚下。这位美女跟着无数中国大妈的合影沾光，成为中国观众的海外网红，并跻身卢浮宫三宝。
大叔大爷也不少，大多在聚精会神的自我欣赏，也有人在讨论甚至争论点什么。比如在奥赛印象派第一次画展的展室，这两位美国大爷在谈论毕沙罗，恰好被坐在旁边看画的我偷拍下来。蓝衣大爷有点小激动，小声讨论变得有点像中声争论，而别的大叔大爷观众只是偶尔耳语几句而已。
也说几句自己的表现吧，凑个例子，既然属于这个系列。我主要是兴奋，好多名画以前都看过印刷品，有些甚至可以说如数家珍，尽管知道原作跟印刷品不一样，看到某件原作时，还是有好几次不由自主触电般地打哆嗦，比如席里柯的《美杜莎之笩》。暗部画的太细腻太丰富太柔情！能拍出那种美的相机，应该还制造不出来吧？还有，长时间的忘我和投入是不必说的，只是自己没感觉到罢了。
从小娃娃年轻人到老奶奶老爷爷，一一画出海外博物馆观众的图像，算是记录，也算是保存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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