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故乡

梦里，梦外，你的模样

故乡坐落在汉江支流旁，是一座历史悠久的水乡小镇。千百年来，家乡人民在这偏隅之地闲适地生活着，一条宽阔的大河如玉带般贯穿小镇南北，奔腾不息。

自小读唐诗“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的诗句。读过、背过，但其中滋味都只能在字面徘徊，浅浅体会。待年岁愈大，和故乡的距离拉得越远，才越能感受到其中悠长的韵味。

年幼之时，总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如今阔别故乡几近十余年，才体会到了那句话——“经年一别，故乡只有冬夏，再无春秋。”只有等到寒暑假之时，才能回到故乡，回去看看故乡的山，故乡的水，故乡的母亲。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

日刚落，月初生，陪着母亲围着宽阔的河堤缓缓散步。被隐隐的群山、山巅的明月环抱着，总感觉无比亲切、无比舒适。皎洁的明月在长空中撒下不尽的月光，铸成一条波光粼粼，银光闪闪的河面。像一层纱，温柔地笼罩着群山，笼罩着寒水，也笼罩着我和母亲。伴着微微的河风，母亲总会和我讲起许许多多发生在身边的新旧事。

“  院子里楼下的邻居欢姐嫁给了一生意人，今年诞下了一个男孩，白白胖胖的，特别可爱。”

“老家不好好读书的堂弟今年入伍去山东当兵了，天天做体能训练，前段时间还给家里寄回来了几套军装，据说还交了个女朋友。”

“城郊的姑奶，谁也没想到半年前突发脑梗塞，身体健健康康的就突然去世了。你小时候，她还常抱你坐在腿上逗乐，有一年过年还给了你二十块钱的压岁钱，给你捎上了一包自家油炸的麻花。”

……

我静静地听着母亲诉说着这些发生在周遭的事情，或喜或悲，或浓或淡。像是一阵清风吹过，熄灭了天边的一颗星，又点亮了另一颗。星星一闪一闪之时，周遭的人和事都永远地变了。

苇草后的河

岁月像家乡的河，无语东流，悄然间，熟悉的故乡也浸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熟悉的是那亘古不变的山山水水，陌生的是改变之后身边的人和环境。哪怕在自小长大的院落，也难遇见几张熟悉的面容。年长的，有的去世了，有的跟随子女迁居它所。孩童时期一起玩耍的伙伴也都各奔东西，再难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前去叨扰……

再难回去，也回不去了。

故乡的存在方式有两种，一种是物质的，是那静静躺在汉江边上的小镇，绿水、青山、陶瓦、木墙、老街、石板路；一种是精神的，独属一个人的内心，在特定的时间里由一群特定的人构筑的再难复制一段往昔岁月。时间拉长后，人散了，景没了，故乡的模样也就只能存留在依稀的记忆里。古人所说，“吾心归处是吾乡”。故乡是让人心安宁的地方，它并不简简单单的是生长的一方土地，更多而是一种心灵上的归属和精神的依傍。

我们在疲惫之时总会情不自禁地感叹，“好想回家呀!”短短的一句话，其中包含着太多的情意。会无比想念一顿妈妈菜，一声乡音，一抔清澈的家乡水，一缕故乡山水之间的明月光。这一切只待离开它，在身无所依之时，才越能切身感受到它的强大力量，似无却有，似无还强，绵绵的如一根隐形的线，牵扯着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远游在外的人都是一张风筝，无论再远，都有一条线在牵扯着，线的另一头就是故乡。

眼睛般朦胧的夜灯

月儿初升，梦的深处藏着日渐衰老的母亲，绿水青山包裹的家乡。梦中，她如此美丽，以至不该如此真实；如此真实，以至不该如此美丽。时日越拉越长，去不了的地方原来是远方，回不去的地方是家乡。故乡山巅的明月，故乡奔流不息的河水从生命深处滋养着蓬勃跳动的心，在生命之中打上最深的烙印。倘若没有离开过故乡的人是体会不到愁的那份滋味，倘若谈及那也只能是附庸风雅的说辞。

水墨一色的古建筑守护着河的两岸，一条条老街在小镇中肆意蔓延，这些都清晰地记录着小镇的往昔。熟悉的故乡，再难回去；而又在身无依傍之时，又渴望归去。河水年年岁岁奔流不息，每一片洒落的月光都诉说着自己的故事，每一寸飞逝的光阴都有蹁跹的记忆。潮起潮落，涌动着的是日新月异的变化。花开花落，记载的是昨日的云烟。

梦里水乡

梦里梦外的追寻，如一曲百转千回的清音，在岁月的流光中循环回放。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便会听见水击河岸、雨打石板的声音在清冷、空寂的雨夜之中久久地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