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水漫金山
汪三贵右掌一起,地上的大酒坛也渐渐升高,迎面飞向少年,正欲发功,少年左掌击出,那酒坛转向而飞,情急之下,汪三贵双掌齐出才抵住力道。
少年飞身而起,嗖嗖嗖一个连环腿,汪三贵不敌,退出门外,只听“嘭”的一响,大酒坛炸裂成千百片。碎片极为锋利,在少年掌力脚力的推助下,已变为了锋利的杀人兵器,汪三贵脸上中了几片,立刻鲜血竖流,身上也千疮百孔,痛苦不迭。汪三贵捂着脸,在地上翻来覆去。
“枫哥哥,你怎么来了?”林子枫走近床边给甄思思解开绳子,甄思思问道。
“你转我身去,我要穿上衣服。”甄思思的衣服都快被汪三贵扒光了,上身只剩一个肚兜,甄思思感到难为情。
“我本来是要走的,可是走了一段,放心不下你,就返回了。”
甄思思打了一下林子枫,少女习惯性的撒娇。
“这么说,你在后面一直悄悄跟着我。那你怎么不早点出来救我,还在看热闹,真不怕事大,简直是大坏蛋,比大坏蛋还坏一百倍。”
“路见不平一身吼,该出手时再出手,我得看中时机。捉贼拿赃,捉奸捉双。”
甄思思和林子枫边走边说,出门看见汪三贵唉声叹气的样子,越看越不顺眼,甄思思使劲踢了他两脚,汪三贵唧唧哼哼道:“好闺女,饶命啊,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下次,下次,还要下次,你可真敢想。”甄思思举起右手想要去打几下他,汪三贵忙忙拿手去遮挡。
林子枫一把拉住她的手,“算了吧,得饶人处且饶人。”
“看在枫哥哥的面子上,今天就暂且饶了你的狗命,下次再让我看见你祸害人,就剪了你的命根子,叫你当太监。”
“多谢,多谢,没有下次了,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一定谨记两位的教诲,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你们大人有大量。”汪三贵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不住,林子枫和甄思思早已骑马扬长而去。
家丁见汪三桂还在趴在地上磕头,就上前告诉他那二位早就离开了。汪三桂向家丁伸出手道:“长没长眼睛啊,两只眼睛出气的嘛,快点搀扶老爷我起来。他老子的,下次别让我碰见他们两个。”汪三贵每走一步都疼得“哎吆吆”乱叫唤。
“枫哥哥,等等我,你慢一点,我跟不上了。”林子枫走得很快,完全不顾及后面还有一个女孩子跟着他。
却说这惠施小和尚一路风尘仆仆,总算圆满完成了师父交待的任务。
青驼寺坐落在青冥山下,创建于西河时期泰元二十三年,起初是西河王拓跋石为了安顿印度远道而来的传教人士波罗班若合而建造的。泰元二十二年初,印度高僧波罗班若合,为了发扬佛法,从印度本地出发,带着一些佛家弟子徒步,翻山越岭,历经多次劫难,花费七个多月时间才来到中原。讲解《金刚经》、《大藏经》、《大佛顶首楞严神咒》、《华严经》、《佛说阿弥陀佛经》等,广集信徒,弘扬佛法典籍,足迹遍布五分之一个中原大地,晚年在青冥山落迹,传道论法,习武强身,门庭若市。后来当地知县上奏朝廷,西河王拓跋石拨了一笔银子用于修建寺庙。知县见有利可图,自己捞到不少油水,当然是大力支持。历经多朝多代的扩建,又出了多个得道高僧,青驼寺也就有了名声,广播四里。
整个寺院在青山绿水的包裹之中,古色古香,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一景一物都饱经岁月的洗礼,蕴含历史的沧桑,四处都没有一丝衰败的气象,俨然一派勃勃生机。建筑富有传统中国风,当时请了西河王时期最有名的工匠设计。斗转星移,虽然有扩建,却不失古朴的风貌。一座座建筑宛若一个艺术瑰宝,雕梁画栋鬼斧神工,这些木质建筑物采用了中国传统的技法构造,层层叠叠,各个木梁大小柱子,没有使用铁钩铁钉,靠着彼此的缝齿咬牙交合,相互力拉力,严丝合缝,结结实实支撑,多亏这些工匠心灵手巧,让人叹为观止。
青驼寺中的正阳宝殿是寺院的中心,与正雄宝殿、正熙宝殿并称三大佛殿。殿内供奉着释迦摩尼、达摩祖师、阿弥陀佛的神像,金身打造,看上去庄严肃穆,威风凛凛,珠光宝气。殿堂的正中央悬挂着一个牌匾,上面有西河王拓跋石的御笔亲书,“佛法世尊”四个大字光照古今。偏殿有观音塑像,柳枝净水瓶,栩栩如生,两旁是十八罗汉像,个个神态迥异。两殿都摆放有香火炉,方便游客供奉拜求。在这雄伟壮观的宝殿里,每逢初一十五,香火缭绕,自是常事。
惠施肩上搭着褡裢,边走边用袖子擦着头上的汗水。此时,黄昏时分,络绎不绝的游客早就归家了,偶有路途遥远的才在寺庙里住下。惠恩小和尚正在殿门前一丝不苟地打扫,并不曾注意身后的惠施。惠施悄悄地从后面调皮地拍了一下惠恩的肩膀,惠恩扭头一看,惠施明捷一闪,什么人影都没有看见,又埋头继续扫地。惠施又拍了他一下左肩,闪在右面。这一次惠恩可变聪明了,全身一转,惠施就无处躲藏了,整个人就立在了眼前。惠恩高兴地拍着惠施的肩膀,边拍边说道:“惠施,你总算回来了,你走了七八日,可想死我了,也没人陪我玩。”
“光顾着贪玩,你看你脑满肠肥,都胖成什么样了。我走这几日,是不是又长肉了。”
“怎么会,这天天萝卜青菜稀粥,怎么可能长胖,那可比登天还难。师兄弟们都想你了,快些。”
“我师父呢,在哪里?”
“他们都在后殿里念经,师父见到你肯定高兴坏了。你不在这些日子,师父天天念叨你,说惠施怎么还不见回来,师兄弟都担心坏了。”
此时后殿里木鱼声声,佛号悠扬飘荡。师父带着自己的徒儿闭目合十,都在一本正经地诵念着普度众生的经文。
“ ……尔时须菩提。闻说是经。深解义趣。涕泪悲泣。而白佛言。希有世尊。佛说如是甚深经典。我从昔来所得慧眼。未曾得闻如是之经。世尊。若复有人得闻是经。信心清净。则生实相。当知是人……”普广大师端坐殿前,慈眉善目,带领弟子念诵着《金刚经》的第第十四品离相寂灭分。
惠施和惠恩脚步都很轻,生怕打扰到师兄弟晚课。趴在门口瞅了瞅,没见到自己的师父慈怀大师,就速速退下了,想来应该师父该在自己的房间。
惠施跑到厨房,舀起一瓢水咣当咣当就下肚了。厨房的几个和尚都劝他太着急了,口渴也不能喝那么快。惠施回房放下包裹就急匆匆去了师父的房间,轻轻敲了敲门,师父喊他进去说话。
慈怀大师正在抄写《千手千眼无碍大悲心陀罗尼大悲神咒》经文,收拾了笔墨,询问惠施此去情况,惠施一五一十相告。
“呃,这么说你并没有见到定严师父,那是谁接待的你?”慈怀大师心生疑惑。
“我在偏房等了半刻钟时间,出来的是定理大师,师父说定严师父近几日在闭关,参悟佛法,不方便见客。”
“那信可亲自交到他们手上了?”慈怀大师追问道。
“当然,我亲自奉上的。定理大师阅过后,说让我转告师父,已然明了。”
“对了,师父后来几个小师弟与我闲谈时,说定严大师其实并不是闭关修炼,而是身体患病。不过我后来详细打听,他们就支支吾吾不愿意多说。”
“奇怪了,定严师兄身体一向挺健硕的,为何会突然抱恙,这其中定有什么难言的隐情。”慈怀大师心里嘀咕着。
“师父你在喃喃自语什么呢,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惠施见师父表情凝重,不安地问。
“没事,师父在想其他事情。好的,辛苦你了,跑了几天了,去厨房用些饭,早些下去歇息。”
“是,师父。”惠施关上门退下。
后亭里坐着不七不八师父,正在津津有味地品尝面前的美食。不七不八师父是个典型的吃货,一天到晚离不开吃,可是他的身材依然不胖,保持的很完美,看上去让人羡慕不已。不七不八师父拖着下巴,手立在左腿上,右腿则平放,嘴里嚼着红枣,一会儿吐出一粒枣核,一会儿再吐出一粒枣核,三番五次,不厌其烦。再看凉亭的圆桌上摆放着花生、瓜子、核桃、红枣等满满几盘东西,不七不八师父也是三心二意,抓起这个啃一口,拿起另一个尝一尝,吃相极为难看,不七不八师父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形象。
“师叔,师叔,不七不八师叔……”惠施老远就喊叫。
不七不八听见惠施熟悉的声音,心中甚是喜悦。
“小兔崽子,啥时候回来的?转一圈让师叔看看,走形没。”不七不八师父摸摸惠施的头,拨着他转了一圈,“变瘦了,不好看了。”
“师叔,你在这里可逍遥自在,把我可累坏了。你不知道,师父派给我任务我就马不停蹄地东奔西走,生怕耽误了大事。”惠施从石桌上抓起一粒红枣,猴急猴急地送入口中,狼吞虎咽道。
“臭小子,几天不见你翅膀长硬了,敢挖苦顶撞你师叔了,找打不是?”措不及防,不七不八师父快无影,少林龙抓手随即使出,朝惠 施的肩头蹦来。惠施也不甘示弱,一个健步跳下柱子外。心里暗自洋洋得意,正回头观看。不七不八师父已经翻身立在眼前,紧紧抓在惠施的肩头,惠施挣扎不得,立刻转晴为阴。
惠施拨开不七不八师叔的手,孩子气地道:“师叔,你把我肩膀都抓痛了,快点松开啊!啊,不行了,要死了,要死了……”
不七不八师父松开了手,无奈地摇摇头叹息道:“怎么说你才好呢!师叔只是想测试测试你武功有没有长进。不如你拜我为师好了,料定这慈怀也教不出什么好徒弟,你说他怎么看上你这个榆木疙瘩,还那么心疼你呢!”不七不八师父疑惑不解。
“师叔,不允许你这么说我师父,是弟子不争气,是弟子努力不够,我对不起我师父,辜负了师父的谆谆教诲。但是你不应该这样说我师父,不是师父的错,为什么要师父去背锅。”
不七不八师父看惠施低着头,像个无心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诚心悔过,反倒自己如千万只蚂蚁在心头爬过来跑过去,难受极了。走过去,拍拍惠施的肩膀,安慰道:“那好,我且问你,你师父教你的东西你都记清楚了吗?你自己有没有偷懒耍滑头?如果这些都做到了,为什么你的武功平平?将来如何担当大任。”
惠施稍加思索,又习惯性地摸摸自己的光头。师父教的东西,我一五一十都记下来了,每日里也不曾荒废,一直勤奋有加,对呀,可是自己武功佛法依然稀松平常,这是为何?自己也搞不懂。惠施露出迷惑的眼神,定定地看着不七不八师叔索求答案。
不七不八师父,捋捋胡须,不慌不忙道:“天下武功,千奇百怪。然归根结底不过二字,一曰“攻”,二曰“守”。所谓“攻”,就是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要稳准狠,让对手毫无招架之力。所谓“守”,就是要守身如玉,让对手攻不进来,破解对手的一招一式,先与对手一步,把对手的力量消减,或化于无形,甚至能借力打力。以柔克刚,以刚克柔也可,刚柔并济,形于天下。”
惠施听师叔讲得头头是道,自己却一知半解,仿佛置身云间雾里。
“听懂没有。哎,看你呆头呆脑的样子也知道没有听懂,笨鸟就必须得先飞。然,攻与守只是最低端的境界。”
“那师叔难道还有高端的境界?”惠施来了兴致,不依不饶问道。
“想听,想听,就快去给你师叔倒杯茶来,慢慢讲与你听,我讲得口干舌燥。”
惠施慌里忙着请不七不八师叔坐在石凳上,麻利地倒杯热茶递上。“师叔,你请,趁热,趁热。”
不七不八师叔抿了抿嘴,机关枪似的突突起子弹。“攻守之上为“道”,我们的先贤诸子百家里的老子就说过,道可道,非常道。武亦有道,道就是仁心,道就是侠义,道就是慈悲之心。否则即使你武功再高,不行人事,和歪魔邪道有何区别。攻为先,守为次,道为上。”
“可是我们都是佛门中人,一味的追求高深武功,恐怕不妥吧!不过这慈悲之心师父确实常常教我的,这个我记的最牢。”惠施信誓旦旦道。
“惠施啊,要不说你傻头傻脑呢!你以为人心个个都是菩萨吗?有人道貌岸然,有人蛇蝎心肠。人心远如沉入海底的针,摸不着,摸不透,你还是太单纯,你还是缺少江湖经验。”
“哈哈,师叔,你怎么越说越深沉啊!”惠施打岔道。
不七不八师父说着说着就想起许多旧事,情不自禁个没完没了,自己浑然不觉。不七不八师叔笑嘻嘻道:“哎,看来你师叔我老了,你是嫌弃我啰嗦是不是!”
惠施摆摆手,点点头,又摇摇头,“奥,不是,不是,师叔正当壮年,有九牛二虎之力,用也用不完。”
“哎,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天下终究是年轻人的天下,我最好是喝喝茶,吃吃花生米,要是再来一壶好酒就更完美了。”不七不八边说边舔舔嘴唇,像个小馋猫似的。
“我似乎闻到了酒香,惠施你闻到没有?”不七不八师父鼻子嗅来嗅去。
“哈哈,师叔,你见到酒就像猫儿见到荤腥,小心我告诉师父。”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谁怕谁,难道我还会怕你师父不成,我好歹也算你师叔不是,论辈分还大着呢!”
“哎,还是瞒不过你的灵敏的鼻子。我藏在那里的石头后面,不过你得答应我个小小的要求。”惠施回头朝石头那里指指,谁知话还没说完,不七不八师叔腾空而起,越过水池,飞奔而去,真是个大酒鬼,惠施也施展轻功跟上。
“师叔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着什么急。”
不七不八师父从石头缝里翻出酒葫芦,迫不及待地拔开酒塞,放在鼻子上嗅嗅,酒香四溢,赞叹道:“不错,还知道孝顺你师叔,不枉费我疼你半天。上好的女儿红,米记酒家的酒果然正宗,只是闻闻就勾魂摄魄,”不七不八师叔咕咚喝了一大口,连连竖起大拇指,满足极了,“赶紧的,说说今天想学哪一招,趁你师叔心情好,说不定还能赠送你个一招半式闯江湖。”
“猴子捞月,只手摘星。”惠施试探性地问道,生怕师叔不愿意传授。
“好的,都教你,再送你一个水漫金山。”只见不七不八师叔,手在空中比划几下,水池中的水就如猛兽般聚集形成一面白色的水墙,忽而水向惠施这里扑来,吓得惠施连忙后退不及。不七不八师叔轻轻一收,水就退入池中,看得惠施目瞪口呆。
“师弟,师弟,师父喊你到大殿去。师叔,方丈也喊你一起去。”原来是惠恩在叫喊。
“惠恩,发生什么大事了,看你着急忙慌的。”不七不八问道。
“师叔,你去了自然就知,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
不七不八师叔和惠施,一路惴惴不安,心下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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