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尽相思碎（3）辛夷

 

梨花落尽相思碎（3）辛夷

        赵茗心一路和竹翘有说有笑地来到前厅，看到李湘君端坐在桌前向她招手示意，“都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胡闹？”

　　赵茗心对着竹翘做了一个表示无奈的表情，娇嗔地叫了一声“娘亲”，随后来到李湘君旁边，拿起碗筷，就呲溜呲溜的吃起面来。

　　李湘君看着女儿猴急的模样，心下便知晓她已经憋不住想要尽早出去玩的心了，朝身边的侍女使了一个眼色，让她为赵茗心倒杯水，慢点吃。

　　“心儿，你爹昨晚和我说，今年中秋宫里办家宴，你姑姑让我们带你一块去。”李湘君端过一杯热茶放在手上。

　　“往年我不都没去吗？为什么今年要我去？要是单单去看姑姑就还好。家宴，想必皇上和其他妃嫔也在吧？不不不，这种场合，我待在那多难受啊！”赵茗心一听连忙放下碗筷，嘴里一边嚼着面一边含糊地说道。

　　“你吃完再说话，小心别噎着。”李湘君被她这傻样逗笑了，不过马上又恢复一副严肃脸，一本正经地说道“心儿，昨个你父亲散朝的时候，你姑姑特意派人捎信说让你一定要参加今年的家宴...”昨晚赵舜倾告诉李湘君这次是皇上点名要他们的女儿进宫参加家宴，李湘君觉得这件事绝对不是一家人简单的在一起吃顿饭，恐怕这就开始拉帮结派了。

　　“哦，夫人呐，兴许是静妃娘娘想为大小姐择婿呢！”李湘君身旁的奶娘茹婶插话道。

　　“多嘴！”李湘君嘴上训斥道，可心里早已经猜出了她这个小姑子的想法。

　　“奴婢有错，奴婢嘴误...”茹婶一边说一边打着嘴巴。

　　“好了好了，茹婶下次注意点就是了，任何时候都不要揣测宫里的意思。心儿，你姑姑既然嘱咐过，这几月你要好好温习功课，女工，琴棋书画，还有宫中的礼仪，切不可有所懈怠，知道不？”李湘君神情严肃，语气很坚决，不像是在开玩笑。

　　赵茗心无法说一个不字，只好嘟囔着嘴发泄下心里的不明之火，“为什么要在我生日的时候说这些扫兴的话，哼！”赵茗心转过身去，不理会李湘君。

　　“心儿，这几日娘亲都准许你出去玩，但你的功课不能落下，这几天我会派茹婶去抽查，行了不？”李湘君用她那双柔软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赵茗心的头发，她的心儿才十六岁就已经长得楚楚动人，又没有什么心机，她绝对不能让心儿卷进权力的漩涡之中。

　　赵茗心一听可以多几日出去玩，刚刚那什么礼仪、功课全都不在意了，“好！”心里却想着:反正是茹婶查，嘿嘿，到时候撒个娇哭个鼻对这个从小疼我到大的奶娘，那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待赵茗心吃完面后，李湘君打算去看看她院中的药草。

　　“茹婶，以后那种事不要在心儿面前提起。”李湘君见四下无人，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对茹婶嘱咐道。

　　茹婶弯着腰，“是奴婢的错，奴婢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但是夫人，奴婢还想问一句话，如果不是静妃娘娘的意思，而是当今圣上的旨意，那咱们小姐不就是太子妃的人选之一了？”

　　“做了太子妃便能快乐了吗？不管将来心儿选择的人是谁，我只要她快乐就好。”

　　李湘君走进庭院里，株株辛夷花立在枝头，嫩黄色的花瓣，一层毛茸茸的外衣，把花骨朵裹得严严实实。待赏花人来时，辛夷花才慢慢地吐蕊，在欲出未出之时，好似一只画笔，银毫指天，勾勒早春的美景。

　　“夫人，你看院子里的辛夷花开了！”茹婶语气中带着一丝惊喜与喜悦，她知道李香君最喜欢辛夷花。

　　李香君露出嵌着梨涡的笑容，但转而眼里又生出一抹忧伤，“文竹院的桃花是不是也开了？”

　　“夫人，你还记挂着当年那件事吗？”茹婶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茹，不是我想记，而是每年的桃花盛开都会提醒我一次当年的事！”李湘君的睫毛上滚动着晶莹的泪珠，原本灵动的眼睛此刻黯然失色。

　　茹婶看着李湘君脸上细微的变化，心里暗暗自责嘴笨，想安慰一点什么，“桃花鲜艳俗气的很，只会开得花枝乱颤，哪里有辛夷半点含蓄优雅！”

　　李湘君被茹婶这番话逗得扑哧一笑，“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花计较？”

　　茹婶也觉得有点好笑，对着花生什么气，真要有点本事当年就不应该让小姐家到这侯爷府。

　　“小茹，你可知道，桃花与辛夷最大的区别是什么？”李湘君抬起失神的眼睛，望着远处的辛夷花。

　　“小姐，奴婢愚昧。”茹婶也顺着李湘君看的方向看了几眼，只好摇摇头，并未瞧出什么。

　　“桃花开得鲜艳、热闹，带着俗世的温暖，自然是不甘寂寞的，而辛夷偏偏是喜欢享受寂寞似的，每一朵花都开得很安静。”

　　“小姐，那你享受寂寞吗？”话一说完，茹婶就后悔了，她用手抽了自己一下。

　　李湘君低下了头，其实很久以前她也想过这个问题，尽管她在院中种了再多的辛夷花，但始终也掩盖不了文竹院桃花的香气。自己种了满园的心意，他却始终没有忘记过那个女人，甚至还另辟别院种满桃花来羞辱她，花再多，也难填补心灵的滋润，自己自然是寂寞的吧。

　　“我有心儿就够了。”淡淡的语气，没有丝毫的失望与忧伤。

　　李湘君捡起地上的一朵辛夷花，还透着一股生气，“夹道朱楼一径斜，王孙初御富平车。青溪尽是辛夷树，不及东风桃李花。”每每看到辛夷花，李湘君都会想起这句戏文，凡事不可太痴迷，不圆满未必是件坏事。

　　李湘君用手帕将这些落地的辛夷花一一包裹起来，不经意间，她捡到了一瓣梨花，也一并放进了手帕里。李湘君的脸上慢慢绽开一朵朵笑容，温馨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