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小说】情遇今生（8）

【历史小说】情遇今生（8）

                  才子佳人永相望

                  图/文原创: 莲小湲

白居易和武璟元两个一路说着话，来到一处门面，牌匾写着：江州第一瓦缸。

店小二见有客人到来，忙迎上前：“二位客官里面请！”

白居易环顾四周，店里的客人还真不少，看来这第一瓦缸的招牌可能不是虚的。不过是不是徒有虚名，只有品尝过才知道。

店小二手拿布巾，一路吆喝，引领他们到一包间，一边抹桌子，一边说：“二位客官，请坐。”

白居易和武璟元刚坐下，小二掂着茶壶走过来给他们俩斟上茶，“请问，二位客观想吃点什么？”言语简练，动作麻利，“我们这里有瓦缸煨汤，瓦缸煨菜，瓦缸煨面，瓦缸煨粥。”

“贤弟想吃点什么？”白居易问。

“劳烦贤兄吧！我是一二不知啊！”武璟元笑着说。

白居易也不客套，说：“先来一罐汤，暖暖胃。”想了片刻，“烫两壶江州米酒；一个鸡鱼煨菜，加上些鲜笋；一个虾油菜心；一碟盐水花生米。”他看看武璟元，“贤弟还需要点什么？”

“贤兄说了算，我尽管吃。”

“好，就先来这些，不够再点。”白居易说，“准备去吧！”

“得嘞……”店小二一路小跑报着菜名。

他俩慢品着茶，白居易端着茶杯若有所思地像在想什么似得，他细细地不眨眼地看着武璟元，茶也不喝，话也不说，看的武璟元有些不知所措，便问道：“兄台为何这般看着愚弟？”

白居易放下茶杯，表情凝重，郑重其事地说：“你我在此相遇，实属有缘，如若不嫌愚兄高攀，你我结为异性兄弟如何？”他实在是从心里喜欢武璟元这位小弟。

武璟元心里早有此意，可白居易是何等样的人，自己初出茅庐一顽童怎么敢冒昧说出这等狂言？听到他也有此想法，说出了他武璟元的心里话，甚是欢喜，便高兴地说：“极好！极好！是小弟高攀了贤兄才是。让店家拿香炉来！”

“那些俗套太麻烦。”白居易摆摆手。

武璟元站起身离坐，“好，听贤兄的。”他双手抱拳，“皇天在上，兄长在上，古有桃园结义，管鲍之交，今日我武璟元和白居易兄长结为异性兄弟，从此肝胆相照，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供诛！”说完，他九十度鞠躬，“贤兄，受小弟一拜！”

白居易受完礼也起身离坐，“我白居易与武璟元贤弟自愿结为八拜之交，从此以后，白首同归，生死不渝。情同手足，患难相扶。”他双手抱拳，“兄长，这厢有礼了！”说闭，他们重新落座。

店小二端汤进来，白居易的话，他听了个真真，心想：这人就是鼎鼎有名的白居易呀！

白居易和武璟元细细品着汤，边品边赞不绝口。

酒和菜也一一端上来，小二说：“客官，酒菜齐了，请慢用！还有什么需要随时招呼。”

武璟元给白居易斟满酒，给自己也倒上一杯，他俩端起酒杯，“来，为你我兄弟结拜！”白居易说。

“好，为您我兄弟结拜！”武璟元说。

“干……”他俩碰杯，一饮而尽。

他们两个推杯问盏，很有相见恨晚之感。两壶酒很快见底。

白居易又喊：“小二，拿酒来！”

喊声刚落，小二就端着两壶酒跑了进来。

白居易是个爱酒之人，也可以说嗜酒，因为他家里就有酿酒作坊，美酒自然不会少了。他在家的时候常邀请客人到家里来：先掸酒坛闻香品酌，次开诗箧挥毫泼墨，再捧弦琴曲音绕梁。于是乎，三五好友：一边喝酒，一边吟诗作画，一边抚琴，真真是妙趣无穷，不亦乐乎，大家都说他白居易是怀有魏晋之风的第一妙人。

他家有一个荷花塘，可泛舟，他邀请宾客有时会在船上，命家人在船两边吊上竹篮和囊，里面装上美酒佳肴，船随行随取随饮，可谓春意阑珊夏荷满塘秋色金黄，船到之处即景即诗即雅乐。有时还会到野外游玩，抱着琴枕着酒壶，自在随意兴尽才返，何等洒脱。

“今天有兄弟，有美酒，不能没有美曲。”白居易喝的兴起，他喊道，“店家，找个弄曲的来，另外给你钱打赏。”

刚好这时店小二端着菜盘走进来，“店家赏的‘银玉翡翠’一盘。”说罢，将菜盘摆在他俩面前。他俩相互看看，不知其所以。

“银玉翡翠”是用鲜笋，鲜虾仁，鲜荷梗剥去皮泡制，青芦笋再加几片红椒，旺火爆炒。盘子底铺上青翠荷叶，看上去品相极佳。

白居易品尝一口，“嗯，不错，清淡鲜美。”白居易品完菜放下筷子，“说吧！”一个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白居易怎么能不明白店家这点小心思，只要不过分就好。

原来店小二听白头发的人说他是白居易，便对店家说了。生意人怎么能放过这样的机会，他想了想便叫小二让师傅给赏个菜，意欲想让白居易留下笔墨给写副对联什么的，今天所有的饮食钱也全免了。小儿把店家的意思说给白居易，他抿了口酒说：“先找个弄曲的来再说。”

店老板听白居易说要找个弹琴弄曲的，有些犯难，这一时半会儿去哪里找？这两个人可不是一般俗人，随随便便的一个弹琴的是绝对不行。

店小二忙凑上前，献殷勤地说：“老板，我们隔壁楼上住店的就有一个，昨天还听她弹曲来着，还弹得很好听呢！”

“你是说昨晚住进来的那两个女子吗？”老板像想起来了。“你知道什么好听不好听，再说了，人家肯不肯还不一定。”

店小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眼睛转了转，“她肯不肯，问问不就知道了嘛！看那主仆二人的形式该是可以，说不定她们就是干这个行当的，又不是不给钱，多给她们几个钱不就行了。”

“那你上去问一问，看看是否同意。”

“好嘞！”店小二乐颠颠地跑上楼去了。

白居易和武璟元边喝边聊，武璟元不胜酒力，白居易也不劝酒，也不谦让，这会儿他已喝了三四壶了。他问武璟元，“贤弟，你怎么走到江州来了？而没走江南河到江都，从江都走邗沟水路到淮阴，从淮阴走通济渠到洛阳，再从洛阳走广通渠到长安，那岂不是路途更短更省时间？”

“唉，贤兄莫提啦！差一点您我就无缘相见了！”

“怎么啦？”白居易睁开眼睛问。

“其实，愚弟早就出来了，在广陵郡遇到一伙土匪，被洗劫一空，又受了伤，落水漂浮到抱山河，被姓林的一家小姐遇见，才留得一命。在那里养好了伤，又得到她的支助继续进京。听说今年北方雨水少通济渠和广通渠河道不顺畅，才选择走的这条水路，也才有缘与贤兄相遇。”

白居易听了武璟元的经历，着实也紧张了几分，“唉，出门在外就怕遇到这样的事，好在虽有惊险，性命却保住了，这也是你的运道。以后一个人在外边，要多多当心才是。”随即他又三分打趣，三分坦诚地说，“你我能相遇，还要感谢那些土匪，更要感谢林家小姐才是！你呀，更加不能忘记了她女儿家的情意。等你高中三甲，定要报答她这份恩情，莫辜负了她的真心。”他盯着武璟元笑着说。

武璟元喝了酒脸色微红，更加俊美，听了白居易的话有些羞怯，“是……是，一定不会。”他端起酒杯，“来，小弟再敬贤兄，感谢贤兄教诲！”

店家敲门，带着一位女子走进来。

只见此女落落大方，一看便知是走出厅堂，有见识有学识的女子。她向二位略使一礼，轻声道：“小女子这厢有礼了，请问二位客官，想听什么曲目？”

白居易醒醒神，迷离着眼睛扫了此女两眼，白衣红裙雅致不俗，便道：“随小姐喜欢！”他说着又抿了一口酒。

店小二早搬来矮腿小几和凳子，女子整衣说道：“小女子薛涛，献丑了！”说着调试琴弦，她左手上、下、进复、退复……右手抹、挑、勾、剔、拔……娴熟优美，悠扬的乐曲随指间滑出，伴着酒的芬芳，在空中徘徊。

白居易微闭双眼，细细地品曲品酒，随着曲拍节奏轻吟道：“千歌万歌不可数，就中最爱霓裳舞。”他曾听人说起过剑南节度使韦皋和薛涛的事。他想：原来她就是薛涛，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人生何处不相逢！也是个命运多舛的女子。

武璟元也听出此曲为霓裳羽衣的前奏曲——散序。霓裳羽衣曲整曲已失传了，不知此女会弹奏多少，他想。

霓裳羽衣曲全曲三十六段，分散序六段，中序十八段，曲破十二段，三部分组成。融歌，舞，器乐演奏为整体板本，表现的是道教神仙的故事。当年唐玄宗皇帝登洛阳三乡驿，远远眺望女儿山，霞云缭绕山峦时隐时现，触发灵感而作。刘禹锡曾有诗写道：“开元天子万事足，唯惜当时光景促，三乡驿上望仙山，归作《霓裳羽衣曲》。”

霓裳羽衣曲是白居易挚爱的曲目，他听得入了迷，感觉到那曲音的翅膀似仙子正携他飞入充满精灵的广袤原野。

薛涛是谁？是蜀人称“蜀中四大才女之一”：卓文君，花蕊夫人，薛涛，黄娥。

她是长安人，幼时因父亲薛郧直言得罪了朝廷重臣，便被贬官移居成都。

她生性敏慧，八岁能诗，洞晓音律，多才多艺，十四岁时其父出使南沼沾染了瘴疠命丧黄泉，抛下她和母亲，不久母亲也去世，她无奈加入乐籍，成了一名营妓。

认识韦皋后，见她有学识有才能，便让她处理一些文案工作，那些事对薛涛来讲自然是极其简单又轻松的事，做起来也得心应手。韦皋便上书朝廷解除了她营妓的身份。可对于她来讲，虽又重获自由之身，一个没有后援，没有资产的女子又能做什么？也许女子多才者，便躲不开“多难”二字。

命运是什么？它就在前面，看不见也说不清。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