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是柱着拐杖,摆足了骂人的架势紧抓着婉儿的手进的屋。可被早经叶锦指点的棠儿摆了个道,棠儿一通客气地端茶倒水,还扶着王嬷嬷在杌子上坐下。
“王嬷嬷您身子本就不好,小姐早就说想去看看您,可又怕打扰到您。没想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又劳累您老人家出面,嬷嬷别急,小姐已知您要说的是何事,先喝口茶先。”
原在婉儿去请王嬷嬷后,叶锦便让棠儿去打听个清楚。这王嬷嬷进棠梨轩也有十来日,若是她自个的事定不会拖到这时才说,最有可能是有人来找过她,托她办什么事,给了她什么好处而已!
婉儿走了半个时辰,才把王嬷嬷劝来,棠儿却是出去半柱香功夫已经查到了来找王嬷嬷的是谁,还从那人身边的丫环口中套得了些话。
叶锦自席上起来,望向王嬷嬷:“不过,我知是知了,却不知王嬷嬷心里是如何想的。”
王嬷嬷捧着茶,老眼却是精明地看向叶锦,“老奴怎么想。说一句托大的话,这业王府连业王想过问老奴心里的想法,也得给老奴几分面子。三小姐虽是业王的义女,可在老奴眼里跟个丫环也没什么区别。三小姐,老奴身为个过来人,劝三小姐还是不要把自个看得过重,不然到时摔下来,丢了脸子面子的会想不开。”
“王嬷嬷说得是,叶锦本就是叶锦,不是什么三小姐,也已经不是少管家,故叶锦也劝王嬷嬷,先搞清叶锦的身份,再来求叶锦办事,王嬷嬷想让叶锦出面劝王爷,不知王嬷嬷心里是把叶锦当三小姐还是曾经的少管家。”
王嬷嬷手上的茶杯被两只布满皱纹的手捧得摇了一下。
原这事是一月前,宫里来的三个乐伎一个叫牡丹引起的。那牡丹长得虽非国色天香,却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当时本是作为地方官进献给皇上的“贡品”之一,也与皇上有过一段露水情缘,只是后宫从来都是美人争宠的天下,牡丹一非大官大商之家,二又非是绝顶之姿,仅得过一次恩宠便被皇上抛诸脑后。
牡丹心性极高,也颇有心计,她知皇上喜爱歌舞,便没日没夜花了一年时间,练成了一支“芙蓉舞”想作为皇上寿辰之喜,还用重金收买成公公。果然,那日牡丹光艳照人,不想被贵妃忌恨,竟将她与乐伎相提并论,还将她贬为了乐官-乐伎的教官。
自此,牡丹便无缘再得恩宠,后来皇上提起封赏业王府之事,又让贵妃选几个乐伎赏赐给业王,贵妃借刀杀人把她的名字也写了进去。
牡丹心性几度落差,便将气性发作在照顾她的丫环身上,不想那丫环也是个欺生的主,占着牡丹只是个乐伎,还没真正成了业王的人,便在丫环堆里编排牡丹的不是,好巧不巧地还叫业王听了去。那丫环倒是被打残扔出了府,虽业王顾忌宫里那位的面子,没对牡丹怎样,但府里的话却是已经传到了外边,还越传越难听。
事虽是牡丹和那丫环惹出,却连带着其她两个乐伎受累,都是宫中面上装得亲切,心里捅刀的主,两人竟来牡丹这劝她赶紧逃,要是等传到宫里被贵妃所知,定是惨死的下场。牡丹心里害怕,便拿了十五两银子和一只镯子给王嬷嬷,请她出面说情。
王嬷嬷被钱迷了眼,满口答应了下来。
可王嬷嬷精明过头,她在府里的脸面都是业王给的,若为了这事一个说不合,那就不是丢面子的事,而是直接没了业王这座大靠山。
所以她便把主意打在了两位少爷身上,不想两位少爷,一位少爷在军营回不来,一位又早不知溜去了哪里,王嬷嬷没法便让婉儿来找叶锦,想让她陪自己去一趟,就算她跟着去什么也不说,但以业王谨慎的性子,定是信叶锦和她是一伙的。
事成她白拿笔银子,就算事不成,也能狠狠锉了叶锦的锐气。
不想,叶锦可不是她眼里那些登不上台面,没什么见识的丫环。
“牡丹虽是从宫中来的,但身份只是个小小的乐伎,不管她是抱着何种目的进得业王府,如今都是业王府的人。要是让外人知道,她进府不到一月,就想离府归家,不明真相的还以为我们业王府的人,欺侮了她不成!”
叶锦明明已转了眼,只是望着窗外,王嬷嬷还是觉得好似有一道如冰的目光直钉在她身上。婉儿见势不好,悄悄地给棠儿使眼色,一边却是将王嬷嬷手中的茶杯给硬拿了下来。
婉儿和棠儿进府的时日相近,又同是在业王身边当差,虽心性大不同,交情却是不浅。棠儿迟疑了一会,小声道:“小姐,可是王爷早就不喜宫里送来的这三位乐伎,若是她们自已肯走,王爷肯定也会答应。如今那牡丹都已经通过王嬷嬷求到小姐这来,小姐不若做个顺水人情放那牡丹一条路。”
叶锦转眼望向棠儿:“这是你自个想的,还是有人让你说的。”
婉儿头一低,声音发颤道:“小姐,奴婢觉得棠儿说得极对。小姐如今不是少管家了,而是王爷的义女,更应该事事以王爷为重。”
王嬷嬷也缓过神:“三小姐,不是老奴婢要说你,你看连你这两个丫环都比你都明事理。”
“竟然你三人都自认王爷会同意牡丹离府,那为何还寻到我这,你三人自个去王爷书房说清便是,还是说王嬷嬷在担心王爷心中所想,并非如同你们所说,而害怕王爷怪罪,就想拉我下水!”
被叶锦毫不客气地把她的打算说出来,王嬷嬷脸色不好,气得进气多出气少。
婉儿害怕地忙替王嬷嬷拍着背顺气,“小姐,就算王嬷嬷有什么话说得过分了些,小姐也不该一次二次地气伤嬷嬷,要是让王爷知道,小姐难道不怕王爷怪罪。”
“那你正好把王嬷嬷带上,把业王找过来。我叶锦若怕一分,不用业王开尊口,我自个就从这业王府滚出去。”叶锦面上冷然一片,却是望向棠儿,棠儿心虚地转了眼,心底却是警铃大响。
婉儿没想叶锦心如砰砣,更没想到她会来真的,如今话都已经出口,收也没法再收回来。可她到底聪明,前后回想了番,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反倒为自己发现了叶锦想要离开业王府的秘密而暗自高兴。
便装作受了天大的委屈,掩着面往外冲,边冲边呜咽:“奴婢虽只是个丫环,可好歹也是待候过王爷的人,小姐就算再不满奴婢,也不能这般欺辱了奴婢去。奴婢...奴婢没脸活了....”
声音越来越远,棠儿白着张脸,王嬷嬷顺过气看到婉儿跑远,老毒妇的看着叶锦,可惜叶锦并未看她,虽感觉到也只作不知,唯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棠梨轩本就离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的院子都不远,只是自叶锦被封了三小姐,业王一无赏赐二无改名,甚至只让她搬了院子,拔了两个丫环过来。明眼都知业王实为赏暗为囚,也就只有二少爷能一片坦荡地冲过来,其他人早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但这其他人却不包括李盛和宋嫂,自叶锦搬进棠梨轩后五日都未见她有何异样,业王便不再让丫环跟踪她,反将李盛臭骂了一顿。
李盛本就因府中银子亏空一事而防着叶锦,更因这事对她怀恨在心,便让宋嫂赶紧想个办法出来,让业王真正恼了叶锦,好把她给赶出府去。
但再过七日便是大少奶奶生辰,宋嫂忙着巴结大少奶奶还来不及,哪有空顾得上叶锦这头。不想,她刚照着大少奶奶的吩咐去街上采购了一批上好的绸缎,便见婉儿抹着泪低着头过来,嘴里还呜咽着念着什么,便走向前将她一把拉到一边。
“婉儿,你不在棠梨轩好好侍候三小姐,这般哭哭啼啼地做个什么样子?”
婉儿见是宋嫂,换作平日她是连理都懒得搭理,但今日却是心底发虚,虽想着冲着要去找业王哭诉,但自个又拿不定主意,见宋嫂主动来问,便将棠梨轩刚才发生之事添油加醋地全说了。
宋嫂越听越喜,两人挨着头,说了好一番话,走时,宋嫂还生怕婉儿做不出,还多叮嘱了几回,婉儿见着宋嫂去了,又疑又喜了一会,却是往牡丹房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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