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生死,一直是一个很严肃的话题。孔子在回答其弟子子路:“死事如何?”之问时说,“未知生,焉知死?”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勿需追问死后之事,关心生而不必想到死,求知生而不必求知死。你看,孔圣人是多么明智,在2000多年前,他就主张活在当下。
匈牙利诗人裴多菲曾经有过一首很经典的诗: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如果说孔老夫子更看重活着的态度,那么这位诗人就更看重活着的自由。为什么刑罚的最高级别是终生监禁或枪毙,其实都是剥夺了犯罪分子最基本,也最重要的或者的权利。死亡必然回来临,那么走向死亡的过程你要这么去对待,也许听完这个故事你会有所收获。
昨天晚上正在外面忙其他事,电话突然响了,一看是婆婆打来的。接通电话,婆婆并没有立刻说话,沉默了有一分钟,然后带着哭腔的跟我说:你四姨走了,如果不忙的话回来看看吧。再说了几句,断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婆婆竟然在电话那头小声的哭起来。
姥姥一辈子总共有6个孩子,5个女儿,一个儿子,四姨排行老四。在婆婆(老二)不到十岁的时候,姥姥就去世了。姥爷带着6个孩子艰难度日,所以舅舅、婆婆、姨妈、三姨都没怎么上学,老早就干农活,挣公分,做小生意,养活一大家子人。
念及四姨和五姨还小,就让他们多上了几年学。恰好四姨那时还算是上学的料,读书也还行,加之那会儿也早已恢复了高考,所以四姨一直读到高中毕业。
高考第一年,她并没有考中,第二年复读。读到一半,因为家里缺钱,姨妈,婆婆都要嫁人了,舅舅也要挣钱娶媳妇儿,所以姨妈作为家里的老大,就主动提出让四姨别念了。她们觉得一是负担不起,二是大家都要过自己的生活。就这样,四姨在心里对姨妈怀有了不满。
农村姑娘,从高中退学已实属大龄青年,也到了该婚嫁的年纪,姨妈是家里老大,当然要操母亲的心,所以四处张罗着四姨的亲事。介绍几个,四姨都嫌长得不好或没知识,都看不上。后来终于遇到了一个长得还可以的,但也是大字不识几个的男人,四姨就这样赌气式的自己把自己嫁了,而这个人她根本就没有认真的了解过。
四姨夫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下不了苦力,在村子里跟着别人做点小本生意,勉强能养活的了上面的父母,和下面仅有的一个孩子。女人,总是在当了母亲之后,能由如水一般的柔弱变得铁人一样的强悍。为了补贴家用,四姨只能去给别人打工。
由于那个年代的高中生实属稀有,四姨想着自己多读了几年书,所以骨子里总是有一种高傲。每次别人给她工作,她总是干不长久,她觉得以她自己的才能,不应该只干这样的工作。所以,断断续续的就这么不定性的打着短工。
由于四姨长期在外打工,姨夫在家无事可做,也是寂寞难耐,在他们三十多岁的时候,他竟然出轨了。一个没有钱的农民,就稍微长的好了那么一点点,尽然还出轨了。当时婆婆姐妹们知道这事的时候,简直是恨透了姨夫。
这些年,四姨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甚至她自己出去打工,让他留在家里,他竟然还这样。他们劝四姨离婚,四姨却说:“孩子都10岁了,离婚了,孩子怎么办了,算了,没什么,凑合这过吧。”只是,不知不觉中,四姨将怨恨转移到了姨妈身上,她认为是姨妈的介绍才让她嫁给了这个烂人。
也许是对自己的人生心灰意冷,也许是对婚姻不再抱有期望,四姨一年到头都在外面打工。在得知其他姐妹们嫁人之后,凭借自己的努力,都已经过得越来越不错的时候,想想自己摊上了这么个家庭,她觉得别人会瞧不起她,她清高到不想别人同情她,可怜她,所以以至于后来都有了手机,她依旧常常还是找不着人,除非她自己想见这些亲人了,才会主动联系。但不久之后,那个电话号码一定是处于停机状态。
就这样,在名存实亡的婚姻中,在靠着供自己儿子上学的信念支持中,四姨辛苦的活到了40多岁。也许是人生一直太过灰暗,也许是年轻时的心结一直没有解开,更或者是老天爷觉得这辈子她太过可怜,想让她重新投胎转世吧,就在去年冬天,一次意外的生病住院,竟然检查出她患了淋巴癌,而且是晚期。
一个靠打零工养家的农村妇女,一个才40多岁的女人,一个还没有等到自己儿子大学毕业的妈妈,就这样艰难的活着都这么不容易,老天还送她这么大一个“惊喜”。当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婆婆家族的所有亲人都哭了,觉得老天爷对她太不公平了。
人往往只有面临死亡的时候才特别渴望活着,四姨那时候求生意志特别强,她说她要住院治疗,她想活着。她拿出了这些年自己攒的几万块钱,婆婆的兄弟姐妹们又都无偿尽己所能的给钱和照顾,就这样,化疗、放疗,在医院待的直到过年。就在四姨住院期间,姨夫却以挣钱为借口去广东打工了,而且过年都没有回来。
过完年,四姨总说她自己感觉身体好点了,所以又出去打工了,直到三月份被雇主再一次送到医院。在医院待了一个多月,也没多少钱了,医生也说已无力回天,四月份只好出了院。四姨出院那天,舅舅打电话叫姨夫回来,他说他没钱买车票回不来。没办法,舅舅只能给买了票打了点钱先让他回来,因为医生说,给病人准备后事吧,最多不过三个月。
在医院的时候,婆婆姐弟几个轮流日夜守候,回到她家里,没有可口的饭菜不说,饭还要自己做,四姨心理也是不好受,就这样,死亡比之前医生的预计来的更早了一些。
就在昨天人快不行的时候,婆婆们几个都去了,四姨含泪说她不恨姨妈了,生病的这几个月里,她深深地体会这些亲人没有一个不是真正心疼她的。最终把生活过成这样,是她自己不愿放过自己,一直怀着悔恨,一直坚守着对婚姻的始终如一,一直认为不离婚才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所以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感受四姨只剩下皮包骨头的躯体逐渐在亲人手里失去温度,婆婆说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她觉得她没有尽到一个当姐姐的责任,她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妹妹,才让她这么辛苦,这么可怜,她很难过。可是,冷静下来想一想,究竟是谁导演了四姨这场悲剧的人生?其实是她自己。
如果当初她不那么清高,她不会那么草率把自己嫁掉?如果当初她不总是换手机号找不到人,三姨完全能给她在市里面找到一份很不错的工作;如果当她发现姨夫出轨,不想再继续过下去,而是选择干脆离婚的话,相信以她的人品可以找到一个更好的;如果……
可是,人生就是这样,没有如果,只有后果和结果。
四姨的一生是短暂的,辛苦的,不幸的,本来她有改变自己生活的能力,可是她不愿意改变。她死守着一些所谓的自己的执念,她不愿意还自己自由,就这样被这糟糕的婚姻困了一辈子,毒害了一辈子。她要是早些能想开点,也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回忆起四姨这一生,我不禁感叹:
其实每个人的一生都是短暂而有限的,死亡是必须要面对和经历的事情,这一点我们无法改变。我们能改变的是,如何在走向死亡的过程中,活的再好一点,再幸福一点,再不留遗憾一点。
佛学理论认为:人会轮回转世,可死后的事你真的知道吗?又或者说你记得自己上一世是谁?我相信没人能回答得了这个问题。在这个无神论为大多数同意的物质世界里,我们只知道人的生命是有限的,没有人可以长生不老。
人的一辈子说短也长,我现在还很年轻,我也没有过完,更没有什么人生经验,我只是想通过四姨的这一生告诉大家:
人生有时候真的很措手不及,我们永远不能确定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所以请我们定不要辜负来这人生走一趟的经历,好好的尽可能按自己的想法活一场,给自己自由,给生命自由。希望有一天,当我们生命走到终点的时候,我们都能骄傲的跟自己说:这一辈子我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后悔或遗憾的事吧!
最后,用德国大哲学家海德格尔的“向死而自由”的观点做个结尾吧:
人之“生”与“死”并非人生的两个端点,而是交织在一起密不可分的。死亡是人类永恒的宿命,因此人生的意义就在于把自己的生命向死亡抛掷出去,再反弹回来而得到规定的。
仅以此文祭奠不幸的四姨,愿她在天堂安息!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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