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突然变得猛烈起来。风向在一瞬间转变，从天柱山顶峰方向吹来的多股旋风在一瞬间便汇聚在一起，从旷野上的人形和飞龙的身躯的两翼吹过。大片树木的枝叶剧烈摇晃起来，上下翻飞，左右抖动。无数不同频率的“沙沙”响声不停地刺激人和龙的听觉神经。
“嚓……嚓……”
獠牙飞龙的口中发出磨刀一般的锋锐摩擦声。它口中的两大排獠牙先后在灵力的催动下变得更加明亮和锋锐，但左上方断裂的伤痕处也滴落更多的血液和唾液。发黑的血液滴落在草皮的表层，冒出丝丝缕缕烟气，发出微弱的“嘶嘶”声。它整个身体剧烈地颤抖两下，向右前方倾斜，上半身向前方俯下，头颅和前半个躯干几乎贴到地面上，像一只不会飞行的地龙一样，用两只前爪紧紧抓住地面。越来越多的血液从它左翼上的弧形伤痕上滴落下来，流到它翅翼根部的旧伤表面。它已经无法再起身飞翔。
叶恒远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他再次握紧龙纹方天戟的戟杆，左手紧握成拳，向前方迈步，一步步地走向獠牙飞龙硕大的头颅和宽阔的翅翼。他的步伐不算大，也不算快，但每一步都踩得结结实实，在身下的土地上留下浅显却清晰的脚印。
獠牙飞龙没有动，只是高抬起自己的右翼，用右翼顶端的利刃对准叶恒远。降落到地面上之后，它的翅翼便不完全是优势，会被随处可见的各种植物阻挡和干扰。对它来说，低空飞行这个最大的优势也已经丧失殆尽。但它又无法完全收起自己引以为傲的锋锐獠牙和利刃。这使得它不由自主地感到有些害怕。
锋锐的“嚓嚓”声开始在空气中反复回响。那不仅仅是风声，更是龙纹方天戟的两道月牙刃所发出的声音。两道月牙刃不停地闪烁耀眼的寒光，水波状的气流在它周围显现出来，上下涌动。月牙刃最锋锐的边缘部位泛起略微有一点发红的青光。
叶恒远停下脚步，双手握戟，用戟尖指向獠牙飞龙头颅正中央的位置，指向两道疤痕的交叉点。他和它，都在寻找对方的破绽，企图抓紧机会，一招制敌。
“嗖！”
獠牙飞龙再次率先出击，用自己的整个身躯撞向叶恒远。叶恒远再次释放出三道重叠在一起的灵力分身，自己的真身趁机向右前方滚动，轻巧地避开獠牙飞龙的撞击。他双脚在地面上一蹬，身躯一扭，随即投掷出手中的方天戟，将它掷向獠牙飞龙躯干和尾巴的连接处。在它结实的躯干和强壮而有力的尾巴的连接部位，刚好有一圈没有被鳞片覆盖的破绽。那是绝大多数龙类或爬行类灵兽共同的要害部位之一。
獠牙飞龙强力的尾巴在这一刻重重地抽击下来，正好命中龙纹方天戟的尖端。正在这一刻，龙纹方天戟突然转化为风属性灵力凝成的大片气团，瞬间爆炸开来。
“破！”
叶恒远怒喝一声，双臂用力向前推，双掌中白光大放，两条手臂在汹涌灵力的作用之下完全变成耀眼的碧绿色。两颗飞龙形状的深绿色凝气弹先后从他双掌的掌心飞出，一左一右，眨眼间便命中獠牙飞龙身躯的后方。
巨大的气浪平地而起，卷起大片烟尘。一声痛叫瞬间传出数百米。
叶恒远纵身跃起，迎着滚滚烟尘，向獠牙飞龙上方跃去。几道尖钉状的利刃突然从烟尘中飞射而出，径直射向他的头部和胸口。他身躯一扭，像陀螺一样在空中来回旋转，躲开飞射而出的利刃，随即向下落去，两只脚刚好踩在獠牙飞龙的后背上。
烟尘散尽。深红色的鲜血如泉水般从几乎完全断裂的尾巴根部涌出，沾湿大片土地和地面上的草皮。许多草叶被鲜血沾染后便迅速枯萎，甚至化为灰烬。
獠牙飞龙不停地发出愤怒的痛叫，身躯奋力扭动，企图将叶恒远摔下去。但叶恒远的双脚牢牢地踩在它脊椎上的两个中心点，更压制住它的两扇翅翼，令它几乎完全动弹不得。它反复甩动头部，一嘴獠牙将倒在自己面前的一根树干啃得乱七八糟，四只爪子更是在地面上划出许多道刺眼的划痕。
悠长的龙吟声响起，在天空中反复回响。
叶恒远高举起右臂，向獠牙飞龙的头颅和躯干之间的脖颈部位张开右掌。天空微灵核再次从他体内涌出，一边奋力吸收四周的风属性灵力元素，一边催动他体内龙纹的力量。
他必须吞噬这只獠牙飞龙的力量。不只是为了提升自己的修为和龙纹的威力，更是为了补充自己所消耗的灵力和体力。
“噢——”
獠牙飞龙发出一声无比悠长的啸叫，随即更加疯狂地摆动头颅和躯干。它感受到无比强烈的威胁，从而发出恐惧的叫声。
然而，它马上就无法再发出任何声音。天空微灵核缓缓旋转，渐渐与叶恒远身后的龙形虚影融为一体。那是一条扶摇直上的青龙。青龙虚影释放出强大的压迫力，一下将它的头颅压迫得低下来。
淡白色的气流渐渐从獠牙飞龙身体上每一块鳞片之间的缝隙冒出来，缓缓流向叶恒远的右掌，随即汇入掌心中冒出的青白双色灵力漩涡。双色灵力漩涡迅速地开始转动，将气流“吞”如其中。
“唔……”
叶恒远的身体剧烈晃动，差一点站立不稳。强烈而锋锐的力量先后涌进自己体内的灵脉，几乎要把自己右臂和右掌上的灵脉完全撑破，或者切碎。剧烈的痛感不断刺激他的神经。虽然这是他第二次使用吞噬力量，但第一次所吞噬掉的那只蜥蜴几乎没有多少战斗力，更没有破坏性。因此，自己的灵脉自然也没有对它的力量产生排斥。这只獠牙飞龙的战斗力在同级别的灵兽中足以达到上等，对他的恨意也相当强盛，再加上它体内的灵力天生自带破坏性，造成剧烈的排斥反应根本不足为奇。他索性一把解下自己右臂上的臂甲，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连续点穴，封住自己右臂上的几个重要穴位。他的右臂上已经冒出如同盘根交错的树根一般的青筋，青筋表面还泛着光芒。大滴大滴的汗水从他的双臂和脖颈上滴落下来。
“嗷！”
“嗷呜！”
“汪！汪汪！”
许多来自鬣狗之类的灵兽的嗥叫声瞬间从四面八方响起。一同响起的，是同样越来越多的脚步声。这些脚步声全都被风声压制，但还是先后传到叶恒远的耳膜之中。之前被他和獠牙飞龙交战所吓跑的一些灵兽已经感知到战斗的结果，开始返回，企图围攻自己，并将獠牙飞龙变成它们的食物。
叶恒远长呼出一口闷热的浊气，高举起左掌，将大量的灵力汇聚在左掌之上，奋力向上托举。随后，他的身体连续晃动两下，站立不稳，单膝跪倒在獠牙飞龙的脊柱上，左膝狠狠地磕在脊柱的一处关节表面。从獠牙飞龙体内流出的灵力越来越多，汇聚而成的气流逐渐转变成浅绿色。越来越多的气流汇入他的右掌，将他右臂沾染得愈加发青。
天空微灵核升到半空中，一边旋转，一边释放出耀眼的碧光，以吸引灵兽的注意力。一圈又一圈的深青色灵力漩涡先后从它的四面八方冒出来，随着它的旋转而旋转。
最先出现在叶恒远视野之中的，是两条体形不算很大的深灰色鬣狗。它们大约只有獠牙飞龙的一扇翅翼一般大小，却被獠牙飞龙的血液吸引过来，毫无提防地向前冲。一道灵力漩涡瞬间化为青色的圆圈状音波，从天而降，先后命中它们的头部和脖颈，将它们击打成两段。被截断的鬣狗尸体先后被击飞出数十米，污血四处飞溅。
紧接着，十几只青灰色的野狼先后从另一边的大群灌木丛后方现身。最前方的两只最壮硕的野狼率先掉过头，冲向鬣狗的尸体，转眼间将它们吞食干净，随即再号令身后的同伴，暂时放缓速度，慢慢前进。它们能够看到仍在痛苦挣扎的獠牙飞龙那双早已变成血红色的双眼，更能够看到站在它背上的那个人类。它们尤其害怕在空中高速旋转的天空微灵核。一般情况下，无论是人，还是兽，都会更加害怕无法预知的东西。十几只野狼在首领的号令下缩成一个狭窄的箭头，一步步地逼向獠牙飞龙庞大的身躯。
“呃……”
叶恒远费力地转动脖颈，看向自己身后的方向。二十多条一模一样的深灰色鬣狗先后从树木后方和灌木丛后方冒出来，但却没有继续前进。这种鬣狗一般是靠吃其他大型灵兽的尸体或猎物残渣为生的，偶尔会抱团围攻较为弱小或者受伤的灵兽。死掉两个同伴之后，它们便不敢轻易上前。在数量大致相等的情况下，它们也不是品级较高的野狼的对手。但它们肯定擅长偷袭之类的战法，对现在的自己而言，同样也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正在这时，獠牙飞龙再次用力扭动自己的身体，几乎把全身残余的力气都汇聚在脊椎上，用力向左侧翻滚自己的身体，企图将叶恒远掀下去。同时，它再次张开大嘴，向逼近它的野狼发出一声凄厉的啸叫。这一声啸叫瞬间转化为无形的音波，将冲在最前方的两只野狼同时掀翻，一下将野狼排列成的队形打散。一口浓稠的血液从它口中喷吐出来。
在这一刻，二十多条鬣狗同时加速，从三个不同方向冲向獠牙飞龙的身躯。
“砰！”
叶恒远左手握拳，奋力向下击打。闪烁着碧光的左拳激起呼呼风声，狠狠地击打在獠牙飞龙脊椎的另外一个关节上。清脆的骨骼碎裂声传出来。
数道灵力漩涡瞬间转化为旋风柱和圆圈状的音波，倾泻而下。几道风柱先后将二十多条鬣狗的身体全部吞噬，惨叫声此起彼伏。圆圈状的青色音波不再扩大，反而在灵力的作用下缩小，缩小至只有成年男人的拳头大小，随即先后命中几只野狼的头部、背部，以及它们最脆弱的腰部。两只体格较弱的野狼先后被击倒在地，另有两只先后倒在獠牙飞龙喷吐出的大滩脓血中间，全身表面的皮毛迅速地被血液腐蚀，瘫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只听一声闷响，獠牙飞龙轰然倒地，整个身体像一棵倾倒的树一般扑倒在地面上。
叶恒远翻身跃起，向后一挣，右掌向前虚抓一把，随即再向正前方推出去。做完这一套动作，他便重心不稳，重重地跌坐在地上。强大的反推力将他一把推到一棵树的树干上，整个后背结结实实地撞到硬如钢铁的大树根部。
大片气流从獠牙飞龙身躯表面涌起，随即汇聚成十几颗深绿色的凝气弹。这些凝气弹不再是球形，而是和獠牙飞龙翅翼上方的尖钉状利刃相同形状。十几颗凝气弹精准无误地命中野狼们的身躯，插入它们的头部和腰部，再立刻爆炸开来，将它们炸得血肉模糊。
一道悠长的龙啸声向高空中传去，扩散出上千米。
整整五分钟过后，叶恒远才抓住大树裸露在地面上的几条最为粗大的树根，奋力从足以容纳一头大熊躺下冬眠的凹陷处站起来。他用力活动自己的脖颈和背部，缓解自己筋骨的酸痛。如果不是有微灵核的力量和一身盔甲的保护，刚才那一下猛烈的撞击肯定会让自己半天都爬不起来。而且，还很有可能会和之前挨的几下撞击叠加在一起，在自己体内留下内伤。
他感觉到，自己右臂上传来的剧痛和肿胀感已经缓解很多，只是还有一点酸麻。注入自己体内的庞大灵力已经开始起作用。同时，他体内的灵脉也被拓宽很多，体内灵力的流动变得更加流畅。他现在的灵力级别肯定已经达到四阶六级，距离四阶七级也已经不远。他自己也没想到，吞噬的力量竟然能带来如此显著的成效。
鬣狗和野狼的尸体已经开始发出微弱的臭气。他两脚把两只挡在自己面前的鬣狗尸体踢开，走向獠牙飞龙。
獠牙飞龙也已经死了，但身躯表面还有体温。之前被他压制住而无法释放的两扇翅翼又重新伸展开来，有点像是两扇屏风。只不过，顶端的利刃再也无法竖立起来，更无法发光。
“嗯？”
他突然发现了什么，把头转向獠牙飞龙的右翼。一颗略微有些发绿的亮白色光点正在翅翼的根部位置闪烁。
2018.09.06
上一章链接：《苍灵十二将II》（92）獠牙飞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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