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候机室,广播里第三次响起温柔且刺耳的声音:“我们抱歉地通知您,您乘坐的**航班因天气原因暂时延误。”与周围焦急的人群相比,有一个女孩反倒长吁了一口气,显得很淡定。
白色的宽松棉布衬衫配及膝的蓝色牛仔裙,一双舒适的白色板鞋,齐肩的马尾随意扎起,除了手腕上一条“不忘初心”的银色手链外,别无配饰。清秀的脸庞未施粉黛。她暗笑,自己这身打扮一定会把爸妈给气坏。
她叫橙子,33岁,某著名服装品牌设计总监。今天,她将搭乘飞机去相亲。
她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好翻到《麦琪的礼物》。距离上一次看已有两年,今天她鬼使神差地又随身带上,翻来看看。
在焦躁的空气中,橙子的闲适特别惹眼。
正看到“Della把能让示巴女王的珍珠宝贝黯然失色的头发卖掉”的时候,边上响起一个不受欢迎的声音:“小姐,看什么书呢,能跟你聊聊天吗?”橙子抬头,是个脸上堆满笑的中年男子,彬彬有礼的模样,可她正看到关键时刻呢,虽然这故事她几乎都能背了。“不好意思,先生,我不喜欢跟陌生人聊天。”男子知趣地走开了。
自己也做过类似的事,那是什么时候,哦,八年前了吧。为谁,家树。橙子眼前浮现出了家树的模样——总是穿着粗格子的衬衫,笑起来一边有个浅浅
酒窝的青涩男孩。那个时候,橙子和家树刚毕业一年,在南方这个城市各自租住一间很小的房子。
某个月亮特别皎洁的夜晚,橙子让家树骑单车带她来到这个城市最大的体育馆,然后变戏法似的变出两张纵贯线头等座的门票,家树兴奋地像个孩子似的紧紧抱住她在原地转了三圈。纵贯线是家树最爱的乐团,没有之一。但那时他的收入还不足以让他去买不菲的门票。橙子没有告诉他,这两张门票,是她最近这几十个晚上面包房里熬到夜半的时间换来的。
广播终于响起了登机的通知,橙子快速整理了一下进入飞机。穿梭在蓝天白云中,橙子从包里摸出一张照片,是一个30多岁的男子。快速扫了一遍,免得到时见了面还认不出显得尴尬。她这次赶回老家去相亲,照片里的男子就是相亲对象,但橙子对他其实并不了解,或者说她并没兴趣了解。33岁的姑娘了,父母天天叨唠着让她结婚。好多次让她回去相亲,这一回她不想扫父母的兴,就回去了。她决定了,只要对对方不反感,那就结了吧。
那家树怎么办?她被自己冒出来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其实,也有八年没见到他了。她也不知道,他的生活是怎样,唯一可以窥视一二的朋友圈,家树从不对她开放。这些年,说不清是有联系还是没联系,每一个节假日,家树从未落过问候微信,但看着更多地像是群发的成分,橙子偶尔也回复一下,但也仅限群发性质。其实,俩人从没联系过,或许是一种更精确的说法。
自从,最后一次见面,家树身边的女子脖子上挂着和她一模一样的项链,那是家树送给橙子的生日礼物。之后,橙子再也没有见过他。
这些年,也从同学和亲戚那里隐隐知道,家树和自己还在同一个城市,已经是某红酒品牌华东区总经理了,但他仍旧是钻石王老五。就像橙子,现为某著名时装品牌设计总监,典型白富美了,但别人不明白她怎么就“剩”了呢,都说她挑,那就当是挑吧。
这一回,算了吧,结束单身。她拿出照片又看了一眼,因为她发现自己又忘记这个人的五官了。甩甩头发,甩去家树的影子吧。跟我何干。
下了机场,又来回倒腾了几辆车,由于飞机晚点,来不及回家,就径直朝父母指定的地点过去。那里,应该那个照片里的人早就在了吧。那个地点橙子很熟悉,就在她和家树一起读书的高中边上,沿着河边。一阵晚风吹来,她使劲甩甩头,想把家树的影子狠狠甩掉。今天真是奇怪,怎么家树像是附了体,甩都甩不掉。不行,一会还得见相亲对象呢,家树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河边那颗树,如今都长这么高,枝繁叶茂了。当年高考后,她和家树还一起到这里拍照留念呢,一晃这么多年了。
突然有点悲伤起来,自己和家树,怎么就走到了这个地步呢。那时的青春年少,一起走过的路,一起骑过的单车,一起读过的书,一起竞争,一起进步,一起笑着,一起哭着,这条河,河水听得见;河里的石头,还印有他们踩过的脚印呢。仿佛,她又看见家树靠在河边那颗青灰色的大石头旁,用他那少年的声音为她读三毛和荷西的故事。
不知不觉,橙子已经走到了约定的地点,那家饭店,她熟得不能再熟了。一眼望向指定的那张桌子,咦,怎么是两个背影,一男一女。会不会搞错了,再一看,那男的背影竟有几分跟家树相似,肯定是看花眼了,难道这一路过来,想他想太多了,连背影都看成他的了。疑虑着过去,一看,吓一跳,果然是家树,更吃惊的是,旁边那位竟然是最后一次见到的那个女孩。不会错,她的脖子上挂着那串项链。
“这么巧。”她一时错愕,半天才说出这三个字,张成半圆形O的嘴也未来得及合上。许久,才回过神来,问身边经过的一位服务员:“请问8号桌在哪?”没等服务员开口,家树抢先说:“这里就是。你要找的那位先生,已经让我赶走了。”“什么?”橙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好久,恼怒道:“凭什么?”一边向旁边这位女子瞟去。
“哥,我可以说话了吗?”身边那位女子终于开口了。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我是家树哥的妹妹,同父同母。只是从小我便跟着妈妈,哥跟着爸爸。那年,妈妈病重,让我找哥哥,还交给我两条一模一样的项链,一条给我,一条让我给哥哥,说让哥哥以后交给未来的嫂子。这就是为什么你看见我时,我有一条跟你一样的项链的原因了。
那天你愤怒地走后,我们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妈妈病情恶化,需要紧急动手术,我和哥哥赶紧赶到医院去了。
后来,我让哥哥找你解释,可哥哥就是不肯。这些年,哥哥越来越忙,身边的女孩也一茬一茬的,可他就是不看一眼,人家都要怀疑他有问题了,他也不解释。”
“家妮,我让你来是证明你是我妹妹,谁让你说这么多了。你可以走了。”家树摆出一副大哥的威严。
现在,就剩橙子和家树了。橙子是惊呆的。八年了,她以为对家树的恨早就随时间流逝了,此刻,在知道这就是真相后,莫名,她对家树更恨了。此刻,她也忘了为何家树会替代那个照片里的人在这里出现了。
橙子,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家饭店吗?
家树突然的温柔,让橙子再次陷入到久远的过去。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两人得知将要去同一所大学,把两人的零花钱都凑到一起,跑来这里庆祝。当时还相约,以后每年的这一天,都要到这里来,这也是属于他们两人的约定。
“今天几号?”突然,橙子没头没尾的问道。
“没错,十三年了。”家树答非所问。
“别再一个人了好吗?以后,让我帮你换灯泡,通下水管道,让我陪你旅行,让我陪你踩路灯下长长的影子,好吗?”
一个人旅行,一个人孤单,一个人当水电工,一个人灭小强,橙子的朋友圈里,满满的是一个人的享受。在那个南方都市里,已找到一席之地的橙子,似乎是一个身穿盔甲的战神,孤傲、女神,说的就是她。让另一个习惯了一个人的家明,不敢打破这种规律,只是偷偷地、偷偷地,在数米之外,始终只是观望。
朋友圈,那是我的假装,只是假装久了之后,连自己也以为是真的了。
走吧,我们去看看河边那棵树,当年刻着“宋家树和李橙子”,还在不在。
临走,家树一不小心从口袋里掉出一张照片,橙子认出就是那个要与她相亲的人。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家树笑而不语。
家树还没有告诉她的是,他也是赶了一班晚点了的飞机,直到两秒钟前,他还一直在害怕,在这个有着缓缓河水的小镇,能否放慢匆匆的脚步,橙子的,也是家树的。清澈的河水呀,能否照得清我们跳动的那两颗心。
两个近在咫尺的人,搭乘晚点的飞机,辗转反侧,来演绎成这场相亲话剧里的男女主角。他嘴角扬起一抹胜利的微笑。
他抓起橙子的手,风一般地飞奔去河边的那颗大树,就像当年一般。
-END-
文|微克vicky
图|网络
一元短篇训练营~微克vicky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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