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琉其实是玻璃弹珠,我们家乡的方言,称之为“弹琉”。
弹琉在我的印象中,一般有三种:一种是中间是一条扭曲的花纹,周身是透明玻璃,这种是最便宜的,一般一毛钱四五个;第二种是球身外围裹了一层亮丽的颜色,白色紫色蓝色等,全是纯色,这种我们本地的超市没有卖的,一般是小伙伴从其他地方带回来的,这种比较稀有,十个普通的可以换一个;还有一种,比较大,大概是一般的两倍,这种虽然看起来一般,但是也没有卖的,四五个普通的可以换一个大的。这种大的其实比较赖皮,因为它的吨位大,你很难击打的动。后边这两种一般小伙伴是不会拿出来的,除非普通的弹琉输的一干二净,才会拿出来不舍得进行交易。
弹琉有好几种玩法,第一种叫击方格。
用弹琉在土地上画一个1米乘1米左右的方格子,每个人在方格内自己找位置放下自己的弹琉,画方格的人一般先走(劳动者的优势)。弹琉在手里是怎么走出去的呢?手呈轻微握拳状,将大拇指放在手掌里,弹琉卡在大拇指的指甲盖和食指的第一节,然后用力度弹出去。方格内一般是一人走一步,依次轮巡。你可以走一步,大小都可以,也可以找准机会直接弹出去撞别人的弹琉。如果把别人的弹琉撞出了方格,而你自己没出方格,那么别人的这个弹琉就归你了,别人需要重新下一个,你因为赢了的关系,可以再走一步。如果你和别人的弹琉同时出去了,那么不输不赢,重新在方格内找位置下。如果你是自己操作失误,直接弹飞了,那剩下的人,就会手心手背(类似石头剪刀布,多人玩法),拿走你的弹琉。
第二种叫磕墙。
20世纪初的时候,村子里还都是土坯房和泥土地。我们会在巷子里,找一家门口比较大的地方,用手将弹琉弹到墙上,当然有时候胜负欲起来,会直接把弹琉大力的扔到墙上,看看谁弹得远。弹得最远的先走,怎么走都可以,只要你在这方天地之间,能够击中别人的弹琉,那么你就获胜,将别人的弹琉收入囊中。这种玩法还是存在很大随机性的,凹凸不平的土地,力气的把控,都会产生变数。这种玩法如果你输了,那就只能先在旁边观摩一会了,学学技术,等最后的胜者出现之后,再加入下一局的游戏。
第三种叫进窝。
进窝是怎么玩的呢?我们一般会在较高的地方,挖一个小窝,大概半个拳头大小的样子,然后用弹琉磕墙。这个时候比的不是谁磕的远了,而是谁磕的离窝近,这个就比较考验技术了,需要一些巧劲。可以把弹琉按在墙上,然后直接松手,让它自由落体。也可以轻轻地砸在墙上,弹出一个小弧度。由近及远,开始走,谁能够先进窝,谁就获胜,所有人这一局的弹琉,就归进窝的人了。有时候我们为了增加难度,这个窝会做的特别小,小到什么程度呢,用弹琉在土地上按一个凹下去的印,这个真就是癫疯之战了。你可能到了这个窝的周围,来来回回十几次你都进不去,非常折磨。看着进去了,它又弹出来,看着要进了,它停在边上,暗喜下拨就进了,结果别人一个大力弹射,把你给撞飞了。
第四种叫冲棺材。
在地上画一个方格,大概20厘米乘20厘米,这个就是所谓的“棺材”。每个人拿出一个弹琉放在棺材中,随意摆放,在离棺材大概两三米的地方,画一条线,所有人从这条线开始出发,弹出弹琉。如果你把棺材中的弹琉撞出来,不管几个,那这些都属于你了。撞出来一个,而你的没被撞进去,那就把撞出来的放进兜里,继续用原来的那个玩;撞出来了一个,而你原来的进去了,那就用撞出来得的玩;没撞出来,而且你的还进去了,这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旁边站着看吧;撞出来多个,而你原来的进去了,那就挑一个地理位置最好的留着用,其它的收起来。
玩弹琉一般没有人数限制,想多少人都可以,只要场地够大。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只要有人,就能战斗。一般玩这个,都是村里同龄的小孩子在一块玩。如果我想玩,我会现在村子里转一圈,看看有没有人,有人的话就直接加入开始战斗,没人的话就会去串门找同学。记得有一次,去找同学,同学的妈妈说她孩子还要写作业,让我别找她孩子玩,整的我悻悻的离场。
我们一般不跟比自己大的孩子玩,因为他们会耍赖,陕西方言叫“teng”,当然也不是所有人。我以前就碰到好几次,那次还是别人带着我去邻近的其他村子里玩,比我小的没几个,一个个都人高马大的。我赢了他,他说不算,走错了,我说别玩不起,输了就是输了。他恼羞成怒,踢了我一脚,我无言以对,个子小,打也打不过,只能算了,自认倒霉。这也许就是现在所谓的霸凌吧,只不过以前网络不发达,没有这些专词来形容。
以前的我,是弹琉高手,在村子里,没几个技术比我好的,每一种玩法我都炉火纯青。每次当我赢了满满两兜的弹琉,就会带回家,找个地方挖个坑,埋起来,想着自己以后要是输光了,突然在地里挖出来很多,像是在给以后的自己,准备一个惊喜。不过,更多时候,赢得这些弹琉当场就会卖给小伙伴,我卖的要比小卖部卖的便宜,而且一般还会送几个,买五毛钱的送他一毛钱的。毕竟是赢了嘛,大家都高兴。这也是我人生记忆中,靠自己的第一桶金。
等到了初中以后,玩弹琉的人渐渐变少了,因为学校里不让人玩,会没收这些东西。放假呢,大家也都慢慢大了,接触到了一些新的人新的玩具,像是电脑,游戏机之类的,所以慢慢的,弹琉就淘汰了。
那个时候,因为我家里穷,没有这些昂贵的玩具,我也对这些新的玩具没有很大的兴趣,所以放假的时候,我会在兜里装些弹琉,去村里转转。一道巷子一道巷子,我看不到有同伴在玩这个,也看不到有同伴在巷子里了。夏日的村庄,只剩蝉鸣,少了欢声笑语,嬉笑打闹。
后来的一个雨天,我将所有的弹琉抛向雨中,我知道,有些东西结束了,有些东西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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