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如果总是让孩子敬而远之,还有什么意义?
科普是一台“现代文明戏”,科普工作者以社会为舞台,以科技为内容,讲述科学家的论据和结论,让公众自行验证结论是可重复的规律,其意义显而易见——纵观宇宙,益智明心。
但是科学真的就像难以开启的坚果,要知其味美,得先尝到其精髓。怎样才能将科技智趣引入大众的文化生活和娱乐生活?
《昆虫记》是典范。
它用真实和真诚将文学的激情与科学的冷静完美结合。
乍看书名,《昆虫记》像是非常枯燥无味的专业书。
千万不要以为它只是一本简单的科普小册子。
鲁迅将它奉为“讲昆虫生活”的楷模。
它被视为动物心理学诞生的标志。
法国杰出昆虫学家、文学家让·亨利·卡西米尔·法布尔拥有“哲学家一般的思想,美术家一般的看法,文学家一般的感受与抒写”。
他把一部严肃的学术著作写成了既朴素又优美的散文。
他“在蔚蓝的天空下,在鸣蝉的歌声中观察”昆虫的生活和它们为生活、为繁衍种族所进行的斗争。
56岁的时候,他购得一所坐落在荒地上的老旧民宅。
这片满是石砾与荒草的荒地被法布尔称为“荒石园”,是他的梦想之地——“拥有一片自己的小天地观察昆虫”。
此后三十多年,“荒石园”主人不知疲倦地研究昆虫。
穿着粗呢子外套,吃着粗茶淡饭,写出了《昆虫记》。
他是第一位在自然环境中实地研究昆虫的科学家。
炎炎夏日,数九寒冬,他都在坚持。
法布尔写《昆虫记》的每一天每一夜,几乎与世隔绝,孤独、寂寞、艰辛。
如果他放弃了,这世界就不会有这部《昆虫记》。
他细致入微地观察毛虫的旅行、他不顾危险捕捉黄蜂、他大胆设计、谨慎实验、反复推敲实验过程和数据,一步一步推断萤的捕食过程,捕蝇蜂处理猎物的方法,孔雀蛾的远距离联络……
一次实验失败了,他收集数据、分析原因,转身又设计下一次。
当他的研究受人质疑的时候,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研究的是“活”。
他曾说“我工作是因为其中有乐趣而不是为了追求荣誉。你们因为我被公众遗忘而愤愤不平,其实我并不很在乎。”
毁誉都不动心,这种修养很难。
追求真理、探求真相,就是“法布尔精神”——
“在对某个事物说‘是’以前,我要观察、触摸,而且不是一次,是两三次,甚至没完没了,直到没有任何怀疑为止。”
法布尔认为“学习这件事不在乎有没有人教你,最重要的是自己有没有觉悟与恒心。”
一般意义上的文学家没有他严谨的科学精神。
由于《昆虫记》中精确地记录了法布尔进行的实验,揭开了昆虫生命与生活习惯中的许多秘密,达尔文称他为“无法效仿的观察家”。
一般意义上的科学家又不像他那样擅长形象生动地表达。
罗曼•罗兰称他为“掌握田野无数小虫子秘密的语言大师”。
松树金龟子是“暑天暮色中的点缀,是镶在夏至天幕上的漂亮首饰”。
萤火虫是“从明亮的圆月上游离出来的光点”。
法布尔既充满童心又富有诗意和幽默感。
他说:“在昆虫学领域应该保有少许天真。”
他写蝉向蚂蚁乞讨粮食的狼狈:“蚂蚁站在门槛上,身边摆放着麦粒,正调过脸去背对前来乞讨的蝉。那蝉则伸着爪子,唔,对不起,是伸着手。头戴十八世纪宽大撑边女帽,胳膊下夹着吉他琴,裙摆被凛冽寒风吹得贴在腿肚子上,这就是蝉的形象。”
法布尔尊重昆虫的生命,怀着对渺小生命的热爱,去描写甚至歌颂昆虫在争取生存的过程中所表现出的惊人的灵性。
管虫会穿“衣服”、松蛾虫会预测天气、小蜘蛛会用丝线飞到各个地方。
赤条蜂为“保鲜”食物,把毛毛虫弄得不能动,失去知觉。
蝉是一位自食其力的勤奋者,而被人们授予勤劳者称号的蚂蚁却是凶悍的劫掠者,它们将蝉辛辛苦苦寻得的食物一抢而光。
这些动物的思维方式简直可以和人一试高下。
这就是《昆虫记》充满人情味的原因。
“科学”这个词,曾经很神秘。
小时候写作文谈理想的时候,不敢写将来要当科学家。
我觉得科学家是一些高深莫测的人,他们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简直像神仙一样。
有一天,父亲买回《十万个为什么》和《科普小常识》,并告诉我说:多学一点东西,把兴趣当作学习的动力,将来会更自信。
那几本书就是我整个青少年时代所能接触到的科普知识。
它们让我大概识得天文地理花鸟虫鱼之名、地震旋风海洋山川之特征。
但我却一直懵懂于那些写在纸上的常识离我的生活十万八千里远。
我看不出科学家们研究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慢慢地也就失掉了兴趣。
后来读《昆虫记》,渐渐发现科学可以改变认识问题的方法和逻辑。
这些改变不是在深奥的说教中产生,而是在它生动活泼的行文、轻松诙谐的语调中发生的。
“杨柳天牛像个吝啬鬼,身穿一件似乎‘缺了布料’的短身燕尾礼服”;
小甲虫“为它的后代作出无私的奉献,为儿女操碎了心”;
而被毒蜘蛛咬伤的小麻雀,也会“愉快地进食,如果我们喂食动作慢了,它甚至会像婴儿般哭闹”。
法布尔让昆虫世界情趣盎然,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
“有人说,我的语言不严谨,说白了,就是没有学院派的干巴气。他们总觉得,读起来不费劲的作品就没有表达真理,那么只有佶屈聱牙的文章才算是思想深刻喽。我的作品没有空洞的公式和不懂装懂的白话,只是准确地记录我所看到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追求真理、探求真相,就是“法布尔精神”——
“在对某个事物说‘是’以前,我要观察、触摸,而且不是一次,是两三次,甚至没完没了,直到没有任何怀疑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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