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国境之南
细数惭愧，我伤你几回
1.
“我们，分手吧。”
江南说完这句话，眼睛直直的盯着天花板，他在等待着小鱼的反应。
在心里，他想了无数种可能，小鱼会红着眼睛流泪哭着求他不要走，或者会歇斯底里的和他闹，会用不理智难听的话去辱骂他。
他驻足了两分钟，天花板下面的小鱼一如既往的安静。
江南在那一刻突然后悔分手的话从他嘴里说出，那话残忍的像匕首一样一寸一寸地剜着他的心，他曾发过誓的，永远对她好，不伤害她。
江南来到小鱼的身前，蹲下，看着瘦小而无力的小鱼，更是心疼。他无奈分开，就不该给自己留任何念想。
“江南，听爸的话，爸老了，折腾不动了，我不要紧，可是我怕到时候撇下你妈一个人我不放心啊。”
“小鱼，爸妈只有你一个宝贝女儿，一辈子啥也不图，就图你在我们身边，我们盼着你结婚生子我们都在。”
江南盯着小鱼，小鱼明白，他在等自己的答案。
2.
“我们，曾说过的，跨年夜一起去看马戏的约定还作数吗？”小鱼像是在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那就是五天后，晚上七点，我来接你，不要迟到。”
江南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在关上门前郑重的看了小鱼一眼，他清楚的知道，出了这个门，这个女孩，便永生不再属于他。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小鱼一直呆坐着，望着墙上那束假的百合花，曾经无比喜欢它的淡雅、高贵、纯洁，现在看来了无生趣。
五天后的下午，江南如时赴约。
他们还是默契，打车的时候，江南在手机上寻找打车软件，小鱼快速找到所在位置的路标，江南输入，车牌号、司机显示。小鱼已经大声说，对，就是那辆黑色的车，在那边。
过马路的时候，车飞快从身边划过。江南自然而然牵起小鱼的手，小鱼恍惚。
3.
他们来到马戏团，离开场还有三十分钟。江南方向感超强的找到演播厅，买水、找位置、落座，因是跨年夜人格外多，还未开场，气氛渲染已足够。
小鱼木讷的坐着，觉得格外不应景。她多么希望这一切不是真实的，那晚江南的话是个玩笑，现在他会宠溺的把她拉进怀里说，笨蛋，逗你玩呢。
小鱼把目光转向江南。江南没有给她回应，只是呆呆的看着手机。
人们在这个跨年夜高兴的不得了，他们身边的孩子手舞足蹈，仿佛多日努力学习得到了奖赏，也可以看到恋人在彼此身边依偎着，正你侬我侬，眼神宠溺。
晚上八点。马戏团表演开始。
节目主持人头发梳的整齐，西装革履，皮鞋擦的锃亮，目光炯炯有神，他用着标准普通话报幕。说些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身边的人给予的掌声足够热烈，极其应景。
4.
“嘿！我说你，能不能像个女孩的样子。”
出租屋内，江南对这身旁的小鱼说到，这个女孩干净的像一张白纸，脸蛋素净，身材高挑，她的衣服总是千篇一律的白色，他们搬到一起住的时候，江南也着实吓了一跳。
小鱼给人的感觉永远是千篇一律的静，干净、安静、平静，仿佛什么也激不起她的情绪。
那间屋子不算太大，小鱼没有给予任何装饰，白的透亮，屋子里摆放的整齐，单调的让人感觉像是走进了医院病房或是进了样板间。小鱼无奈的笑笑，说我不喜欢那些东西。
搬到小鱼住的地方，江南兴高采烈的拉着小鱼说，走，今晚我叫上几个哥们，我们一起庆祝一下。
5.
酒桌上。觥筹交错。
霓虹灯彻夜透亮，把每个年轻的脸庞照的格外美丽，江南的哥们儿搂着江南，看着小鱼大声的说：“哥们儿，好好对人家女孩，人不错，你们要好好的，我们都替你感到高兴，来来来，走一杯。”
小鱼本是不喜欢这样场合的，不过江南对她足够上心，她也想让一成不变的生活有些刺激。
那晚，两个人高兴的像个孩子，相拥而眠。
那种心情像极了马戏团的开场，华美、绚丽、多彩，美的娇艳。
主持人的嘴一张一合，小鱼根本听不清楚，她只是看见报幕完毕后，后边的小动物井然有序的出场，它们常年被驯化，变得乖巧懂事，知道怎样讨好观众。
只是对一段还算健康的感情来说，小鱼觉得惘然，她明白两个人的隔阂，学校和家庭都相隔千里，文化背景风俗习惯大不相同，他们是独生子女，巧的是小鱼的母亲和江南的父亲都多病，需要照顾。
她试图改变自己，努力向着健康的感情发展，江南也同样费劲了心。
6.
唯一区别于眼前马戏的地方在于，他们是两颗彼此相爱的心，充满热爱而相互吸引，没有什么天生一对，有的只是愿意妥协磨合与成全。
他们可以会意到对方的每一个眼神，理由妥当的为对方辩解然后达到一致，江南曾高兴的对着小鱼对着全世界说，没有人比我更爱小鱼，没有谁比小鱼更适合我。
江南总是摸摸小鱼的头，说，傻丫头，给自己的生活一点色彩吧，你这单调的可怕，我一大男人都觉得少了点什么。
起初，小鱼会娇嗔的说，你就是我的彩虹。不过后来的小鱼但是真实的改变，她学着其他女生的模样，开始用素淡的花装饰这个房间，开始摆放一些网上讨来的小玩意，会在桌子左上角摆上几颗仙人掌，屋子里有了生机。
总以为会长久的东西，越是无法长久。
马戏团的表演节目十分精彩，腿长翘臀大眼睛的美女在马背上性感的不可一世，许多人对着她吹口哨。
7.
激烈的赛车在一个圆球状的铁网中翱翔、盘旋，速度加快加快再加快，油门到底，嗡的一声从小到大再到刺耳，给观众们带来了极大的视觉、听觉刺激，旁边的人激动的欢呼，江南的眼里泛着光，桀骜不驯的模样。
小鱼张嘴想叫住江南，告诉他，愿意和他一起走下去，可是话到嘴边生生咽了下去。
都是成年人，明白意气用事解决不了问题，感情冲动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爱情因着激烈的吸引而产生共振，格外迷人。
因着争吵而变得脆弱不堪，生生撕扯。
“回去，留下，工作，家人。”这是两个人共同的烦恼，每每想起都让人暴躁不已，他们少有的几次争吵都是因为去留而意见不一。
而吵完后不约而同想到的和好方式是以后再说、总会好起来的。有时候敷衍的把问题推到以后，不过是假借明日的忧愁换来今日的心安。
8.
“好，现在大家一起来欣赏空中杂技。”
小鱼的思绪被拉回，蔚蓝天空的布景，给整个画面多了一份空旷辽阔，班得瑞的轻音乐，将近十米的高空，威亚吊上，完美而无法挑剔的身材，娇美脸庞，他们的动作柔美、优雅，恰似一汪清泉，潺潺流过，沁入心房。
江南余光看着身边最爱的女孩，他在心里骂了自己无数遍，为什么自己这么混蛋，做这种白痴的决定。
小丑故意扮丑而惹人大笑，人故意大笑而心里真苦。
当残酷真正变得现实，伤悲不值一提。
两颗年轻的心，经历着痛苦、纠缠、麻木、无可奈何。
细数惭愧，我伤你几回
9.
“各位亲爱的观众朋友，今晚的表演即将结束，感谢您的到来，有缘再会。”
起身，人潮拥挤。想要迈步显得更加艰难。两个人无奈的站在原地。
五分钟后，他们并肩走着。
“今晚跨年夜，祝你新年快乐。”江南说。
“你知道的，我不想听这些。”
“那我说。保重。”
“……”
小鱼眼泪刷的流下，不能自已。
“可是我爱你。”江南紧接着说。小鱼呆在原地，怔住了。
“离开你的这五天，我度日如年，我一想到往后的余生都是如此痛苦，我知道我在那晚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父母需要我们，我们需要彼此，那就把小家变成大家，你来，或者我跟你走。”
“可是……”
“没有可是，唯一一点，我们要知道，无论谁来谁去，后边带着的都是父母。”
“你想好了吗？”
“笨蛋，来追我啊，追上我来告诉你。”江南轻松的跑起来。
小鱼破涕为笑。大骂江南。
江南一把拉过小鱼，紧紧把她埋在自己的怀里。心里不愿她再受一点委屈。
不远处钟声响起。
“五、四、三、二、一……”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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