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鞭炮声渐渐消失,烟花也不在天空绽放的时候,2016年便渐行渐远,2017年也悄然而至。
心里一直有一个愿望,想带着旭儿去我整个童年和少年时期生活过的地方去看一看。每年回来,都忍不住想站在那片土地上看一看,虽然它已面目全非,不复当初的模样。
把想法说给和我一样在内心里惦念着那块土地的哥哥听,他说,好啊,我们现在就出发。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冬日下午,哥哥开着车带着我和嫂嫂,三个孩子向离现在的家大约有十多公里的那个地方驶去。
车子里的三个孩子尤为兴奋。旭儿一高兴起来就情不自禁地唱起歌来。他仿佛对老师教的所有儿歌都不感兴趣,他能完整地唱出的歌是《国歌》、《学习雷锋好榜样》、《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还有一首我不知道名字的军歌。
他一开始是小声地哼着,可是这样仿佛无法表达他内心里那激荡的情感似的,他干脆站起来,用尽了全力,瞪大了眼睛,握紧了拳头,“起来,起来,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他的所有的情感在这一句达到高潮,激情澎湃,豪气冲天!像一位充满正义和爱国之情的士兵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奋勇前进。
虽然我听过无数次他唱国歌,也看过无数次他唱国歌时的表情和动作,但每一次我都忍不住大笑。车上的其他人是第一次听旭儿唱国歌,在他唱的时候都笑得前仰后合,不停地为这个小男孩鼓掌。而这些笑声和掌声丝毫不会影响他唱的时候的专注和豪迈之情。
也许是唱上瘾了,他一首接一首地唱着,唱得是那么专注,唱得忘记了车上的人,也唱得忘记了看周围那些他并不熟悉的风景,似乎天地间就只有那一首歌和他自己。车上的其他人不停地为他鼓掌。他们疑惑这个五岁的小孩怎么会不喜欢儿歌却喜欢军歌。我告诉他们,旭儿从三岁开始,愿望便是当兵,他爱听那些情感激昂的军歌。我想,他在唱军歌的时候一定是认真地把自己想象成了一名威风凛凛的、保家卫国的人民解放军,否则情感怎么会如此充沛呢?
随着旭儿表演的结束,我们也到达了目的地。
“我的天哪!”当我走下车子,清楚的看到眼前的景物时,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叹。
七八年前,这块土地因为地下蕴藏着丰富的煤矿而被商家看中,从那以后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数百年的父老乡亲带着眷恋和不舍永远地离开了这里。
而如今,曾经的陆地已变成了眼前茫茫无际的水域,曾经的那些村庄全部淹没在了水里,唯一一条通往我原来生活过的那个家的路也已荒草丛生,被水淹没。而我们住了近二十年的那个家只剩下了露出水面的一点房顶。左边就是我的小学,也变得破败不堪,成了别人的养鸡场。曾经作为乐土的那个小操场如今已是满眼荒芜。
我和哥哥站在湖边默默地向远处望去,一轮又大又红的夕阳在一点一点西沉,染红了半边的湖水,我们近处的湖水是深蓝而清澈的,湖面上有两只小小的渔船在缓缓划行。一会儿的工夫,夕阳仿佛是沉到了水底,只留下了弥漫在西天的云霞。
回头看几个孩子,正在远处油亮的小麦地里追逐嬉闹,心里不禁感慨万千。这里毕竟不是他们成长过的地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条小路、一间房,根本不存在他们的记忆里。他们嬉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在这空荡的田野里,广阔的湖面上不停地回荡,盘旋,碰撞,赶走了我内心里那一丝怀念的伤感。
于是,向他们跑去,“宇,睿睿,旭儿,过来追我呀!”
这些孩子对你追我赶的游戏充满了兴趣,而我的加入更让他们兴趣大增。“姑姑,我们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吧,你当老鹰,我当母鸡,睿睿和旭儿当小鸡,好不好?”宇开心地建议到。
“好啊!”大家异口同声地答应到。
母鸡把小鸡们保护得太好,连抓几个回合,我都毫无所获。这时,旭儿突然停下来,边喊着“我发现一个洞”边朝更远的地方跑过去。
我们也跟着跑过去,地面上的确有一个洞,而且这个洞仿佛是深不见底。孩子们很困惑这个洞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
“也许是蛇的洞吧!”
“也许是一个陷阱!”
······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胡乱猜测着,哥哥嫂嫂也走了过来,和我们一起围在这个圆得很规则的洞旁边好奇地猜测着。只是最后谁也不知道这个洞到底是用来干嘛的!
我和嫂嫂对视一眼,突然哈哈大笑。我们懂得彼此在笑什么:三个大人此时竟然像个孩子般围在一个于我们而言并没有任何意义的洞周围,而且认真地好奇地和仨男孩子一起研究这个洞。如果不是因为孩子,我们一定会对此视而不见吧!
而大人们似乎总有更多重要的有意义的事情去做,可是这些更重要的更有意义的事情似乎仿佛并不能给我们带来纯粹的快乐,如果能像个孩子一样,认真蹲下来去看一多花,观察一棵草,或者一边走路一边踢着脚下的石子,再或者就像现在这样去专注的研究这田野里的一个洞,那人生应该会丰富很多吧?也会有很多根本不为什么的纯粹的快乐吧?
最后还是对这个洞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当我们离开的时候,有一种神秘的快乐在三个大人和三个孩子心间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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