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的时候,逛一逛也是极好的。我时常揣着耳机在江畔漫无目的的走着,听说这里曾是三国时的战场,在十几年前, 沉沉浮浮的江水褪去后,有时还能见得三两枚铜钱。我极爱这种莫测的传说,神秘又自由。所以,那时候的我迷上了一个风一般的少年。
第一次见他是在一场志愿活动中,我因为临时有些小事耽误了总结的时间,回来时大家已经排好长队, 浩浩荡荡站成了一排。
"让一让,让一让好吗?"我一边扒开人群,一边往队伍前面挤去。似乎有人挡住了我的去路,又或者,我硬生生的撞到了那人身侧。这天的人多得有些过分了,所以撞上了谁也在我的意料之中,不过就是一两句客套的歉意句子,谁也未曾把它放在心上。
"抱歉。"我有些急切的开口,并未仔细看他,只记得他眉眼上染着笑意。
总结会结束后,我又遇上了他。那时正值晌午,阳光还有些晃眼,宛如第一次抬头看他时唇角扬起的笑。那是一个痞气又亲和的少年,在炙热的夏日中留着干净利落的寸板,高挑消瘦,左耳的钛金耳钉印着灼人的烈日,见我抬头看他时习惯性的勾起唇角。阳光很烈,他确比阳光更直接的让我心上一炙,那一瞬间,仿佛过往千千万万的人都成了陪衬,唯有他清晰地印在胸口。
过后的几天,他看见我时总会一如既往地笑着,一来二去,两人也渐渐熟识起来,我也慢慢知道了他的名字——苏以。那时的我还懵懵懂懂,只知道,苏以是个笑得痞气且名字好听的少年。
数十天的活动匆匆忙忙就要接近尾声,心中却莫名的多了些愁绪。那个痞气的少年呢?是不是从此就天各一方了?
活动结束的那天下午,我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却不曾想过,他竟悠悠走来顺手递过一瓶水,然后毫无预兆的在我身旁坐下。
"之后,你打算去哪儿?"他侧过头,微微笑着。
"我……我回家几天吧!反正也近。"突如其来的搭话其实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却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假装自如。
"嗯,真巧啊!我也是,不过我有些远,春城。"春城?我心里想,那是个好地方,只是苏以一点儿也不像春天,他笑起来像是要灼伤眼,吊儿郎当的。倒是更像这些天的太阳。
苏以说完这句话后一直静静的看着我,不知想些什么。许是注意了我略带疑惑的样子,他低下头有些抱歉的笑了。
"我只是在想,你这么好看,有男朋友了吗?"我那时心理一愣,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没有二字。而我,在那个被冲昏头脑的午后,竟是鬼使神差的幻想了许多东西。我以为,他有些唐突的话语中有着别的深意。或许,他真的有着别的深意。
我们也如同万千怀春男女一样交换了联系方式,抱着手机傻里傻气聊的火热。苏以说他买了第二天的车票,我只淡淡的说了声好。
江河可以包容人的一切,没事儿的时候我都会去那里吹吹风,随处走走。第二天下午,正如在这里的每一个闲下来的午后,太阳落山之际我就听着歌悠然的在江边漫无目的地走着。唯一和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次沿途一直低下头和苏以聊天。他说他已经出发了,对,他已经出发了,我才想起我是不是应该送他一程?但我到底是没有送他。
他说他一个人在车上,要坐十多个小时的火车,车上倒也闲了下来,就想找人说说话,苏以给我发来了视频电话。他靠坐在椅子上,抱着一个大背包。整个人显得有些杂乱,却依旧是好看的。我听到他那边有人很大声的说话。
他说索性有人陪他聊天,以至于路途中多了一丝往常没有的趣味,他说他喜欢我的声音还有说话方式,他老说我生得好看。苏以太会说话,也太会夸女孩子,和他聊天的时候心里除了兴奋就再也装不下别的情绪。这样一心一意逗我开心的少年怎么让人不喜欢?怎么让人不欢喜?
就这样每天不间断的闲聊着,说话也愈发暧昧放肆起来。一天下午,苏以发消息说他去喝酒了,我还是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好,却也只言片语带过让他注意身体的字眼。
晚上他又给我发来了消息,是一句简简单单却让我不能自已的语音条。电话里他的声音多了些暖意,带着不明显的笑落在我耳里。
他说"乖,叫老公。"我不算是个及传统的人,可能因为那人是苏以,所以心中鼾甜的同时也萌生出羞怯的想法。这自然是有些叫不出口的。他又说这是个机会,真的不叫吗?
这倒是明显的不过的暗示了。我性格内向也容易害羞,可我也是个善于抓住机会的人,还是在夜晚的凉意中窸窸窣窣的说出了那两字。他应该有些喝多了,给我打来了电话,胡乱的说了很多东西。
"你知道吗?我从第一次见你,就有些心动?"
"嗯?"
"我一直中意你。"
"所以呢?这算是表白吗?"我有些揶揄的笑着,心情自然也是及好的。
"青青,我……我喜欢你是真的。"电话那边有些慌忙的解释,但其实我也没说些什么。
我把电话靠在耳边,放低了声音静静听他讲话,就在这个时候我才发觉他的一字一句都让我的心砰砰直跳。
"我也喜欢你呀……所以你要领走吗?"说那句话的时候我静静笑着,一手拿手机,一手捂住听筒,在夜晚的车厢里小心翼翼的听着电话那边的话。苏以大概还不知道我已经坐上了昆明的车,我想的是不管如何都要去见他,那个如烈日一般的少年。
"青青,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怕以后没机会了。"这句开场白真是俗气,让人一下子就能猜出后续,毫无疑问是否定的答案。
"我不敢奢求爱情。"他说他不敢奢求爱情,却在第二天公然换了情头,我给他发消息也破天荒的没回。
其实我想告诉他,我在他的城市,在老街上一个人东看看西瞅瞅,看路过的汉子姑娘,这里或许也是他多年前走过的地方。
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冷漠了不少,却也还没完全丧失了亲昵。我问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他沉默了片刻后,轻声叹气。
"算是吧!那天喝酒后就……"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我也完完全全的明白。
"好,那99啊!"我的声音里带了些强颜欢笑的哭腔。
"青青,你别这样,我还是喜欢你的,她只是聊的挺好。"
聊的挺好吗?可是苏以似乎是忘了,我问他是不是嫌我烦时他给我发来过一张截图,列表上只有我一个人。他说除了你只有群,我又怎么会嫌你烦?他似乎也忘了他半开玩笑的说酒后乱性其实都是你情我愿,要是真喝醉了只想睡觉。
对,如此俗气如此老套,我却依旧对他深信不疑。我告诉他我在昆明了,要出来见一面吗?我知道他一定会来的,他也确实是来了。
他看到我时摸了摸后脑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向我走来,他看起来没有丝毫的尴尬,少年的意气风发在他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我对他招手,也没有提起之前的事,两人并肩走着走着就十分默契的牵起了手。从以前的聊天中我就发现他应该及其喜欢喝酒。所以两人默契的买了啤酒寻了条河在河边静静坐着,我其实不会喝酒,所以点了支烟蹲在河边,期间就看着他一个人一直默默的喝。
两人离得很近,他也一直在注视着我,我对他笑的时候他也会回给我一个微笑。
"青青,你听过一句话吗?"他凑近我,抬起手轻轻柔柔的在我脸上磨蹭。
"什么话?"
"酒壮怂人胆,呵呵……"苏以在我不知所措间吻了我,我本能的想推开,却怎么也下不去手,我也是喜欢的吧!最后他把我抱的很紧,似乎是舍不得的样子,让我以为自己对他来说也是很重要的。
离开传说中的春城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轻松又或者压抑?我只知道这城中有一个少年是我那时整个夏天的欢喜,他笑的瞬间就像满城的春风拂面,让人沉溺。
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春花秋月静静地走,那个少年已经没有了半分踪迹。
后来,我时常会想,人的一生飘飘零零,我们在每天的忙碌里追逐生活追逐爱情,有谁还能记得最初的心悸?基于男女,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他说他喜欢你却不想和你在一起,他让你难受却不为所动,他知你悲喜还默默无言。
那么我们是不是该明白,他只是下意识的告诉你,我还没那么喜欢你。
后来大概也会出现一个像他或者与他相悖的人,他一定会笑着张开双臂,风里雨里默默地告诉你。
——看呀!我一直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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