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的时候,爹爹说,天上的云彩,异常的漂亮,连娘的屋子里,都充满了七彩霞光。他认为这是吉兆,若是女儿当用“霞”做名字,若生了男孩,就用“云”入名字。因此,爹爹给我取名,叶舒云。
爹爹和娘恩爱非常。
娘很喜欢桃花,爹爹就在屋前屋后,都栽满了桃花。每到三、四月份,桃花盛开的时候,我们家就变成一片桃林。落英缤纷,芳草鲜美。娘坐在桃树下抚琴,爹爹在桃林练剑。剑锋带起一阵阵微风,粉色的花瓣就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好像下了一场花瓣雨。娘抚着琴,低头微微一笑的样子,真的是有落雁沉鱼之美。
娘喜欢做桃花酿。她总是采摘,最新鲜的桃花,并清洗干净。用淡盐水浸泡一刻钟之后,捞出沥水阴干。然后把晾好的桃花,收集起来备用。
待糯米浸泡好之后,在锅里倒入井水,并撒上一把桃花。放上篦子,铺上蒸布,蒸布上面再铺上一层桃花。将泡好的糯米倒进来,覆盖在桃花上。糯米铺好后,用筷子在上面扎些洞,方便透气。最后,把剩下的桃花都倒在糯米上面。
凉水上锅,点火开蒸,静待米熟。
蒸熟的米晾到略有余温时,再用凉开水,倒在米上,把米饭搓散,最后撒上酒曲,搅拌均匀。
然后将糯米装到瓷坛子里,中间挖个洞,仔细的用黄泥封好坛口,埋在桃花树下。过一个月,桃花酿就可以开坛了。
桃花酿开坛的时候,正是初夏时节,酿好的桃花酒酸酸甜甜,入口滋味极佳。夏天将酒壶吊入井水内一个时辰,再打上来喝,透人心脾,芳香醒脾,让喝的人美得的面若桃花。
爹爹总说,桃花酿是世间最美的酒。而我也爱极了这甜甜的味道,带着些许的花香。每次喝桃花酿,我就会想起娘,就好像娘还在一样。
娘是为了救爹爹而死的。爹爹喜欢行走江湖,锄强扶弱,难免就结下了仇家。当仇家,集结寻来的时候,爹爹浴血奋战,但寡不敌众,娘为爹爹,挡下了最致命的一击。
娘的死,激怒了爹爹,他像一只受伤的老虎一样,拼了命的厮杀,终于将仇家都干掉了。
可是,娘再也回不来了。爹爹抱着娘大哭,满树的桃花,都纷纷落了下来。那一年,我们再没有桃花酿可以喝了。
娘走后,爹爹变得日渐消沉,他每天都喝好多的酒,却不是桃花酿。握剑的手改拿了画笔。画上的娘,颜笑靥靥,娇若梨花带雨。
某一日,爹爹听到个和尚念经“……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我虽然听不懂,可是爹爹懂了。他管那和尚叫师傅,从此打算,遁入空门,了此残生。
于是,他把我送到了逍遥宫。他对我说:“云儿,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终会遇见一个,像你娘一样的女子。爹爹希望你,可以尽情的去爱护她,珍惜她。酸甜苦辣咸,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人生的五味七苦,还等着你去细细品尝。你只要记住,爹爹和娘的心,一直在你身边,未曾远离。”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和爹爹挥手告别,跟着师傅上了云峦殿。我看到逍遥宫的后山上,有一大片的桃林,我立即就爱上了这里。这就像是我的家,那个每年三、四月,落英缤纷的家。
我渐渐在这里的成长。我时常在桃林里舞剑,想象爹的样子。我仿佛,还能看见娘坐在桃树下抚琴,微笑的样子。我知道,爹爹说的没错,他和娘,一直在我身边。
我开始凭着记忆,像娘一样,做桃花酿。第一次桃花酿开坛的时候,颜色粉红,清香扑鼻,惹得师傅和师兄弟们赞不绝口。
从此,逍遥宫内,每年三四月份,摘桃花,做桃花酿,变成了传统。我更加觉得,这就是我的家了。
我曾经带了一坛桃花酿,送去给父亲所皈依的伽蓝。结果父亲没见着,桃花酿也被原封不动的退回来了。带话的小和尚,只说了一句:“施主,出家人尘缘尽断,行酒戒,请施主回。”
我抱着桃花酿,踉踉跄跄地离开了那里。是爹爹变了吗?我记忆中的爹爹,他现在是什么样子的?爹爹的样子,在我的心里,渐渐模糊。
我开启坛子,大口大口的喝酒。终于,酒尽坛空之时,让我在坛底,发现了一行字。那是爹爹的字:“云儿,爹爹希望你,眼里有日月星辰,胸怀天下苍生。善载,善载!”
我笑了,爹爹没有忘记我,他也没有忘记娘。摔了那个酒坛子,我踏歌前行,又是意气风发,笑傲江湖的叶舒云。
后来,我奉师傅的命令去追寻靥魇兽。它们很狡猾,几次从我手里溜走了。
直到,我遇见一个女子。
我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在做梦。她闭着眼睛,皱着眉头,额上出了细细密密的汗,她的梦境,一定很辛苦。我迫不及待的进入她的梦境,想看看她。
就这一眼,我的心便沦陷了。她的眼里,有杏花纷纷,有重雨霖霖;亦有桀骜不驯,有孤勇难平;更有星辰大海,云霞满天。
我明白,爹爹说的都是对的,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世间五味,烟火杂陈。自此天涯相随,千山万重,不弃不离。
往后的桃花酿,希望可以,年年岁岁,与君共饮……
叶舒云 笔
网友评论
银烛秋光冷画屏,
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街夜色凉如水,
卧看牵牛织女星。
今天看到这句话好喜欢。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