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区的后门出去向左,不到百米,就是协信星光天地的后街。刚开始的时候这里很脏很乱,堆了很多垃圾,后来街上的门面陆续租了出去,这条街就很快热闹起来了。
门面大多是租来开了馆子,都是做快餐的。从后街一转出去,就是繁华的商业中心,加上附近又有很多个成熟的小区,这条小街的快餐生意就很好。大约四五个月前,外卖开始火热起来,有美团,达达,蜂鸟…。到了中午和傍晚,送外卖的摩托车把一条小街团团围住,那川流不息的摩托,装点出了都市行色匆匆的美丽风景。
送外卖的女人听说 ,送外卖的一个月要挣好几大千的钞票,因此引来了好多的人加入,但是这活路跑街走巷又苦又累,所以多是年轻小伙子才能承受。可是有一天,我却在男人的队伍里看到了那个骑一辆粉红色摩托,穿一袭黒体恤,看上去不到四十岁,矮小干练的女人。
我注意到她,是因为她是男人队伍中唯一的女人。与其他送外卖的不同,每次她的出现,都是那样的无声无息,静静的取了货就走。完全不同那些男人,看起来风风火火,一进店就大声武气的要货,整得咋咋呼呼的。这些男人一般过了中午就没有人影儿了,而她,却总是往复的出现在小店和街巷,任粉红摩托飘过一阵阵风,给街面上留下一道道的虹。
有几次我都试探地和她搭讪,我想知道一个女人为什么要来干这份年轻男人干的活儿。她却总是一付冷冷的表情,只是说:“大人要吃饭,娃儿要读书啊”。看都不看我一眼。问她从哪里来,她不说话,还真不好接触 ,继续下去,无疑是自讨没趣。以后就只有默默关注。
我就每天中午都去那街上吃便餐,就为那黑衣女人,就为那粉红摩托。我觉得,在她的身上有着一种神秘。
每次看见那粉红色的摩托飘过来,我都会静静的观望,看她不言不语的走向柜台,不言不语的递上手机,拿了备送的快餐盒子,又不言不语的离去。我的心都会引起片刻的冲动。思绪都会跟随粉红色的摩托一路奔去。好几次,在她发动摩托就要离去的时候,我都忍不住靠近她,去和她说几句话。她却始终寡言少语,话虽不多,时间长了也就的没有了先前的生硬。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我知道了她的一些事情。
原来,她是綦江山区里的人,父亲曾经在一个小煤矿上班。多年前的一次事故,父亲受了重伤,后来保住了一条命,却一辈子都不能下床了。本来夫妻俩在城里的一家服装厂打工,可是大半年前,服装厂也倒闭了,一家人生活就失去了来源。面对瘫痪在床的父亲和刚读初中的儿子,只有选择了这份男人们才做的工作。
知道了她的境遇,从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痛,也对这个瘦小的女人生出一份敬重。“你干这个工作这么累,你男人他怎么忍心,他又做什么呢?”我关心的问。她停顿了一下,几滴泪珠从眼角落下:“有我就可以了!”一扭头,没有告别,粉红摩托就远去了。
或许是我那句问话刺伤了一个女人的心,她再出现的时候,就有意的回避着我,比起以前更加没有言语了。我为自己不慎重的问话深深的内疚。
后来,就没有看到那辆粉红色摩托来这里停留,那个送外卖的女人就这样在后街的快餐店消失了。也许是为了避开我的纠缠,到另外的地方去了吧?
我就这样忘掉了那个不经意的故事。
星期天,我去医院看望一个生病的朋友。朋友患的是癌症,动了手术后,还在医院做化疗。同病房还有两个病友,都是相同的病,一起在与死神抗争。我很不习惯在病房里久呆,真的有点视那里为阴阳相分的地方。小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别。
就在走出病房的时候,一个女人憔悴而入。在病房的门口,她和我咫尺相对。刹那间我浑身一震,这不就是那个送外卖的女人吗!
意外的遇见了我,她并不惊讶,仿佛人生故事中的每一个情节她都已经浏览过。她朝病房角落噜了噜嘴:“肺癌,刚做了化疗…”又是几滴泪珠从眼角掉下来。
那就是她的男人!从服装厂失业不久就检查出患了肺癌的男人!到这时,我才明白了当初那个问话是怎样的戳痛了她的心,我才知道那粉红色摩托承载着多么沉重的责任!我呆立在病房门口,眼前的一幕让我忍不住流下了热泪,这泪水,是对一个年轻而坚强的女人的致敬。
离开病房, 我在想,人生其实就是一个经历磨难的过程。但让一个女人去承受这么多的磨难,老天爷,你还是太不公平了吧?
女人,你能够担得起这付沉重的担子吗?
在医院门口不远处,我又看到了那一辆粉红色的摩托,虽然小得让人不在意,却静静的在角落里伫立着,好象在那里静静的等待更重的担子,没有一点畏缩。
我在心里为这个坚强的女人祝福:无论生活有多么的困苦,你都要勇敢的走下去,相信明天一定会是一轮红日,在你的面前冉冉升起……
送外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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