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27老咸鱼
夜晚，我被尿意憋醒了，一束强光透过窗户，照进我房间，刺得我睁不开眼，然后转瞬即逝，我揉了揉眼睛，看到窗帘掉落在地上，里头有个阴影，在挣扎。
“糟糕，莫不是小偷?”我心想，连忙起身，下床，捡起地上43码的拖鞋，冲了上去。
周围夜深人静，借着微弱的月光，我屏住呼吸，一点点扯开，缠绕着的窗帘，看清了阴影的全貌。
居然是一位喘着粗气的少女，准确地讲，是折了翅膀，喘着粗气，全身赤裸的少女。
我呆住了，扔掉了手中的拖鞋，不知所错。
“流氓，臭流氓！”少女捂着胸，捡起拖鞋，朝我扔过来，嘴里骂道。
我无法辩解，因为我是个单身27年的哑巴。我只好离她远一点，月光下，她的皮肤洁白如玉，还粘着羽毛。
“真是烦，就知道你不会说话，愣着干啥呢！还不赶紧给姐，找件衣裳！”看得出来，她脾气有点大。
于是，我只好翻箱倒柜，结果发现，我一共才四套衣服，柜子里一套，床上一套，还有2套挂在外面，湿哒哒的，月光下水滴晶莹透亮。
“把你手上的那套，拿过来啊！”女孩儿已经很急了，她指的是，我从柜子里找出来的那一套。
我慌忙递给她，她瞪了我一眼，我明白她的意思，背对过去。
“行了，谈正事吧！”女孩儿已穿好衣服，上身红色外套，下身牛仔裤，她侧着脸，微光下，她捋了捋头发，有种神秘感。
“我的天哪！你家怎么这么穷?连个凳子都没有?”
此刻我有点庆幸，我不会讲话，因为我根本没办法，解释自己的穷。我唯一可以纠正的是，这里不是我的家，这只是我租住的次卧而已。
我认真审视了我的房间，南边是一个深色的柜子，北边是一张凌乱的床，地上是一双破旧的鞋子，床头摆着我唯一与外界沟通的工具，一部手机。
我感觉有点尴尬，这个女孩儿也算个客人吧！可我却不知道拿什么招待。于是，我找了半天，从床底下摸出了一瓶牛奶，小心递给她，做出喝的姿势。
“谢谢啦！你应该知道，本小姐的身份了吧！我是天使，从天上来的，明白吗？”女孩儿接过牛奶，直接坐我床上，指了指窗户外面的天空。
我不停地点头，说实话，我还从来没有离一个女孩儿这么近，关键，她还是个天使。于是，我仔细观察她说话的神情，发现她的眼睛，格外的澄澈且干净。
“上周，上帝在银河系旅行的时候，听到了你的心声，他决定给你一次机会！”女孩儿打开牛奶盖儿，插上吸管，吸着牛奶，晃着腿，漫不经心地说。
“真的吗？是上帝派你来，让我说话的吗？”我的内心，狂喜不已。
“呐，这些嘴巴，各色各样，你挑一款呗！”
女孩儿掏出了一个红木盒子，盒子里头，飘洒出一片金光，我看到里头，陈列着各种动态的嘴巴，他们在说着各种语言，在咀嚼，在亲吻，在呼吸，在上演着世间的一切。
“这张怎么样？会说英语。”
我摇摇头，嘴唇太大。
“这个呢?嘴唇不大吧！”
我仍旧摇摇头，那明明是一张女人的嘴。
“那这个呢?男人的嘴，而且嘴唇不大！”
我仍然看不上，嘴上的痔，让我比较介意。
“你到底要怎样！不要浪费我时间，好吗？”
我指了指，盒子最边缘的那张嘴，冥冥中，我被它吸引到了。
“哦……原来是这样，你喜欢这一张?确实有点眼光，不过，它有一个缺陷，它可以赞美，但不能咒骂，心里咒骂都不行，你能接受吗？”
我坚定地点点头，在女孩儿的施法之下，我换上了新的嘴巴，一张可以说话的嘴巴。
“呐，现在我来教你一个词语，认真学哦！天使，可不轻易教凡人的哦！”
“第一个词，美女，莫伊誒，美，跟我读，美。”
“莫……伊……誒……美……”我像个婴儿一样，开始咿呀学语。
“Good Boy！继续！”
“美……女……”
“美……旅……”
“不是美旅，是美女！”
“美……旅……”
“我再教最后一遍，如果你还是不会，那就表明，你与这张嘴无缘，我会收回它。看我嘴巴，美……女……”她太着急了，靠着我，发出“女”音的时候，嘴巴撅的老高。我看到如此热烈的红唇，一激动，顺势亲了上去。
“流氓，臭流氓！”她重重扇了我一个耳光，“臭流氓，臭流氓，臭流氓。”
“美女，你太美了，我错了！”
“你刚刚说什么?”
“我错了。”
“不是，前两个字。”
“美女啊！”说完，我终于意识到，我可以正确发出“女”这个音了。那意味着，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一张可以说话的嘴巴了。
我激动地看着她，热泪盈眶，她只是伸出右手食指，轻点我的嘴唇，然后面朝天际，脱掉了衣服，那酮体之上，生出了雪白的翅膀，她回眸一笑，瞬间消失在我面前，只留下摇曳的窗户，以及穿着内裤的我。
“这是一场梦吗？”我醒了，时间已是中午，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我看到，地上掉落着的窗帘，床头喝剩的牛奶。我感觉，记忆中的那些，应该不是梦。我赶忙，打开门，追问隔壁房东小甜甜：
“甜姐，昨天有人来过吗？”
“没有啊！你谁啊？”甜姐打开门，“是阿志啊？怎么啦？”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昨天有陌生人，来过我们这儿！”
“没有啊？咦？阿志，你怎么会说话啦！”
“我……”后面的“操”字被我咽了下去。我意识到，最晚的一切不是梦，我的心愿成真了，终于可以正儿八经的与人交流啦！我万分激动，冲了出去，我要向世界展示我的声音。
但天使的提示，一直萦绕在我耳边，“可以赞美，但不能咒骂。”我当然会遵循天使的意思。
“我爱你，小甜甜。”
“我爱你，牙膏。”
“我爱你，喵喵。”
“我爱你，裤头儿。”
“我爱你，仙人掌。”
……
“我爱你，美……女……”我朝着天空呼喊，疯狂的状态，并没有吓到房东。毕竟开口说话，对于一个哑巴来讲，等于是一次新生，幸福的喜悦，她也是理解的，就随我去了。
“阿志啊！姐跟你说个事儿啊！最近呐，可能要涨房租，涨个500块，没问题吧！”
“为啥啊？”我的兴奋劲儿一下子减半。
“周边都在涨啊！”
“我……”后面那个“操”字，我没讲出来，“我知道了，甜姐。”
“行，那就这样啊！”
我回到房间，掏出钱包，犹豫地看着里头的500块。
“怎么会这么巧？我刚取的钱。”我自言自语。
这时，我的手机响起，我接听了电话，是公司老板打来的。
“喂，老板。”
“小志啊！吃饭了没?”
“没呢！啥事？老板，您说。”
“这样的，那个刘姐，她生病了，有一批货急着赶出来，你要去非洲盯一下，可以吗？”
“非洲?老板，我们啥时候做非洲的货啦？”
“一直有做，你不知道吗？”
“我……”后面那个“操”字，还是被我咽下去了，“我知道了，老板，我准备一下。”
“相信你，可以的，小志。”
我刚准备收拾，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是个陌生电话。
“喂！阿志啊！我大军。”
“大军?”
“你不记得我啦！我是你幼儿园同学啊！就是经常跟你一起拉屎的，那个大个子。”
“我……你好，大军，啥事儿？”
“我马上要结婚啦！过来喝喜酒啊！你看我们都22年没联系过了，也该聚聚啦！”
“我……”我还是把“操”字给憋住了，“对不起，你打错啦！”上个星期，为了参加各种婚礼，我已经花掉了一个月工资，我真的不想吃土。
我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儿，猛然间，我意识到，这可能是个骗局：
我是个哑巴啊，老板，同学，怎么会直接打电话给我呢？
“你很聪明嘛！”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教我说话的天使女孩儿，她的后面，跟着一位拥有地中海发型，西装革履的男人，这个男人两臂交叉，背对着我，抬头面朝墙壁，一言不发。
“为什么会这样？上帝到底想干嘛？”
“上帝只是想给你机会。”
“啥机会？整我的机会？”
“你还想继续说话吗？”
“我错了，美女！”
“你知道吗?你上周咒骂了上帝一万零八次，导致上帝度假极不愉快。”
“这么精准吗？”
“没错！都是由大数据统计的。”
“大数据……所以，上帝是要惩罚我，对吗?”
“上帝，这是以德抱怨，往年这个时候，他都在度假，今天专门为了你，才过来，你感不感动?”
“不敢动。”
“嗯?咳咳。”那个男人终于出了点动静。
“上帝啊！求您宽恕我吧！”我意识到眼前的男人，正是上帝本尊，连忙上前，“Dear loard and father of mankind，please forgive my foolish ways！”
“行了，上帝知道了，他听得懂中文。”天使拦住了我。
“所以，我只要不骂上帝，还是可以说脏话的，对吗？我快憋死了。”
“嗯?”天使狠狠瞪了我一眼。
“哎呀！我错了！上帝抽烟吗？软玉溪。”我掏出了一根。
终于，上帝微微侧了侧头，可是又转了回去。
“不用啦！上一次给我喝的牛奶，都过期了！”
“不是吧！超市大妈说，可以留好久的啊！”我翻了翻牛奶，看了看日期。
“这不是重点，你好好想想，该怎么使用，你那张嘴！”
“上帝慢走，常来玩啊！照顾不周了啊！这次。上帝，天使，我爱你。”
天使张开翅膀，包裹着上帝，瞬间离去。留下了，我，过期的牛奶，以及发不出去的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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