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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年,由于爸爸妈妈的生病,我与医院、养老院、护工接触得比较多。这次妹妹从北京回来看望妈妈,我们聊的最多的也是这方面的话题。在聊天的时候,我学到了一个新的词——“鄙视链”
妹妹听别人说,在养老院里,有一条“鄙视链”,就是住院的老人们,孩子多的,鄙视孩子少的;孩子少的,鄙视没有孩子的。或者,孩子经常来看望的,鄙视孩子不常来看望的;孩子不常来看望的,鄙视压根就没有孩子来看望的。
妈妈突患重病后,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护工,无奈之下只好送爸爸去养老院待了一年。
脑血栓后遗症导致爸爸说话口齿不清,而现在爸爸已离开我们一年多了,爸爸在时我没有想到去问,现在是再也没有机会去问。我不知爸爸有没有“鄙视”过别的老人,但是我知道,他有过在别的老人面前骄傲的时刻。
爸爸住养老院的时候,妈妈住在医院,我和弟弟分好工,他去看爸爸的那天,我就去看妈妈,就这么错开看望。
爸爸所在的病房里还住着三位老人,在老人之中,爸爸的身体情况属于中等偏下,那两位大叔情况较好一些,他们能够站起来,有一位还能在拐杖的帮助下走几步路。每次我给爸爸削水果的时候,爸爸都要示意我给那两位大叔拿过去一个。
身体最差的是那位年龄最长的大爷,他一直躺在床上,吃饭吃的是流食。有一次我去看望爸爸的时候,大爷在床上一直冲着我喊,听了好几遍,我才听懂,他喊的是:“过来嘛!”
我正在给爸爸喂饭,只是很奇怪地转头回应了一下:“大爷,您有事吗?”护工走过来告诉我,那位大爷有两个女儿,他的二女儿跟我长得有点像,也是瘦高的个子、留着长头发,他肯定是把我当成他的二女儿了。他的两个女儿有一个多月没去看望他了。
我记得,那一时刻,爸爸虽没有说什么,但脸上却满是骄傲的神情。
下一次我去看望爸爸的时候,就见到了大爷的两个女儿,可能是养老院给他女儿打电话了,他的那个二女儿果然是和我有些像的。两个女儿都打扮时尚,穿着长裙子。在女儿的包围中,大爷面部表情舒展,没有看我一眼。那一刻,大爷心里也是骄傲的吧。
后来,爸爸隔壁的单人病房住进来一位八十六岁的老人,他以前是位老师,一个人住在病房里觉得很孤单,就时不时过来拉呱,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直至护工“赶”他走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他经常唠叨一件事:一个外地来旅游的小姑娘,来到养老院陪他说了半天话。这个简单的故事,每次见到我,老人都要重复上好几遍。
老人很热心,他在电视里看到一则治什么病的药品广告,就挨着病房广而告之,一遍遍地重复着电视里说的那个联系电话,惹得护工一脸嫌弃。
记忆里,老人也有过骄傲的时刻。那一次,我和护工姐姐带着妈妈去看望爸爸。护工姐姐在和老人聊天的时候,说起了她和老人都认识的一位老师,这位老师后来当了市重点高中的校长,校长和护工姐姐在一个村,辈分低,管护工姐姐的儿子叫“大叔”。一次,护工姐姐七八岁的儿子在门口扒土玩,校长骑车从门口经过,见到“长辈”,特意下车打招呼:“大叔,又在这儿皮啦?”
听到这么可敬可爱的一幕,我们都哈哈大笑。那一刻,老人面带微笑和自豪——这位校长,曾是他的学生!
我在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老人终于在言语里带了对儿女的不满。他的大儿子在企业里当高管,但几乎没有来看过他,二儿子见面就要钱,女儿出去旅游,一连几个月对父亲不管不问。“子女不孝啊!”老人悲凉地说,此时的他身体已不如初来养老院时,腰间还挂上了导尿袋。
爸爸从养老院搬回家后,我就再也没见到那些老人们,这次妹妹在和我聊天的时候,感叹一句:“不知道咱爸病房里的那几位老人怎么样了?”其实我老早之前,就问过上门送药的养老院的护士,他说那么多老人,他也不清楚和我爸爸同一病房的是谁。
写到这里,我忽然觉得“鄙视”这个词用得一点儿也不恰当。
从我们这些做得还可以的子女的角度,我想大家的心情可能也都差不了很多,每次去看老人,是带着爱和无奈去的。看到别的老人的时候,又怎么会有鄙视?只有深深的同情和爱莫能助。
从老人的角度,大家都是同病相怜,又怎么会有“鄙视”?有的,只是相较之下的骄傲和自豪。
我想借这个小角落呼吁一下,如果您的父母住在养老院里,不要撒手不管,还是要多去看望一下,让父母少受一些别人子女的同情,多感受一下来自家人的关爱。
到养老院做一名义工,陪老人说说话,释放一下对父亲的思念,也许将来有一天,我会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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