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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舟做了十年的副总经理，黑头发变成白头发，八块腹肌变成一团肥肉，头顶从亚马逊变成了大西北，还是副总经理。
胡舟等不及命运的眷顾，再等下去，生老病死，一切就好像注定的生命，是他不可忍受的。
听说泰国有一种小鬼可以求养，养了小鬼的人，会飞黄腾踏，马到功成。
其实胡舟并不想飞黄腾踏，或者说还没想到那一步，他想先做个总经理吧，当了十年副的，憋屈的。
他没有去泰国，公关部里的业务员小刘有一天神秘兮兮地说要带他去看一样东西。
小刘难道会读心术？她说的东西正是一个小鬼儿。
这个小刘，好像一个小女巫，平时在公司，有时候看手相，有时候对星座，有时候玩塔罗牌，有时候还转笔仙，古今中外，什么邪门她就玩过什么。
胡舟的欲望盖住了他的理智，他就这样跟着小刘去了。
一家阴森森的礼品店，卖的都是冥间的礼品，纸人纸马纸糊的汽车，傍晚时分是阴风阵阵。胡舟头皮发麻。老板娘面色青绿，烈焰红唇，一口雪白雪白的牙，态度热情。
小鬼儿躺在一个锦盒里，一个小娃娃的铜像，盘腿坐着，脸上表情似哭非笑。
小鬼现在就放在胡舟卧室的床头柜上，代价是，胡舟许诺提拔小刘，让她当一个组长。
小鬼放在那里，胡舟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总是提心吊胆。一睡着就看见黑影，或者怪物什么的，立刻惊醒了。一个晚上心力交瘁就是没睡着。
到了凌晨他决定还是把小鬼请回去算了。
天快亮了，胡舟好容易迷糊了一会，马上闹铃响了，他很狼狈的上班去了。
他刚刚在办公室坐下，打开电脑，看看新闻网站的新闻。项目部的张真大声敲门，张真是海龟，在海外工作3年，对外营销项目可以说轻车熟路。张真拿着项目书，摆在胡舟面前。年轻有为的张真别看现在就是一个小职员，按照他的能力，不出三年肯定要跑到胡舟这样的位子上去。所以小伙子满面春风，带着朝气。他很自信，甚至没有坐下，等着胡舟批示通过。
胡舟翻开项目书，还是那么优秀，重点突出，数据分析用了大量的数学模型，实施方案理念非常前卫。胡舟拿出笔，想批准通过，然后站起来和张真握手，恭喜他。但是这一切没有发生，一股力量控制了他。
胡舟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脸歪了过来，不屑一顾把项目书推到一边。然后自己倒茶去了。
满脸自信阳光的脸慢慢阴郁了下去。张真干站在那里，他咳嗽了一声，“胡总，您给一个意见。”
胡舟的脸依然歪着，斜着眼睛看着张真，“你等会。”
他拿起电话，按下内线号码，“何秘书，你过来下。”
何秘书很快推门进来了。
胡舟拿着张真的项目书，“何秘书，请你把这个复印十份，发给项目部的同事们，让大家看看，不要把项目书写成童话书，神话故事之类的玩意，这都是啥，啥？”
“好，我这就去办”何秘书走的时候，眼角瞟了一眼张真，张真满脸都是红色的，他彻底不知所措。
“我……我……觉得，就我在美国的经验来看……”
“你出去吧，不要在我面前谈美国英国，如果你觉得不服气，项目部同事看完问问他们的意见好吧！”胡舟不耐烦摇手，然后喝茶不搭理他。
自信的海龟现在就是一根海草，弯弯地出去了。
项目部的同事被这个强人压抑得太久，项目书既然被胡总批评了，当然大家索性就一起来找茬，常言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嘛，没有悬念了。
下午吃了午饭，项目部的钟雨来了，钟雨是整个公司最懒惰的人，也没有才华，就是屌丝中的极品。
他懒洋洋地坐着：“胡总，我想请假两天！我家里有人不舒服了……”
胡舟脸红了，这样的年年都完不成任务的寄生虫还想请假，一年到头就是这个鬼样子，他想骂他。但是一股力量又控制了他，他不受自我控制地打开了抽屉，翻出钟雨曾经被秒否的项目书。
薄薄一本，里面排版都排不好。“这是你写的吧！”
钟雨以为又要挨骂，眼睛看天花板，“嗯，怎地啊！”
“这两天我特意翻了一下过去的这些项目书，我发现，虽然你东西写得非常随意，但是，你的项目书里面非常有思想！而且很多想法话糙理不糙，非常值得玩味，比如这一段，‘目前的年轻人已经不是当年的年轻人，现在的老年人也不再是当年的老年人’。非常精辟啊，对于我们调整市场策略有非常大的启发作用！”
钟雨目瞪口呆，“周总，这个假我不请了，对不起，对不起！”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对你是一片诚意！”
钟雨眼睛瞪着很大，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胡舟又拿起了电话，按下内线号码。
何秘书笑容可掬地站在前面。
“何秘书，把这个策划去复印20份，发到项目部同事手里，大家学习下，主要是思路思路！”
项目部这些天炸了锅了，大家都在窃窃私语，的确找不到钟雨的项目书好在哪里。
“一定是钟雨和胡总结了亲家了！”
“不，我看见钟雨提了东西去胡总办公室！”
“才不是呢，胡总喜欢钟雨的低调，这是故意做给海龟看的！”
自己竟然做了很多完全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竟然被某种莫名的力量控制了身体，这还了得。胡舟非常愤怒和焦虑，他找到了业务员小刘，他本来想说，“你帮我把这个小鬼请走吧，太邪门了。”但是他张开嘴，一个字没讲出来，手却不受控制地搭在小刘的肩膀上。
小刘很惊讶；“胡总你想干什么？”
胡舟不由自主地满脸淫笑，“我干你呀！……”
……
小刘坐在地上哭，“禽兽，流氓，我要把你请小鬼的事情说出去！”
胡舟笑着，“如果我第二天就提拔你呢！”
干了这种事情，胡舟的内心是崩溃的，他自己的灵魂并没有享受到任何快感，在侵犯小刘的时候，他成了一个蜷缩在驱壳里的恐惧观众。
他不敢再有任何请走小鬼的念头了。他屈服了，害怕了。他特地买了一堆水果，摆在小鬼面前，到了这个地步，只能求力量无边的小鬼尽量善待自己了。
一个晚上胡舟还是没有睡着一下，心脏都快跳出胸腔了。
到了凌晨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拖着几乎失去了知觉的身体，他又来到了公司。
他惊讶地发现公司里的每一个人，都对自己非常非常礼貌，到处都是讨好的眼光。
他在办公桌坐下，刚刚打开电脑。
门被敲响了。
不一会，马课长笑嘻嘻地进来了。
“哦，找我什么事情！”胡舟很疲惫所以他冷冷地说。
“听说胡总在艺术方面造诣很好，我带了个艺术的玩意找您品鉴！”他从小包里面掏出了一个玉佛，摆在他面前。
胡舟本来就疲惫，看着有人送礼，按照惯例，他会拒绝，但是他不受控制了，他的脸皮很自然地笑了起来，接过玉佛仔细端详：“呵呵，不错，这个工艺，流畅自然，很好很好。”
马课长笑了，“果然识货，您多品鉴，就先放您这里了，我出去了！”
胡舟的脸又自然笑了，“很好，很好，哈哈。”
不一会，门又被敲响了。
“请进！”胡舟觉得自己讲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业务员曾爱华站在面前，“胡总，这是我对我们客服部工作的一些建议和想法，都是想把工作搞得更好，不知道您是否能过目。”
一叠打印装订得整整齐齐的纸张，下面露出一叠百元大钞。
胡舟的脸皮又自动笑了起来。他点了点，大概有100张，他打开抽屉，把钞票丢了进去。
然后他拿起电话，把何秘书叫了进来。
“何秘书，你去把小曾这个建议，复印一些，给整个客服部的同事看，尤其是要亲自送到王部长手里，看看他的员工现在都这么优秀了，要有危机感那，危机感，我们公司，位子可上可下的咯！”
他一抬头，看见王部长就站在玻璃门不远处，向里面张望，紧张得身体都萎缩起来了。
此时忽然一丝快感掠过胡舟的心头。
曾业务员刚走，胡舟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站起来，出门来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口，他推门进去。
陈总坐在那里审阅文件，陈总和他一直有一些芥蒂，因为嘛，胡舟副总经理做久了，不太安分了，陈总资历相对浅，对陈总有一定的威胁。
胡舟单刀直入，“我看业务员刘娜娜这半年业绩不错，而且上次年会还当了主持，出力不少，可以提拔一级，先提个组长您看如何。”
“为什么！凭什么！这样的人多了去了！”陈总的眼睛透过眼镜盯着胡舟。
胡舟的身体被一股力量牵引着，脑袋靠近陈总，“因为她够骚！”
胡舟的内心几近崩溃，自己竟然讲出这么不符合身份下流粗僻的话来了！他简直想抽自己耳光！
“哈啊哈哈哈！你小子，有你的！”没想到陈总爽朗地笑了，用手抓了一把胡舟的屁股。
“你早说嘛！这还有不关照的，提，提，提一个主任好了，你去写个报告来，我签字，你这个小淫棍，小淫棍，过去我还以为你是孔夫子呢，呵呵，你呀！”陈总笑得脸歪歪的。
效率特别快，下午，刘业务员提拔的公示就在公司内部邮箱系统贴出来了。一个普通业务员被连提两级。整个公司都议论纷纷，大家都知道是胡总找陈总说的，过去还有一些人利用胡总和陈总的矛盾的，这下不敢了，知道，现在胡总陈总绝对是一条心了。
下午的时候，胡舟就发现，公司里的女同事，尤其是漂亮的女同事，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的，一个个柔情似水暗送秋波。
下班的时候，刚刚升了刘主任的刘娜娜，穿着一身性感的紧身衣在一楼大门外。
胡舟看见她就想起那天晚上干的龌蹉事了，他觉得害怕，恐惧，他想偷偷从侧门溜出去。
可是他被发现了，刘娜娜碎步跑过来，胡舟本能地后退，刘娜娜却吊上了胡舟的脖子，口红就这样粗暴地抹到了胡总的鼻子上，把他搞成了一个小丑演员的模样。……
那天晚上，没有奇怪的力量控制胡舟，胡舟着实爽了一把。疲惫的身体似乎得到了一些放松，至少是增加了一些荷尔蒙。
回家很晚了。家里灯火通明，家里那个黄脸婆坐在客厅里等他。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胡舟对这个老婆可以说过去是百依百顺的。当年嫁给穷小子胡舟，老婆大人陪着他受了不少罪。他的内心的亏欠感逐渐培养出老婆的傲娇。家里有一个河东狮吼，胡舟的家庭生活也一直累得很。
胡舟在外面干了什么瞒不住他老婆的，因为他的衣服上有奇怪的气味。摔东西，扑面而来的谩骂开始了。
胡舟的内心可以说是心力交瘁，老婆要发怒，几天都不能消停，这次事件特殊，后果不堪设想。
一股力量又来了，胡舟竟然冲过去抓住老婆的头发，往门上撞。
悍妇哪里见过这个，疯了一样用手来抓挠胡舟，胡舟一脚踹过去，踹到心窝，把她踹得底朝天倒在地板上。
黄脸婆知道，胡舟是下了狠手了，她坐在地上，呼呼喘气，带着血丝的眼睛不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变化如此巨大。
“好，你完蛋了，你等死吧，我叫我两个哥哥来，弄死你，你别走哈！”她指着胡舟的鼻子，退出门外，用力把房门摔上了。
胡舟面如死灰坐在地上发呆，闯祸了，闯祸了，胡舟一辈子没打过人，更不要说打老婆了，如果人家要动老婆一根汗毛，他一定不会放过他，可是现在是自己被控制做了这样的事情，做了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情。
他站起来，想冲进房间把那个小鬼丢出窗外，可他又一次不再受控制了。
他拿起了手机，他拨通了丈母娘家电话，电话通了，那头传来骂声。
“妈，你别骂我了，过去他也打过我，这次她先动手的……”胡舟的声音很冷静。
那边还是一堆骂声。
“妈，这样说吧，她要是想闹就闹吧，被打应该不是啥光彩的事情，我承认我打了她，她不无理取闹砸东西，我也不会动手，想过日子就继续过，如果一定要对抗下去，离婚也是可以的，您看吧！”
“呵呵，打我，来呀，我什么都干得出的，大家总是亲戚，如果跑来打我，误伤到大舅子，婚姻关系肯定完了，您看呢！”他强硬地挂了电话。
他被控制说了这么一席话。他不会这样说话，过去的他，没有这么流气，没有这么匪气，也不可能这样绝情。他被改变了。
又是一夜未眠，胡舟脑子里都是和老婆度过的那些岁月，虽然很不如意，但是却很熟悉，很亲切，现在在脑海里晃动的时候却产生痛苦。就这样睡不着断断续续。一开眼，不小心触碰到小鬼铜像反射的月光，胡舟的心就一颤。
大约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锁孔发出了声音，胡舟起身，老婆坐在客厅的沙发里，脸上全无表情，闷闷地坐在那里，看见胡舟出来，低下头……
其实在整个公司，胡舟暗恋对象只有一个，就是何秘书，何秘书虽然在工作上，是胡舟的下属，但是工作之外和胡舟却保持着距离。的确那是个20岁出头的高材生，毕业工作才一年多，不属于油腻中年的世界。她有自己的爱情，自己的追求。
何秘书长得好像赫本，特别在一次公司舞会联谊的时候，她梳了一个赫本那样的发型，真很像，胡舟看得呆了。胡舟手足无措的去邀何秘书跳舞，却被何秘书婉拒了，一个领导被秘书拒绝，丢人。可惜啊，这么清纯的小姑娘，胡舟也只能夜深人静的时候胡思乱想一番而已。
人生需要一些虚无缥缈的梦来激励自己前进，胡舟经常梦见何秘书，所以他虽然做了十年的副总，但是还能有一些工作的激情，实实在在的事情做了不少，这个激情多半来自于何秘书。
但是自从胡舟和刘娜娜发生了那事情后，何秘书对胡舟的态度有了变化。她开始化浓妆，衬衣上竟然有了乳沟，她还用了香水。
胡舟已经不再是胡舟，那一股力量控制了他，他的手放在何秘书的屁股上。何秘书竟然熟练地把胸也贴了过来。这个举动谋杀了胡舟心中的那个何秘书。
胡舟看到了何秘书庸俗的笑脸，看见了天下最恶心的一幕场景，何秘书，这个他内心纯净唯美的角落被肮脏灌满了。
有一天，当年阳光帅气的海龟男孩张真，低下他曾经高傲的头，颤抖地摸索出两瓶洋酒摆在胡舟面前。“胡总，我想清楚了，做事之前要学会做人，谢谢您教会我做人，这个是报答您恩情的！”
不久，钟雨被提拔成了主任，成了胡舟的心腹，钟雨还是过去那个草包，不过是一个自信心十足的草包，整个世界他只忠于胡舟一个，因为他自己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没有胡舟的栽培，他这样的人能不被开除都很难。单位上的一切事情，一切情报，一切信息，一切舆论钟雨都会向胡舟汇报。他自己虽然完全没有任何业务能力，但是巴结他的人总会把他的名字放在自己项目里，而且排第一个名字，所以他的业绩表现也永远排名公司第一，只要有另外一个第一出现，胡舟就能立刻让他学会做人。
每次开会，胡舟都会夸钟雨“金牌项目师”，夸久了，“金牌项目师”这个称号不胫而走。大家也习惯叫钟雨“金牌项目师”，钟雨成了公司的招牌。
张真虽然送了洋酒给胡舟，但是胡舟永远不会喜欢这样的一个人的，张真最终还是离开了公司，这个孩子年轻受挫，锐气全部被磨灭了，之后在其他公司也一直不太顺利，磕磕碰碰老换工作。
公司有时候会出现员工和部门的矛盾，胡舟一定去支持无理的一方，因为，天理是天定的，主持天理，大家就崇拜天去了。没有道理的理就是胡舟嘴皮子决定的，无理就是胡舟的理，各种歪理胡舟出口就来，大家都不得不看胡舟的脸色了。慢慢的，没有人敢违背胡总的意志了。
有一天，陈总拿了一份文件给胡舟，这份文件体现的行为明显是违规套利行为，胡舟签字了。不久陈总又拿来好几份文件，这些个文件与公司实际采购账目完全对不上，胡舟心领神会，叫上他的两个心腹，何秘书和钟雨把糊涂账做平了。
做好了这两件事之后，总公司的方总跑来调研了，胡舟那天喊来了张娜娜和何秘书，那天他们喝了很多酒，之后的事情，大家只好忘记了……
方总提拔了陈总去了总公司，公司里面要新的老总，公司民主评议的时候，大家坐在会议室里划票，胡舟全票通过，升了正总，终于如愿以偿。
记忆里的那个小鬼铜像，现实中却根本找不到。胡舟床头柜上没有任何东西。为此胡舟还问过张娜娜，张娜娜否认有请小鬼这回事。
记忆里为什么会多这么一个东西，胡舟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管他呢，胡舟这两年很顺利，心想事成，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最近有一件事闹得沸沸扬扬，长江大桥桥墩处发现一具骸骨，据说被丢弃在那里有些年头了，牵扯出了系列无头凶杀案。在这附近20公里之内十年内先后有十多个人遇害，作案手段都非常残忍。而这一具骸骨经过反复DNA比对找到了被害人，被害人的名字也叫胡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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