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安静的卧室内突然一声惨叫,撕心裂肺。
梁晚风皱着眉头看着突然大叫一声坐起来的路小月,恶狠狠地说:“叫什么叫,想吓死我啊!”
什么,死?
“啊!”
又是一声尖叫。
“路小月!”梁晚风冰冷的嗓音像一股阴风似的卷进路小月的耳朵,瞬间让她冷静下来。
靠!焦炭都能让你冻成冰块!
“你干嘛!乱叫什么啊!”路小月不耐烦地看向梁晚风。所谓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久与这个冰山相处,多少也就能适应一点他的寒毒。刚刚好像在想一个什么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一下子就被他打断了,于是十分不悦地回过嘴去。
“我干嘛?你才是要干嘛!”她的口气让梁晚风不自觉地一挑眉。
“我干嘛,我要干嘛来着……我好像要抓住一个什么人来着……”路小月结结巴巴、自言自语地回忆着,“啊!”
再次一声惨叫。
“路、小、月!”梁晚风一翻身,两手撑在她耳边,鞋都没脱就上了床压在她身上,“你再叫试试看!”
“滚滚滚滚滚!”路小月小爪子乱抓乱挠,把他打开,“小雨呢?小雨怎么样了!”
“就这事?你就为这瞎叫唤?”梁晚风不屑地瞥了她一眼,直起身子理了理歪掉的领带。
“什么叫就这事?你有没有人性啊?小雨到底怎么样了啊!”路小月怒不可遏,又急又气,这男人怎么这么可恶啊,血管里流的是冰块吧?
“她没事。”梁晚风不耐烦地看着她,平平淡淡的口气。
“没事?”路小月不可置信地盯着他,“怎么可能没事呢?我明明看见……”
“那你是希望她有事喽?”梁晚风冷冷地说。
“放你……”这个乌鸦嘴!考虑到还要继续问他小雨的情况,路小月还是忍住了没爆粗口,急匆匆地问,“到底怎么回事儿啊?小雨现在什么情况?你就不能别这么言简意赅嘛!”
“就是字面意思,没事。诊断为轻微脑震荡和一点软组织扭伤,其他什么事都没有。”梁晚风故意摆出一副不咸不淡的口吻,想起刚刚接到的电话,又补充道,“关键时刻李炎把她拉开了。”
“呼~”路小月嘴角又咧开大大的笑意,“什么嘛,吓我一大跳,我还以为小雨要……”
想到要说的那个字,小月赶紧捂住嘴巴,“呸呸呸,乌鸦嘴!”
梁晚风冷眼看她如意料之中地舒缓笑开,忍住嘴角,不让弧度扩大。
“唉呀~”路小月拍拍被子,眼神明亮、心情大好的样子,“想不到啊……我要去医院看看小雨!”
“我送你,我也要看看燕……”梁晚风转身去桌上拿车钥匙,电话里得知燕京已经醒过来了,却差点说漏嘴,“我也要看看员工。”
他斜睨了路小月一眼,小呆瓜正傻笑晏晏地盯着天花板哼着小调儿,根本没在意他说的什么,便抿唇轻摇摇头。
……
路小月一到楼道口就吓坏了,一溜长排身材魁梧脸若冰霜的黑衣大汉木桩子似的杵在那儿,齐刷刷地散发着寒气,像电视里森罗殿上杵着的恶鬼判官一样。
她一出现在楼道口,十几双眼睛一齐向她射来寒光,路小月很没出息的腿一软,赶紧扶着扶手往楼下逃跑。
“跑什么!”梁晚风抿抿唇角,口气却冷冷的,看着从楼上跑到他身后,哆哆嗦嗦抓着他衣角的路小月,很不客气地问。
“上、上面好吓人的……”路小月心惊肉跳地扯他,“真是这儿?”
“谁让你跑那么快一个人就上去了。”梁晚风一级台阶一级台阶稳稳地走着,伸手把她从身后揪出来,“到了。”
路小月小心翼翼地从梁晚风身后探出半只眼睛。咦?十几个黑衣大汉全都半低着头保持微微鞠躬的姿势,刚刚阴暗的寒气一点也没有了。真奇怪!
哦,路小月眼神带着一丝崇拜的光看向身边的梁晚风,恍然大悟,这货不是老大么!
梁晚风感受着她显而易见却自己浑然不知的目光,心里轻轻地哼了哼。
病房门口站着的是李炎的亲信,看见梁晚风,赶紧微微鞠躬,“大少爷。”
“嗯。”李炎的亲信他也是认识的,点点头,问,“李炎呢?”
“二少爷刚刚出去了,估计是去三……”说到这里,他看见梁晚风眼里闪过的东西,立刻明白,赶紧改口,“估计是去散步了。”
“嗯,我去找他有点事情。”梁晚风拍拍路小月,“你进去吧,想回去了就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
“哦……”听说他有事,路小月也不再说什么,越过门口的黑衣人进了病房。
“哇……”一进病房,路小月就惊讶得合不拢嘴巴,客厅、厨房、卫生间一应俱全,居然还有冰箱和茶几,茶几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水果和营养品,简直像一个精品酒店。
“小月吗?”病房里侧传来纪微雨的声音。
“是啊是啊!”路小月一边往里走一边很欢快地左看右瞧,“小雨你这儿真漂亮,我都想住在这儿不走了!”
“傻子,病房有什么好住的。”纪微雨看见她来也有了点劲头。说是要静养,可是真要让一个人静静地待在一个地方,什么也不能干的时候,那心里才是真的无法安静。人始终是群居动物,短暂的孤单可以静心神,而长期的孤单是让人受不了的,那是茕茕独立于一片黑暗中的感觉,萧瑟、单薄。
而由李炎离开时那个背影她所想到的,不仅让她孤单,还有一种……落寞。
嗯,落寞。有什么失落了,有什么寂寞了。
路小月来的正是时候。一个人独处时想让思想从一处跳到另一处不是那么容易,总免不了拖泥带水,想着想着又会想回去。可跟人聊天时要完成思想跳跃就很容易。
因为人孤独时只能跟自己说话,她面对的是真正的自己。
“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路小月从桌子上拿了一根进口大香蕉坐下来,边剥边问。
“还好,医生说有惊无险,静养几日就好了。”纪微雨嘴角浅浅,看着她剥香蕉。
“唔?吃嘛?”路小月嘴里香蕉塞得满满的,鼓着俩大嘴巴子,见她看自己,以为她也想吃,就把自己手里的咬了一半的香蕉递过去。
“不用。”轻启朱唇。
“哦……咕咚,好吧。”路小月把嘴里的香蕉用力咕咚一声咽下去,三两下又解决掉手里的另一半。
“唔!……有水嘛!”路小月脸一红直拍胸口,噎着了。
“在桌上有,红水壶里是热开水,蓝水壶里是凉白开,掺一掺。”纪微雨微微笑着叮嘱她,这小呆瓜,吃香蕉都能噎着。
“哎呀~”路小月手忙脚乱地喝完水,用刚疏通过的食管很舒服地哎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这边其它都挺好的,桌子边这么大一堵墙,要是再挂张电视就好了,你一个人也不会无聊了。”
纪微雨瞄了一眼雪白的墙壁:“本来有的,他特地卸掉了,说是看电视不利于静养。”
“他?谁啊?”路小月嘿嘿嘿地笑起来,“是不是李炎!”
纪微雨没说话,轻轻笑了笑。
“纪、小、雨!”路小月心里小兴奋起来,一聊起八卦的事情她总是会感到小兴奋,“听说这精品酒店病房是人家特地给你准备的哟?”
“嗯。”
“那桌上这么多吃的喝的也是人家买的喽?”
“嗯。”
“啧啧啧,”路小月笑得跟花似的,得出结论,“人家对你不错嘛!”
不置可否,纪微雨还是浅浅地笑笑。转念她又想起什么事来,眼里闪过一丝踌躇,还是开口问,“当时抱我一把的人……你看到是谁了吗?”
“嗯?李炎啊。怎么了?”路小月其实也没看清楚当时是谁,不过她记得梁晚风说过是李炎,冰山说的,错不了。
“没什么。”她咬咬唇瓣,深呼吸一口又吐出来。
是的,没什么,什么都没有。包括那豆灯般微小的希望。
小雨啊小雨,别再希望什么,别再自欺欺人了,救小雨的,不会是那个人。
“怎么了?不舒服?”路小月看她眼神定定地愣在那里,伸手在她眼前来回晃。
“没事。”她回过神来,抬起嘴角勉强笑笑。
“你肚子饿了吗,我去医院食堂给你买点吃的来吧!”路小月看看墙上的挂钟,“也到饭点了,我跟你一块吃吧,咱们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呢!”
“好。”纪微雨微笑着说,她知道这丫头在担心她,又补充了句,“点一些我喜欢吃的。”
果然,路小月很开心地点着头,拎包出去了。
她笑得那么纯良,小小玲珑心里的善意都写在脸上。纪微雨看着她走出去,蹑着手脚轻轻地关上门,生怕打扰到她,心里便有一股暖流,暖意荡漾到嘴边。
不奇怪梁晚风会选择她,他那样的性子就需要她这样的来互补。可是,她也真的是幸运,如此茫茫人海,偏偏就能遇上。
世间难得双全法,月绕梁来幸晚风。
只是,世间几得梁晚风。
这丫头,还真是傻人有傻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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