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稳心山人
图/稳心山人
周日,荷兰正式进入了冬令时,天气也随之凉了不少。早上顶着寒风骑车的时候,低头看着车轮碾过地上积起来的一层黄叶,仿佛脚踩在黄叶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耳机里传来周柏豪的《百年不合》,抬头看了看阴郁的天色,想起昨日在根特偷得的浮生半日闲来,虽然深色艾尔的后遗症尚未退去。
根特这个词,据说来自于古凯尔特语里的“甘达”一词,意为河流交汇的地方。斯凯尔特河和莱斯河交汇在这里,不仅带来了便利的交通,也带来了适宜放牧绵羊的地理条件。与之而生的羊毛纺织业,将这个城市推向了复兴和繁荣。今天的根特,跟另外两个城市布鲁塞尔和布鲁日比起来,并不是那么广为人知,如果抹去城市天际线上的巨大塔吊,还有密密麻麻的电车线,半座城市仿佛还停在几百年前的黄金时代。两边的法兰德斯山墙,静静地用阶数诉说着当年这里商业行会的强大。可惜,这些古老的房子,已经没有什么人去维修保护了,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它们只能像弗罗瓦茨夫的一些房子一样,永远成为照片里的记忆了。
旅行歌单:千百年后谁还记得谁——根特半日记一个人走进阴郁的法兰德斯伯爵城堡,孤独地站在瞭望台俯瞰阴天的根特全景的时候,想起在电视剧《汉武大帝》里,陈宝国扮演的汉武帝站在台阶上,看着卫青一步一步挪上台阶,往事历历在目。同时,韩磊独特的声音响起:
“当初你给我一个笑脸,让我心跳一辈子……”
“使我的目光永远,融进了你的背影……”
“岁月老去,我已不能爱,转过身往事忽然清晰……”
“重复你的目光,再也难串起我的记忆……”
旅行歌单:千百年后谁还记得谁——根特半日记其实,一座城市的起落,往往就在几百年甚至几十年、几年之间。到了今天,谁还会记得,吕贝克曾经是汉萨同盟最耀眼的一颗明珠;格但斯克曾经是世界上最大的港口;根特曾经是仅次于巴黎的欧洲第二大的城市?乘着游船,在冷风的吹拂下,听着船长的解说,我一路放空地经过谷物河岸、香料河岸、曾经的法兰德斯伯爵城堡还有荒废已久的拉波特,脑海里却想起了圣徒阿曼德;想起了哈纲雷战役;想起了出生在根特的查理五世;想起了那条我想要踏上的路,那条写满了历史的小路。
“这张画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小伙伴在圣巴夫教堂里,指着根特祭坛画里的《神秘的羔羊》问了我这个问题。
是的,凡·艾克兄弟的这幅作品,在绘画史上的确是一个划时代的存在。它的出现,意味着西方油画的正式诞生。正是这两兄弟,用亚麻籽油代替蛋清调和颜料,使绘画的上色手段从以前的快速上一层薄薄的颜色,发展到了重复多层上色。从一定程度上来说,“酱油色”,从这里开始。但从技法来看,真的不算特别好看,至少在我心里,离威尼斯画派的宗师提香、乔尔乔内还是有一定距离的。如果不熟悉宗教的人,看到神秘的羔羊,多半也是云里雾里。这幅画据说是取材于《圣经·启示录》第七章的第九和第十节:
“此后,我观看,见有许多的人。没有人能数过来,是从各国各族各地各方来的,站在宝座和羔羊面前,身穿白衣,手拿棕树枝,大声喊着:‘愿旧恩归于坐于宝座上我的神,也归于羔羊。’”
羔羊,在《圣经》里被归为一种承担罪孽的存在,在《圣经·新约·约翰一书》里,耶稣就被认为,是羔羊一样的存在,代替人类承受罪孽:
“He is the atoning sacrifice for our sins,and not only for ours but also for the sins of the whole world.”
在法兰德斯伯爵城堡里,有一个十字型的窗口,当光从那里投进阴森森的城堡的时候,仿佛一束神光照在心上。也许,安藤忠雄的光之教堂的灵感来自于此。遥想几百年以前,这幅画在管风琴和圣歌的围绕下被徐徐展开的时候,下面的不少信徒也许会虔诚地祈祷,为画上的每一点精致的细节而感动不已。几百年后的今天,这幅画的宗教意义,其实已经淡薄了许多,它的存在,也许就是吸引着像我这样的艺术品打卡狂魔还有慕名而来的游客进来,交点小钱,瞻仰一下,顺便为这个城市增加一点旅游收入罢了。就这样,意义被消解,故事被遗忘,仿佛很多东西,都像流星一样,闪过天际,包括人与人之间的相聚和离别。渐渐地,那些快乐、痛苦、悲伤、孤独,就这样被时光的河流送走,再去寻找的时候,捡到的只有在河床上磨去了棱角的石头。那些达达的马蹄声,就这样消失在时空的回廊里,永不回头。
“流星闪过,莫须伤悲,千百年以后,谁又还记得谁……”
出来的时候,根特下了点雨,我伸手,接了天空中落下的一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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