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莫又看到了唐晓。看到了她随风飘起的长发,白嫩的脸庞,高挺的鼻梁,还有被风托起的白色长裙的裙摆。莫小莫伸出手想要去牵她的手,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自己和唐晓之间的距离好像是恒定的,每当她进一步她就会退一步,而她退一步唐晓又会向她走近一步。莫小莫永远也无法触摸到她,无数次地她只能远远地看着。她感到生气,感到气馁,眼泪无声的顺着脸颊落下。
“莫小莫,你来翻译一下林跃同学朗读的这一段。”一个声音将莫小莫从悲伤中拉出来,同时将唐晓的身影击的粉碎。霎那间那飘逸的长发,随风摆动的白色裙摆都不见了。只有窗外明亮的阳光,还有讲台上施小姐平静如水的声音。
莫小莫蹭地站起来,看了施小姐一眼,拿起了英文课本。她看着书页上的练习题,心里有些慌乱。这时候,坐在她前面的林跃胳膊底下出现了画着横线的课文内容的课本。莫小莫心里淌过一股暖流,放松了很多。她不敢抬头去看,只是用眼睛瞟了瞟,开始结结巴巴翻译起来。在她紧张的快要窒息的时候,那一段英语课文也到了末尾。随着说出的最后一个字,她深深呼了一口气。
“上课的时候,不要趴在桌子上。”施小姐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却让人感到不容置疑。她说完后示意莫小莫坐下。莫小莫又看了站在讲台上的施小姐,她已经把目光移到了面前的英文课本上开始讲解课程内容。波浪形的长发披散在身上,白色的职业装服帖地套在她的身上,细长的高跟鞋稳稳地踩在脚下。白皙的脸庞上高耸的鼻梁和涂抹着橘色口红的纤薄的嘴唇为她整个面容增分不少。
同学们时常会私下议论这位施小姐,议论她的着装,议论她红色的POLO小汽车,议论她的妆容,当然她神秘身世是少不了的。据说她到现在依然单身,但是在灵城这样的地方35岁还不结婚的女人感觉有些怪异。有人说她是别人的小三,人家有老婆的,所以她没办法和那个人结婚。马上有人用好奇的语气问,你怎么知道啊。那位说的振振有词的同学立马很严肃地说,那你看她穿的衣服,还有开的车,只靠老师这点工资能养得起吗?肯定是有人养着她的呀。其他几位同学立马露出一副佩服的神情,向这位同学投来崇拜的目光。莫小莫通常是不会参与到这样的谈话中去的,虽然她也感到好奇,但是却不喜欢和她们在一起叽叽喳喳。除了和安可在一起之外,她总是喜欢一个人待着。
安可是她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她总是喜欢这样说自己和安可的关系。安可,是莫小莫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并不是因为她性格内向交不到朋友,而是因为她性格太外向,总是欺负其他的孩子,没有小朋友愿意和她一起玩耍。安可是她在初一的时候认识的朋友。那个时候她们总是在小区门口相遇然后去学校,但是她并不想和安可想跟。
她觉得安可就像是长不大的孩子,一点也不好玩。但是安可很喜欢和小莫玩,总是和她跟在一起。小莫为了摆脱安可,想了几个损法子来对付她,但是安可总是在眼泪汪汪之后,又重新跟在莫小莫的身后。后来莫小莫没有办法,只好允许安可成为自己的朋友。渐渐的,小莫因为安可觉得更加快乐,生活也更加有趣。后来两个人就成为了真正的好朋友。高中又报考了同一所中学,分在了一个班级了。莫小莫是一个外向的孩子,像个男孩子。安可安静地像是一件静物。
同桌戳了戳了莫小莫的胳膊,莫小莫看到铺在桌子上的本子上“厉害”两个字被描的黑黑的。在白色的本子上,格外扎眼。她没有理会他,只是转过头看着窗外,同时用手指轻轻拨去了脸上的泪痕。
放学后,安可安静地站在莫小莫课桌前,默默替她收拾她的学习用具。她看了莫小莫好几次,但是莫小莫都没有说话。最后她终于尝试着问莫小莫,要不要去吃好吃的。妈妈今天多给了她一些零花钱,她可以请她吃她最爱吃的巧克力慕斯。莫小莫听完后,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两眼放光看着安可,笑嘻嘻地说,我要加双份巧克力哦。安可马上满脸黑线,惨兮兮地说,我会被你吃穷的。莫小莫不以为然,迅速收拾好安可还有没有收拾完的东西,一股脑塞进书包,拉着安可迈着轻快的步伐跑了出去。
校门外那个小小的甜品店,是安可和莫小莫很喜欢的地方。店面只有二十多平,展览甜品和饮品的柜台占了大部分地方,剩下的靠近窗户的角落里,放着一张桌子和两把藤椅,所以每次想要在店内吃甜品她们都会去的早一些。两个人坐定,点好东西。。
安可小心翼翼的问莫小莫上午上课的时候是不是哭了。莫小莫点了点头。虽然安可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莫小莫这样了,但是每次看到她不开心安可总是小心翼翼,好像是她犯了什么错似的。安可想莫小莫应该是想起了唐阿姨,这个世界上能让莫小莫流泪的应该就只有她一个人了。初三那年的一天,唐阿姨突然就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安可想,小莫一定是十分思念她的。所以她会流泪,会难过。刚开始看到莫小莫难过,安可会想法子安慰她,给她讲笑话,讲一些趣闻,做一些搞笑的事情,但是都没有用,莫小莫只是一个人默默发呆。眼睛里是安可看不懂的落寞和孤寂。安可不记得过了多久,只是有一天,莫小莫忽然就开始笑了,但是即使再笑她也不再像以往那样大大咧咧,莫小莫忽然也开始变的有些安静。
之后莫小莫中考失利,没有地方上学。莫小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安可求了爸爸妈妈,用了一个名额让莫小莫和自己一起进了灵城一中。
吃完甜点出来,安可问莫小莫是回家还是去公园找爸爸。莫小莫说去公园,安可说妈妈今天给她买了新的练习题册所以要早点回去。两个人就在甜品店门口分开了。
九月份的风还带着夏天残留的温热,莫小莫边走边大口吸了几口气。她喜欢这样的天气。因为心情好了很多,走路的步伐也轻快了很多。十几分钟后,她走到了公园门口,顺便去门口的便利店给爸爸买了一瓶水。当莫小莫走到公园人工湖的边上时,看到爸爸画画的地方围了很多人,她快走几步走了过去。
就是他,肯定是他。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大妈,穿着一身牡丹花色的玫红色短衣短裤,提着一个装着蔬菜的塑料袋子,正伸着一只手用食指指着一个人。因为情绪激动她的脸变成了猪血一样的红色,头上的小卷发也颤颤悠悠。肯定是他,他偷了我的钱包。我刚刚买菜的时候,钱包还在身上的,付了菜钱我就过来了这边,哪里也没有去,肯定是他在我刚才看人家画画的时候偷了我的钱包。莫小莫顺着大妈的手指看过去,一个工人模样人站在那里,面对大妈的指责不知所措。
他穿着一身黄色的工作服,衣服上尽是黑色的油渍,双脚的橡胶鞋上也是黑色的油渍,双手依然满是黑色的油渍,此时不自然地插在裤子上双侧的口袋里。他的双颊有黑色的油啧,双眼里尽是茫然。他动了动嘴,想说什么,但是没有说出来。看他的样子也就是二十来岁的样子。
这位大姐,您先消消气。一个温和的声音想起,与这样的场景格格不入。
您是说您的钱包丢了,而您怀疑是对面的这个小伙子偷走了您的钱包吗?对啊,不是他是谁啊,刚刚我就是站在他那里的。而且你看他手插在口袋里,肯定是我的钱包在他的口袋里。大妈的情绪稍微平缓了一些,但是一开口又开始咆哮。
莫子杰看了看那个青年,对他说,你介意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吗?莫子杰口气依然温和。青年看着莫子杰,没有做任何动作。眼里满是执拗。莫子杰走近他,语调稍微低了一些说到,目前要做的事情是解决眼前的这个事情,你说呢?虽然满脸油渍,但是莫小莫还是能看到青年脸上的不甘心。他把双手从口袋里掏出来,顺便拍了拍自己的口袋。莫子杰冲他点了点头,转过身向大妈看过去。大妈语塞了片刻,又开口说到,他也许是把钱包藏到了其他的地方啊,不一定在他身上。莫子杰看了年轻人一眼,对那个大妈说,您的钱包是放在哪里的呢?大妈说,就放在我裤子边上的口袋里的。莫子杰看了看年轻人,缓缓抓起他的一双手对大妈说,如果是他在你口袋里拿了你的钱包,你衣服上肯定会留下油渍的,现在您看看您衣服上有油渍吗?大妈看了看自己裤边的口袋那里,并没有油渍,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请问您的钱包是什么颜色什么样式的呢,我们大家帮你在附近找找看。大妈描述了她钱包的样式,莫子杰拜托了围观的人们麻烦大家都找一找。围观的群众很热情,开始地毯式搜索。很快,一个孩子在离这里三四米的草丛里找到了大妈的钱包。
当孩子兴奋的把红色的钱包递到大妈眼前时,大妈尴尬地笑了笑。接着,她走到那个年轻人面前,看着那个男孩的脸,放缓语速说,刚才是我不对,是我误会了你。我真诚的跟你道歉。说完,她对着那个年轻人鞠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的躬。直起身后,她拉起那个男孩子的手,热情地说,为了给你赔礼道歉,今晚阿姨请你去我们家吃饭。年强人迅速抽出自己的手,看着那个阿姨,咧了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他说,不用了,只要找到东西就好。阿姨觉得过意不去,又一次热情邀请,但是年轻人还是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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