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子夜,两列精甲骑卫簇拥一乘漆墨马车沿官道疾驰回宫。朱红宫门渐近,森森宫阙已在浓重的夜色里凸显轮廓,飞檐似刀锋般挑向天际。
车架在太极殿前稳稳停下,殿前值守的中常侍冯延躬身迎接。轩王跳车而下,风帽滑落,露出的面容有些许苍白,显是一路奔波已是极乏。脚步却一刻也不曾停歇,“陛下歇息了?”
“未曾。”冯延欠身回禀。廊檐上青铜铃铛微微摇响,巍峨大殿深处,仍有灯影摇曳。
殿内沉香氤氲,皇帝正坐于案前,公文奏章散落一地。朱砂玉毫静执于手中,墨水凝于笔尖汇成水滴落于金砂宣上晕染而开。皇帝蓦然将手中玉毫奋力扔至地面。笔杆触地即碎裂成几段,正落于轩王脚边。零星墨水溅上袍底,隐在墨色衣袍中。
轩王屈膝一跪道,“禀皇兄,臣弟已查明那徐文远的背后是柳州巡抚曹斌。”
皇帝肃色越显凝重,眉头皱痕似深刻般印起,“那徐文远不过七品知县,料他怎如此大胆,背后竟是曹斌在撑腰。”
“曹斌克扣下发的救灾银两。今年洪灾便是他私自偷减造坝工料,挪为私用造成的。”轩王见皇帝以手支头,难掩倦容,“皇兄,该如何处置?”
皇帝饮了一口刚沏好的热茶,微微磕目,“先将这二人鞭笞三十,听候发落。”
深夜的玉台上透出侵骨的冷意。白玉阶上跪着两人,皆是赤膊坦肩,背后已然露出血痕一片。行刑的内侍手执长鞭,鞭子响亮的甩过半空。前一下方歇,后一下便复起。
浸过冷油的乌蛟梢鞭抽过之处不粘皮肉,只一记便是摧筋断骨之痛。抽一记需缓上半刻,待剧痛未过,便再是一记,密密湮没上来,叫人毫无喘息之机。
徐八子去了珠钗,褪下缨簪,只一身素色布裙跪于殿外,一声又一声的叫着“陛下”,额头磕上冰冷的玉阶,印上一片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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