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说,年前回家,问村里还有没有人做麻糍,她父亲告诉她,最后一个臼已经成了村里新景观道上的装饰了。她说我们的孩子再也无法体会真正的农村生活了。听后,我暗自庆幸,我们村的臼还在的,我们家里的石磨还在的,我家妈妈还会做豆腐的,那从头到尾都手工的豆腐哟……
妈妈的手工豆腐光是做豆腐使用的家伙就能堆半间屋子了:一副石磨,一个磨架,一个接豆渣的大箍桶,一个盛豆浆的豆腐桶或大陶缸,两张长板凳,一块豆腐布,一个竹筛……至于舀豆汁的大瓢,盛豆腐渣的脸盆都不必一一说了。这是多少复杂的装备,而且个个都是大家伙,那时候在龙泉乡下却几乎家家都有。
石磨在箍桶上用磨架架好,做豆腐就开始了。石磨吱吱嘎嘎的声音响起,豆子磨开的青味就在整个厨房里弥漫开来。做豆腐的日子大概都在节日里,端午、七月半,中秋,过年等。因为过节,爸爸也不下地干活,一家人都在做豆腐。
妈妈的手工豆腐磨豆一般两个人,面对面站立,一人一只手握在磨柄上。石磨绕圈旋起,人就跟着摇动,上身晃动,腰肢扭动,打了两个长辫子的妈妈发辫也跟着甩动,有趣得很。我在一边看二姐和妈妈磨豆,忍不住把手加到磨柄上,姐就埋怨了,多了个手更累了,给你磨去。我磨了一会手就累了,央求爸爸替了我。做一次豆腐,光磨豆我们姐妹几个都要替好几手,只有妈妈最能坚持,基本从开始磨到结束。有时妈妈有事走开,三姐就替了妈妈的位置,我们使出全身力气,飞快推磨。豆子从磨眼进去,再出来就不是细腻的豆渣,而是小块小块的豆瓣了。二姐就报告了,妈妈,你看她们两个。挨了骂的我们得把豆瓣用小勺再舀到磨眼上,再磨一遍。
妈妈的手工豆腐我是家里的老小,做豆腐的时候,不用真正使什么力气,只是跟前跟后地帮点小忙。或拿个小勺子刮刮石磨上白花花的豆渣,或给黄豆再添点水,或跑到土灶下烧烧火报告妈妈水开了没有,或有时磨磨点豆腐用的石膏。更多的时间我只跟着看,看圆鼓鼓的黄豆变成细腻的豆渣,再变成白花花的豆浆,最后经过神奇的点豆腐,变成方方正正白豆腐,每次看都觉得很新鲜。边帮点小忙边看还能边吃,从稠滑的豆浆喝到柔嫩的豆花,再吃到嫩嫩的豆腐,每次总要吃撑了肚子。
每当豆浆在大锅里煮开,简陋的厨房里就雾气蒸腾起来,香甜的豆浆味弥漫了整个屋子。妈妈匆忙地招呼我们准备舀豆浆,锅碗勺瓢的声音叮叮当当响起……在氤氲的雾气里,一家人忙碌喧闹又幸福……
现在,大节气的日子,姐妹们也会拖家带口地回老家。妈妈就说做豆腐吃吧。我们都不太愿意做,嫌太麻烦。二姐就说了,早知道回来路上几块钱就买来了。妈妈还是坚持要做,我们拗不过,就说那磨豆用机器好了。妈妈不肯,一定要手工磨,而且还得慢慢磨,说磨得慢豆渣才细腻,豆腐才好吃。我们一边不情愿着,一边还是要跟着做的。等豆浆端起来了,一个个就开始赞不绝口起来,觉得无论城里哪家的现磨豆浆都没有家里这碗来得香醇。再等到泥鳅豆腐上桌,大就不由得感叹,很久没吃过这么腻滑美味的豆腐了……
不是因为这豆腐有童年的回忆,也不是因为豆腐里自己的辛劳,而是因为确实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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