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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年味|大寒小寒,杀猪过年

儿时的年味|大寒小寒,杀猪过年

作者: d08d63eddab3 | 来源:发表于2019-01-14 13:09 被阅读300次

    老家有句老话:大寒小寒,杀猪过年。

    在贫穷的年代,年猪是农民对辛苦一年的自己,最大的犒赏。

    进入小寒,老家的村子里,便时不时地响起猪的惨叫声。

    一听这声音,不用问,必是哪家杀年猪了。

    农村人淳朴热情,再穷的人家,在这一天,只要你找上门去,总有碗刨猪汤喝。

    我家的老宅是个大院子,地名也叫大院子,住了七八户人家。

    大院子的每户人家,杀年猪都是集体活动,喝刨猪汤也是集体狂欢。

    毕竟,杀年猪是个技术活,也是个体力活。

    只靠杀猪匠和主人家,是很难完成这项工作的。

    小寒前几天,男人们就在院子中间用石头砌了口土灶,再架上口大锅,供所有人家使用。

    到了杀猪的那天,男人们在杀猪匠的指挥下,一起拥进猪圈去抓猪。

    儿时的年味|大寒小寒,杀猪过年

    妇人们则叽叽喳喳往土灶里架柴火,烧上一锅滚烫的水。

    老弱的也没闲着,一群小娃儿在锅边跑来跑去,他们得招呼着,以防有人掉进锅里。

    猪的惨叫声越来越近,小孩子们轰地从锅边散开,跑去看那倒霉的猪了。

    杀猪匠光着膀子,一手拎着猪的耳朵,一手抓着把磨得锃亮的尖刀,刻意露出满脸凶相。

    这是他一生中最光荣的时刻。

    猪其实不笨,它已经准确地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它死命地挣扎着,四个蹄子死死地抵在地上,狠命地摇头,狠命地摆尾,嘴里不停歇地嚎叫着。如果不是它的耳朵和尾巴被揪住了,估计它会冲出重围,死里逃生。

    没有人同情它,包括我们这些年幼的孩子。

    大人们骂我们懒,是跟猪一样懒。骂我们笨,是跟猪一样笨。如果有人不学好,那肯定跟猪一样,将来准是个挨千刀的。

    儿时的年味|大寒小寒,杀猪过年

    猪在我们眼里,就是个好吃懒做又蠢又笨的东西,除了杀了吃肉,没其它用处。——幼时的认知并不妨碍我们长大几岁后,写一篇《猪的全身都是宝》的应试文章。

    那个年代,我们刚刚填饱了肚子,荤腥却仍是奢侈。平时一个月能吃一次肉,已经是不错了。好容易盼到过年,整整一头猪的肉......眼前的这头猪还活着,但在我们心里,已经是一块块美味的腊肉了。

    不但一无是处的猪,看家的狗、耕地的牛、下蛋的鸡,如果死了,哪怕是来历不明的死,最后都进了我们的肚子。

    还好,那时候所有人的生活条件都差不多。城里人平时过得滋润,但在过年的时候,还不如我们。

    比如我未来的老公,当时距我三十多公里。

    我未来的公爹是医生,我未来的婆子妈是护士,是我们农民很羡慕的双职工家庭。

    但他的年,就过得很凄惨。

    我的婆子妈出了名的不擅理家,他们一直过着上半月胡吃海喝,下半月到处借钱的窘迫生活。一头年猪,在他这个城里娃儿眼里,是想都不敢想象的事儿。

    所以,那时候没有保护主义者,跑将出来斥责我们的不人道。

    猪终于被按倒在长条凳上,杀猪匠举起了刀子,大人们兴奋起来,我们这群小孩子,到底胆小,轰一声散开了。

    到再回来时,猪已经被开膛破肚了。

    冒着热气的猪骨头,猪肝,配上菜地里现拔拉出来的白萝卜、青菜叶,热气腾腾地煮上一大锅汤。

    才切下来的猪肉,随便放点豆瓣咸菜蒜苗,手艺最差的厨子,炒出来的菜,也香得馋人。

    刨猪汤是我童年记忆中,无尚的美味,再也没有吃过那么鲜美的猪肝与炒肉了。

    那一年,我七岁,在武汉工作的爷爷回来了,考上中专的幺爸也回来了,我的爸妈还很年轻,我的两个祖祖(曾祖父母)还在。

    四世同堂,我们村仅我们一家。

    我姑姑,我姐和我,成绩又都很不错,将来肯定是会和幺爸一样,考中专大学的。

    所有人都说我们家祖坟埋得好。

    我妈勤劳肯干,那年喂了好几头肥猪,过年杀了两头,一头做腊肉自己吃,一头卖肉换钱。

    我爷爷虽然有工资,但养不活一家人。不然,十几年前,我祖祖也不会带着一家人,到农村落户了。

    家里的主要收入,还是我爸妈种的地,和养的猪牛鸡鸭等家禽。

    没成家前,我爸是家里主要的劳动力,成家后,多了我妈这个帮手,他和我妈两个人,种着全家七八口人的地。

    “两个人种这么多人的地,太辛苦了。”和我妈关系很好的刘孃孃一边喝刨猪汤一边由衷地感叹。

    刘孃孃的话,成功地让我妈红了眼圈。

    听刘孃孃和我妈嘀咕,以前我爸想去参军,因为我婆婆(奶奶)担心他走了,家头的地没有人种,愣没让他去。

    ”你看看,李老幺就那一年走的,听说当连长了。“

    我妈想得开,我爸老实,就算去了部队,也不可能当上连长,最多是个转业军人。况且,当初他要去了部队,就不可能娶我妈了。如果没娶我妈,也就没有我姐和我了。

    想到自己差点不能存活于世,我惊了一下。

    我妈笑着看了我一眼,顺手往我嘴里塞了块瘦肉。

    “还好,快苦到头了。”刘孃孃说我爷爷要退休了,我爸可以去顶班了。

    我们村有很多半边户,办得早的,一家人都办出去了。现在只能一顶一了。再不抓紧办,政策一变,听说就顶不了班了。

    我妈应该早就知道这事了,她眼睛放光,但仍很保留地说,不知道我爷爷是咋考虑的。

    刘孃孃说,这还有啥考虑的啊,老二已经考出去了,老三还小,才上初二,又是个女娃子,成绩不错,考出去没得问题。她让我妈放心,说不可能让我姑去顶班。

    我妈哪里能放心?

    刘孃孃觉得,我爸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轮也该轮到他了。再说了,我姑姑是一个人,而我爸顶了班,我和我姐姐的户口就可以跟着迁出去。我爷爷要不把这机会给我爸,也太偏心了。

    没想到我爷爷真就这么偏心。

    我爷爷喜欢喝酒,吃刨猪汤的人多,灌他酒的人也多。

    他喝多了。

    院子里的人,大概都想让我爸顶班,有人就借着酒兴问了,老大啥时候去顶班啊?

    我爷爷显然考虑好了,张嘴就说:老大走了,一家子这么多地,哪个种?让老幺去。

    一片哗然中,我爸沉默着喝酒,我妈直接用手拈了块肉,又塞进了我嘴里,然后用油乎乎的手抹了把脸,眼泪就下来了。

    我妈对刘孃孃说:”我倒没啥,我是为了两个女儿。“

    刘孃孃安慰我妈:”两个老的偏心,不是一天两天了。算了,两个女儿成绩好,早晚会出去的。“

    我妈说她想到过是这结果,她很苦地一笑,然后调整了情绪,很大声地招呼大家吃好喝好。

    吃完刨猪汤,我婆婆让我妈在家里做腊肉,她和爷爷跟着杀猪匠卖猪肉去了。

    我们家是我婆婆当家,爷爷的工资,种地的收入,都在婆婆手中,我爸妈一年到头,难得见到一分钱。

    我妈辛苦了一年,就指望着这头猪卖了,给我们四口添件新衣。还有开春了,我和姐姐的学费也得从这上面出。

    这次我妈急了,让我爸跟着爷爷婆婆一起去,一再叮嘱,带不回来二十块钱,至少也要带十块回来。

    最后,我爸只带回来了两块钱。

    这两块钱,彻底地击垮了我妈。

    我妈说,大人就算了,娃儿怎么都该添件衣服了。下学期的学费,难道又让娃儿去给老师说:等我妈卖了菜再来交?

    因为我成绩好,老师很喜欢我,而且那时候年纪小,没脸没皮的,倒不觉得有什么。

    我妈却哭得止不住。

    哭完了,我妈很坚决地向我爸提出,要和爷爷婆婆分家。

    我爸沉默了很久,同意了。

    只是提了个要求,等过完这个年再说。

    转眼就过年了。

    我妈从两块钱里,给了我和姐姐一人一毛钱,我们去买了十颗水果糖,舍不得吃,揣在兜里,时不时摸一下,觉得很满足。

    我婆婆则买了很多年货,桃片、杮饼,花花绿绿的糖果,等着招待她的弟弟妹妹。爷爷从武汉带回来的毛哔叽布料,婆婆给她的弟弟妹妹一人做了一件新衣服。

    拜年的时候,我的幺爸姑姑、舅公(婆婆的弟)姨婆(婆婆)们,一身崭新,我们一家四口只能望着。

    用现在的话说,我婆婆算是个扶弟(妹)魔。

    我爸玑的遭遇,大约应了我们这里另一句老话: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

    我爸不幸是长子,又只生了我和姐姐两个女儿,没能为祖宗立起香火,所以,爷爷婆婆一直不待见他们。

    还好我爸妈都是善良之人,虽然有怨,却也没有表露出来。

    那个年,依然热闹祥和地过下去了。

    我呢,除夕晚上,婆婆给了我一块压岁钱,请我吃了平时见都没见过的杮饼桃片,又塞了好些糖果在我衣兜里,我觉得很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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