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周围的欢呼声此起彼伏,我咳嗽了一声觉得这事儿有点丢面儿。
我叫秦朗,实验中学高二16班的学生。刚刚是怎么回事儿呢,我调戏了一位女同学。
呸!口误口误,刁难,是刁难了一位女同学。就在刚才我用我高大伟岸的身躯堵在后门门口想耍耍威风,结果被人一肘子撞到胸口上。
她叫夏天,刚转到我们班。
首先声明啊,我可不是班上无恶不作的小混混。小爷我年方二八肤白貌美,人称16班一枝花。靠,有点过了。
我想说的是虽然我刚才貌似刁难了新转来的女同学且以失败告终,但老子并不是书上说得电影里演得那种不学无术还老觉得自己是霸道总裁天下最帅的校园小渣渣。
老子可是学霸。
老子可是从小鲜花掌声各种荣誉加身一路没怎么披襟斩棘就轻轻松松考上号称全省高考届“黄埔军校”的实验中学并被分到了“飞机中的战斗机”仅有的唯二的两个实验班中的其中一个班-16班。
夏天,这名字挺好听的。
当然,我的也不差。秦朗,晴朗,多好听啊。
这姑娘刚转到我们班不久,貌似来头不小,我这里说的来头是指“学习成绩”。
我其实对她不太了解,只知道她也是学霸,扎个马尾,白白的瘦瘦的,不太爱笑的样子,另外,长得还行吧。
我这人吧平时有点儿混不吝,对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儿也不爱搀和,但刚不知怎么就中了邪了非要故意堵着门口不让人进,结果人面无表情一肘子就撞我胸口上然后面无表情走进了教室,我真是太他妈傻逼了!
当然我不否认我可能多多少少出于好奇,或者,出于想对新同学示好?谁知道呢,反正一向英明神武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堂堂实验中学高二16班的大学霸秦朗同学被人捶了一拳!
靠,上哪儿说理去?
关键还是我先傻逼了!
那传出去的版本可是堂堂秦小爷调戏良家女同学不成反被呲啊!我滴妈!
-02-
我在未来的几天内有点丧,我总结了这种丧来源有二:一是光天化日之下我被人捶了,周围的小崽子们起哄架秧子嗷嗷叫。然而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怎么就先傻逼了呢?请问我怎么就先傻逼了呢?难倒就因为那会儿我恰巧在门口杵着遥望着对面的高三教学楼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一帮同杵在后门的同学聊一聊诗词歌赋展望一下光明的未来吗?
夏天大概是从厕所回来,或者趁着课间去楼下散了个步,眼看她即将穿过后门我一个箭步挪过去用我宽广的胸膛挡住了门口。
草!
我后来仔细揣摩了自己之所以会做出这种傻逼举动的心理,小爷我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呐,难倒就因为她名字比较好听?
我觉得特丢面儿,但这远不及后来她在考试成绩上给我带来的冲击。按说新人初来乍到咋地也会礼让三分,她可倒好,第一次月考全班第二。
全班第二是什么概念啊同志们!这可是实验中学实验班的全班第二啊!
她着实让我们班的小崽子们大跌了眼镜。别看我们班平时嘻嘻哈哈的,但一到动真格的大家还是拼得还是比较凶的,要不怎么配得上实验班的名号呢。
虽然我对夏天同学的表现也蛮讶异的,但整体形势基本对我没啥影响,因为江湖上传说的高二16班考神正是在下,稳坐各种考试头把交椅。
就说了,老子可不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夏天,夏天,明明是那么热情似火的季节啊怎么到她这儿就人不如其名了呢?明明长得挺好看的一小姑娘天天板着个脸凉飕飕的是几个意思啊?!
她不怎么爱说话,也不是自来熟的人,活动范围据我观察也就方圆前后左右桌。她也不怎么爱笑,但笑起来挺好看的,眼睛亮亮的,像什么呢?像清晨深林中出现的小鹿。
我跟她好像没怎么说过话,一来她是后转来的,跟很多人都不熟。二来我们班八十来号人她座位在中间,我因为个子高常年混迹于最后一排,所以没啥交集。
她好像对我印象不是特别好,至少我这么觉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堵门事件造成的后果,反正我觉得她不怎么注意我。要不按照小爷的江湖名声以及班级里的活跃程度以及老师的点名曝光率,不应该啊。
小爷有点儿惆怅,这一惆怅就惆怅到了第二年春天。
-03-
春天多好啊,万物复苏,枯树抽嫩芽。关键是春天的日光多好啊,适合打盹,适合写诗,适合结出绵绵无尽的哀愁。
实验校园内有几个漂亮的小花园,里面种了不少漂亮的会开花的树。北方的冬天寒冷又漫长,所以一到春天蜗居在教室里一整个冬天的学生们便倾巢而出。
我也不例外,时常跟小崽子们一起趁课间去花园里溜达接受阳光的爱抚。夏天也会去,中间我们两拨人人遇见还打了几次招呼。这让我挺开心的。
夏天,夏天,好像比冬天温暖了一些,她笑起来可真好看。
我跟她的接触渐渐多了起来,大概因为我们都是所谓的“好学生”,班主任时不常喊我们几个过去讨论一些关于学习或者班级里的事儿。
班主任调了几次座位,我依旧因为不可抗力-海拔的原因坚定地待在最后一排。夏天,还是在教室的前半部分。
我仍然是16班大名鼎鼎的考神,依旧混不吝;而她依旧像往常一样出色,所有的事情好像都没有变。
但是,没有人知道我开始悄悄写诗了。
是的,你没看错,我开始写诗了。
其实也算不上是诗,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我觉得还不错的句子。以前怎么没觉得这些句子这么美呢?莫非,我天生有当诗人的潜质?难倒我就是那个被命运选中的人?
“你丫是不是在思春啊?!”
同桌终于在我第n次望着某处发呆时忍无可忍吼了一句。
“你TM才思春呢!”
我本能防御性地回击了小崽子一句,但他的话也突然惊醒了我:莫非我TM真的在思春?
我可去你大爷的吧!老子怎么会思春?!
我目光落在夏天的背影上,她正在低头写作业,心想,她的侧脸可真好看。
夏天,夏天,就这样真得到了夏天。
夏天这季节真美啊,我不禁感叹。
“美个P!,热死人了都!”同桌也不禁感叹。
你懂个P! 我心想。
夏天多好啊,蝉声,树荫,香草味的冰淇淋,炎热了一整天后傍晚那一阵阵凉爽的夏天的风。热情似火的夏天呐,真让人觉得开心。
然后就这样,过完了整个夏天。
-04-
再开学大家就都成了高三的学生。
我打算考北京的大学,一来是北京好大学多,二来我从小就蜜汁迷恋北京这座城市。北京的秋天,胡同儿,红墙黄顶的紫禁城,对于小爷这种才华横溢被命运选中的理科诗人简直不要太具吸引力。我无数次在脑海里勾画我去京城后的生活,这生活里有一个名字叫夏天。
好吧,写到这里,我承认我有点儿喜欢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在她面前不再是那个混不吝的样子,或者用另一个词形容这种状态叫矜持。我知道跟她讲话时我心跳快成什么样子,我已经写了好几本所谓的诗集,我多喜欢她讲话时眼睛亮晶晶的样子,像清晨深林中的小鹿一样美丽。
我们依旧隔了不远不近的距离,有着不多不少的交集。高三时光在紧张的氛围中快速向前飞奔,一不留神便滑出去好远。每个人都焦头烂额,用“如临大敌”四个字形容这个年纪毫不过分。
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就是我跟夏天渐渐会在一起讨论那些难啃的物理化学题,偶尔我也会留下来帮她做值日。她大概问过我想考什么学校想去哪个城市,然后便低头笑了笑。我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个无数人期待无数人畏惧的日子终于还是如期而至了,喜欢也好,讨厌也罢,它终将过去。
考完最后一科我回到宿舍把所有的书都卖给了校内收破烂的阿姨,然后跟宿舍的小崽子们去网吧造了个通宵,第二天收拾铺盖卷儿滚回家去。
那是一个跟无数个夏天一样的夏季,不同的是炎热的微风里传来了兵荒马乱的味道。
我没有跟太多人打招呼便回了家,离别说不说再见都是天经地义。只是回家路上我看着车窗外不断闪过的冒着热气的景物不禁想:夏天,夏天,离开了这个夏天还遇得到这么美的夏天吗?
之后的一切都很顺利,我也毫无悬念考上了心仪的大学,坐标京城。
小崽子们打电话约着聚餐,我到地方才发现夏天也来了。
原来她考到了京城,收到了跟我同一所学校发出的录取通知书。
我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怔得说不出话来,费了好大劲儿终于听清了眼前这个小鹿一样的女孩儿说的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夏天吗?因为夏天的天气很晴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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