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很依人

作者: 陌上鸢飞 | 来源:发表于2018-01-24 17:16 被阅读111次
    图片来源自千图网

    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花的香也随着微风溢进来,又是一个活力四射的春日。

    春日的温暖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少年的脸上,更衬得他白玉无暇,公子无双,真真是一个安静的美男子。我轻轻挪动了一下被少年枕得发麻的双腿,少年便不安地弯了一下嘴角,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了。我暗暗决定,要是有一天他问我如何报答我的恩情,我就让他以身相许。不为别的,就为了我这双快被他枕断的大长腿。

    少年叫毕夏,一个总觉得有点奇怪的名字,每次唤他名字的时候,我都会不禁联想到“臣妾”这个词。他是我几天前在家门口捡到的,我好心留他在道观里养伤,他却赖在这里不走了,不过道观里有了个替我打扫卫生的人这件事令我很开心。

    说起我们的初见,便免不了提起那只小鸟,提起那只小鸟,便免不了想到那只鸟巢。如此想来,这几日真是我平淡无奇的生命中最有意思的时光。

    我叫叶紫,籍贯不详,芳龄不详,性别女。自记事起,我就生活在这山林里,每日以果实果腹,以树叶蔽体,以山洞为居,过着野人般的生活,谈不上安逸,倒也自由自在。直到有一天遇到一个老道士,他初见我,就大赞我骨骼清奇,神思奇佳,正是修仙问道练功夫的好苗子,说要收我当个徒弟云云。我当时并不在意他说的什么意思,只问了句,“管吃管住否?”他曰:“管管管。”于是我就跟他来到了这个道观,然后我发现,我就是被他坑来扫地做饭看大门的。

    老头子长年云游四海,一年难见上一次,道观时常断粮,我依旧要自己想办法填饱肚子。春夏还有果子和禽兽,冬天可就没辙了,不过还好我这个人有个优点,秋末的时候就会开始冬眠,一觉睡到来年开春。对于这个现象,我也感到比较另类,但是我很乐得如此。

    话说就在几天前,我刚冬眠结束,伸展了一下快要睡到石化的腰肢,闻到身上一股浓郁的霉味,便想起进入冬眠那一天,洗好的衣服还晾在院子里的竹竿上,不知经过一冬天的风雪蹂躏后是否还安在。

    打开门,春日里明媚的气息便扑面而来,虽是黄昏,依旧清朗,我顿时觉得全身上下获得重生一般的充满活力,心情也是雀跃的。

    然而,竹竿上的景象令我又喜又忧,喜的是衣服完好无损,忧的是衣服上以一种近乎神奇的巧妙无比的方式驻扎着一个鸟窝。

    我托腮无语,果真是我这次睡的时间太长了吗?那么,我是大发善心牺牲衣服,保住鸟窝,还是扔掉鸟窝,赶紧换掉臭烘烘的衣服呢?迫于身上衣服实在太脏,我最终把鸟窝安置在一旁的树杈上,又将粘了干草的衣服重新洗了一遍。转身后,隐隐觉得不妥,便又把晾衣架挪了一个地方,才放心回屋。

    第二天清晨,鉴于道观只有我一个人,我只着了一件里衣,便去收架子上的衣服,然而衣服上的情景再次让我哭笑不得,和昨天几乎一模一样的一只鸟窝安安静静地驻扎在衣服上,里面还赫然躺着一根雪白的羽毛。

    我一手摩挲着羽毛,一手托起那鸟窝,想起老头子常说的一句话,“相遇便是缘分”,如此说来,这未曾谋面的鸟儿和我的衣服未免也忒有缘!

    正在我纠结着要不要成全了这缘分,把衣服赠予鸟儿做窝时,右上方的大树上“嗖”得坠落了一个物什,我一侧身,它堪堪落在我拖着的鸟窝里,是一只通体雪白,右翅殷红的鸟儿。原来一直是它,形态倒挺特别。为了我能够顺利换衣服,它也能有个窝,我决定把它带到我屋里去为它养伤。

    自从进屋起,它便一直眯着双眼,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我忙活好久,采了止血的草药,为它包扎好,又为它逮了几条青虫来,便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它时不时睁开一下眼睛,却并不喝水,也不吃那青虫,身子却渐渐瑟缩一团,隐隐发抖,我想着,这大概和人感染风寒是一样的,于是把它抱进被窝和我一起睡。

    我这个人睡觉的姿势一向是不大好的,我怕半夜压死鸟儿,徒增杀孽,于是身子往里靠了又靠,鸟儿却黏人似的,一个劲追着我往里,终于伏在我的肩膀温暖处静静睡去。我生怕一个翻身压死了鸟儿,便一直不敢深眠,快天明的时候,却终于坚持不住,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醒来,我躺着找,坐着找,只在被窝里找到一根雪白的羽毛,在担心鸟儿去向的同时,为鸟儿并未死在我的邪恶睡姿之下而松了一口气。

    我下床走向门口,看到途中的三两点血迹,想必是鸟儿的伤还没有好。

    打开门,并未见到鸟儿的踪迹,却见那绿树下赫然散落一地的雪白羽毛,走近了看,又发现羽毛掩映下墨发玉颜的好看少年。

    “叶子姐姐,你在想什么啊?”少年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睁开一双水光涟涟的大眼睛凝视着我。

    哎,这样一个美男整天忽闪着清澈无害的大眼睛叫我姐姐,我的心里也真是五味杂陈,莫名开心又郁闷。

    “啊,姐姐在想,你看,你也在这儿养伤也半月有余了,那伤可痊愈了?”

    “姐姐这是要赶我走了吗?”他似乎很惊恐地猛地坐直身子,瞪大了水灵灵的大眼睛直视着我。于是,胳膊缠绕的白色绷带很应景地洇开了一朵红花,少年疼得勾了一下嘴角,勾唇的样子很好看。

    我从对美色的恍惚中清醒过来,暗暗骂了自己一声“经书真是都白读了”,立刻下床去拿草药为他包扎。

    我一边熟练地进行着手中的动作,一边温声细语,“怎么会呢?姐姐一向好人做到底,你就在这里安心把伤养好,想住多久便住多久,姐姐长年一个人都寂寞死了,巴不得有个人来陪呢。”

    少年的眼睛里顿时投射出欣喜的光彩,我却在心里默默扇了自己几个嘴巴子,这菩萨装得过头了。

    有美男相伴是好,有个天天追在屁股后面叫姐姐的美少年更是好,只是,奈何存粮已尽,养不起啊!

    “毕夏,今日我要去狩猎,你就呆在观里好生养伤,千万不要再弄裂了伤口。”我抬起手,怀着对不足少年的涓涓关爱,摸了摸眼前比我还高上半头的少年的头。

    “狩猎?就是用箭射鸟吗?”少年微皱眉头,眉宇间藏着浓浓的恐惧与厌恶。

    “不是的,我从不射杀鸟儿,鸟儿是有灵性的。”

    “原来姐姐也喜欢鸟儿。”少年欢快地上前一步拉住我的手。

    “姐姐,我也要跟你去狩猎。”

    “不行,你的伤还没好。”

    “姐姐,你这是要抛弃我吗?”

    “……”

    越往林子深处走,鸟雀的叫声便越纷杂,所过之处,惊起一众鸟雀。不知为何,平日里整个一话痨的毕夏这次并没有缠着我说话,我耳根清闲,便一边寻找猎物,一边听树上鸟儿们的闲语。

    “这两个人是谁啊?”

    “那位公子好生俊俏啊!”

    “啊,那不就是,那不就是陛下?”

    “啊,陛下,陛下果然如传说中一样英俊。”

    “好想嫁给陛下啊!”

    “你可别做梦了!”

    “我好像对陛下一见钟情了,我的鸟生只爱陛下一人。”

    “咦,他旁边的那个女人是谁?

    我一边津津有味地听一群白玉鸟犯花痴,一边默默感叹,原来我家毕夏的颜值已经到了人鸟通吃的境界。

    我这边一心顾着听鸟儿的八卦了,没有看路,于是一头撞在了一颗大树上。

    “毕夏,你看我笑话是不是,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我气急败坏地转身,却没看到毕夏的身影。

    我叫了几声,看到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些动静,想着他应该是去上茅房了,不便答应,刚好在大树旁发现了能治毕夏的伤的草药,便拿出铲子,边挖草药,边等他回来。

    耳边又传来鸟儿花痴的对话,我一个跑神,那群花痴鸟儿该不会偷看我家毕夏如厕吧。

    刚把草药连根挖出,草丛那边突然一声咆哮,惊得我拿铲的手一颤,鲜红的血珠顺着铲面滴在草药上。我并未在意这一点小伤,把草药往口袋里一扔,张弓搭箭,朝草丛处飞奔而去,毕夏他不会已经……

    草丛里的果然是一只猛兽,它张开血盆大口,咆哮着向我扑过来,十米之外,我一箭射中了它的命门。

    我一心想着去草丛查看毕夏是否安在,没注意到那畜生并未死绝,当我离它只有几步远时,  它突然张着血盆大口再次朝我扑过来,我已来不及张弓搭箭。

    当恐怖的阴影即将覆盖我的身体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喊出一声“毕夏”,生死关头我想起的竟是他,不过好像我也只能想起他了。

    最终阴影并没有降临在我的身上,我将倾的身体落入一个有力的臂弯,白衣少年飞掠过来,抱着我迅速飞旋,白衣翩翩,风声飒飒,最终稳在树尖。

    我在他的胸前抬起头,“毕夏,你竟然会飞,改日带我在空中遨游一番可好?”

    他却专注地执了我还在滴血的手,“姐姐,你的手怎么弄的?疼吗?”

    我的手当然没什么大碍,他却在说了那句话后,支撑不住,抱着我摇摇晃晃地落了下来。也难为这孩子心善,落地的时候还想着给我做个人工肉垫!

    毕夏胳膊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背后又添了被老虎抓的新伤,再加上被我砸的那一下,现在已经陷入昏迷,不省人事。

    我费了吃奶的劲把他从深林拖回了道观,又为他清洗伤口,敷了草药,一切收拾完毕,已经是深夜。

    我困乏不已,和衣睡在他身边,迷迷糊糊想着,毕夏他胳膊上的一点小伤,养了半个多月都不见好,这次伤得那么重,少不了要住个小半年了。

    旁边的毕夏好像是动了动碰到了伤口,闷哼一声,我侧过身,拂了拂他微皱的眉头,便陷入了梦乡,也不知道他皱着的眉舒展了没有。

    上次狩猎,毕夏虽然受了很重的伤,可是神奇的是这次他的伤好得出奇的快,晚上敷了草药,第二天清晨起来一看,伤口已经痊愈了。

    伤好了之后,毕夏对我说,他此番来到这里的目的是要寻一个人。自那以后,他就开始了早出晚归的作息。每日我都是睡梦中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他爬上床来,轻轻躺在我身边,天一亮,便又不见了人影,空余桌上的一包点心。

    我整日一个人呆在道观里,虽然与从前毕夏没来时的光景没什么两样,心绪却回不到从前了,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今晚我下定决心等毕夏回来,便着了轻衣,趴在窗边看星星。夏日的夜里免不了有几只蚊子在空气中聒噪地叫着,扰得我心烦意乱。我逼着自己胡思乱想,以支撑将要合上的眼皮。

    迷蒙之中,只觉得一阵凉风吹过,我的心里一阵莫名涌上的感伤。

    今天白天里来了两位少年,和毕夏的样貌有几分相似,他们号称是毕夏的家人。两人见毕夏不在,便没有再多说什么,我却隐约觉得毕夏大概是要离开了。

    也不知道是舍不得毕夏的点心,还是舍不得毕夏,总之我有点伤心。

    “姐姐,怎么不去床上睡?”我感觉到一只清凉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晓得是毕夏回来了,我慢悠悠睁开迷蒙的双眼。

    “我在等你。”

    “这么晚了,困了吧?”他轻轻将我滑落在脸颊上的长发挽在耳后,指尖碰触之处,丝丝凉意,使我清醒了许多。

    “今天白日里来了两位陌生男子,他们说,是你的家人。我把他们安置在了客房。”

    “嗯,刚刚我见过他们了。”

    我抬头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少年,我好像已经好多天没有这样清晰地看他了。少年的五官愈发俊俏深刻,眸子也依旧清澈明净,只是多了几分憔悴,少了几分无知。几日不见,竟出落的有些大人的韵味了。

    “毕夏,你是不是要走了?”

    少年似是略作思索,随即绽开笑颜,明媚得像怒放于黑夜中的昙花。

    “听姐姐的语气,是舍不得我走吗?”

    我眉头跳了一跳,直视他饱含笑意的眸子,嫣然一笑,答得一本正经,“我是舍不得你日日为我带回的点心。”

    少年扬了扬嘴角,一副了然的样子,“我的事还没办完,暂时不会走,姐姐不必伤心,我也舍不得姐姐呢。”

    我瞬间觉得这位貌似不足少年的呆萌都是装出来的。

    大概是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我的大脑一片清明,感觉全身的神经都是雀跃的,一丝困意都没有了。我看毕夏却是一副心事忡忡的样子,便拉着他陪我看星星。

    毕夏说从高处看星星,别有一番意境,一个飞身,便抱着我跃上了一棵大树的枝桠。他斜躺在一支大枝桠上,衣袂迎风飘扬,姿态甚是风流洒脱,我忍不住有一瞬间的走神,差点从坐着的枝桠上摔下去,毕夏怕我再次坐不稳掉下去,便拥我伏在他的胸前。

    “姐姐,你听我讲一讲我的故事好不好?”

    “嗯。”我微微抬起头,看到少年望向遥远星空的沉思神态,温顺地点了点头。

    我伏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静静的心跳,听到他说了很多。

    他说,他此行是为了找一个人,准确的说,是找一件宝物,一件能够拯救他们全族的宝物。

    他还说,他们的家乡来了一只大恶鸟,这只恶鸟也在寻找那件宝物,宝物要是被恶鸟抢先找到了,它就会毁掉它,那样他的族人就会一个个慢慢死去,恶鸟将会占领他的家乡。

    我记得我迷迷糊糊中问他,“到时候你也会死吗?”

    他说,“只要我还在,就不会容许那恶鸟伤害我的族人,所以,到了那时,我便是第一个死的。”

    “你不要死好不好?”我恍恍忽忽拉着他的衣袖,只觉得恐惧莫名。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姐姐不要怕,我正在努力寻找宝物,找到了,我就不会死了。”

    “那你快找到宝物了吗?”

    “长老们只说,拥有那件宝物的人身上有着一个叶子形状的印记,可这茫茫人海,找起来何其容易?”

    “叶子?”

    第二天醒来时在道观的床榻上,身边依旧没有人,我想着毕夏大概是已经走了,天气炎热,便披头散发,只在里衣外披了一层薄纱便出门了。

    刚打开门,却看到院子里的三个人直勾勾向我望来,我一心疑惑毕夏今日怎么还没出门,并未注意到自己的邋遢形象。

    毕夏倒是反应快,我还没问出口,他便一阵风似的移到我身前,堪堪挡住那两人的视线,又迅速抱着我进了屋,衣袖一扫顺便“砰”的一声关了门。

    少年的脸不知何时染上了一丝不自然的红,一边挪开视线去帮我拿衣服,一边对我说,“怎么不穿好了衣服再出门?”

    我低着头接过少年手中的衣服,莫名的不自在,“我,我以为道观里没人。”

    少年帮我梳理好凌乱的头发,又为我簪上茶木发簪,收拾妥当后,牵着我走出门外。

    “这是我的二弟毕春,这是三弟毕秋。”

    “哈哈,毕夏,你不会还有个四弟叫毕冬吧?”

    面前的两位少年愣了一下,随即作仰慕状纷纷点头,“姐姐真聪明,我们确实有个弟弟叫毕冬,他才那么大点。”

    看着眼前比我还要高上半头的兄弟俩一边说话一边兴高采烈地比划,我同情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毕夏,原来这孩子一家都是不足少年。

    “姐姐,你怎么一个人住在这里呀?”

    “你是怎样遇到毕夏的呀?”

    “毕夏为什么这么听姐姐的话啊?”

    两个少年围坐在我身边叽叽喳喳地发表着疑问,被我支使到厨房去做饭的毕夏端着盘子走进来,黒着脸逼视我左右的少年,“你们两个占了我的位置。”

    “哥哥就许我们挨着姐姐坐嘛,姐姐周围好凉快。”

    毕夏不语,放下盘子,一个掠身,抱着我离开座位,我回头一看,那两个少年不知怎的滚到了墙角。

    “你们俩,墙角啃馒头,不许靠近桌子!”

    这还是亲哥哥吗!

    兄弟俩靠着我走路,被踢去墙角……

    兄弟俩靠着我聊天,被踢去墙角……

    兄弟俩企图靠着我睡觉,被踢去门外的墙角……

    第二天,兄弟俩就捂着快被踢烂的屁股双双向我告辞了。我一面不解兄弟俩为什么总说挨着我凉快,一面怀疑毕夏是不是俩人的亲哥,面上却笑得亲切灿烂,并双手送上一把草药来弥补昨日的“待客不周”。

    两兄弟走后,毕夏又恢复了早出晚归的作息,每天与困倦作斗争,坚持等毕夏回来便成了我每一天的第一要务。

    不知不觉中,炎热的夏季已经过去,秋天又来了。

    虽是初秋,我裹了厚厚的被子却还是有些冷,我蜷在被窝里,望着窗外,静静等候毕夏归来,他回来的时候总爱从窗子进来,所以我从不关窗。

    毕夏近来的变化非常大,几乎每天看到他,我都觉得他又成熟了些,眼看着呆呆的少年就这样飞快地变成了一位名副其实的翩翩公子。

    不过短短三个多月,他又比我高出半头来,照这个速度,再过几日大概我踮着脚也够不着他的头了。不仅是身高,他的五官较之以前的秀美英俊,也更添了几分深刻成熟的魅力,一双桃花眼依旧清明澄澈,却多了几分别致的神韵。不知何时起,他也不再嗲声嗲气地叫我“姐姐”,而是以颇具磁性的声音唤我“叶子”。

    有一次,我半夜醒来,发现自己的半个身子都压在毕夏身上,我一向知道自己睡相不好,却不知道竟如此不好,也不知道在毕夏眼中,我的形象都毁成什么样了。

    我极尽轻缓地收回攀在毕夏身上的胳膊和右腿,却不想还是弄醒了毕夏。

    他揉着额头企图睁开惺忪的双眼,“叶子,怎么醒了?”

    我心想着他白天这么累,大半夜的再把他吵醒也太不厚道,便伸过头凑在他耳边轻声告诉他,“没事,你继续睡吧。”

    他闻声一个转头,嘴唇堪堪印上我的,灼热的呼吸在唇畔蔓延,他的脸瞬间红了,我也隐约觉得不妥,无措之下推开他,转过身假寐,却再也没有睡着。

    察觉出我的尴尬,他第二日在床边徘徊了一阵,却并没有睡在床上,而是歇在窗边的榻上,没有了他的温暖,我却一夜无眠。

    今日,毕夏回来后依旧是在我床边徘徊了几下,替我掖好被子,又转身回到窗边木榻。

    “毕夏,睡着了吗?”

    “没有,你也没睡?”

    “我冷,你过来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我冷是真的,不知为什么,每到秋天我都会尤其怕冷,精神也会一日不如一日,过了中秋,就会陷入休眠。休眠之前,我也想多一些时光和毕夏相处。

    毕夏闻言,迅速移到我床边,掀了被子躺进来,握了我冰冷的手,又以额头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怎么会冷呢?莫不是发烧了?”

    “没事,我这身子就这样,一入秋就尤其冷。”

    “现在好些了吗?”毕夏的声音温润如玉又富有男子独有的磁性。

    “嗯。”

    他不再言语,只是又把我拥得紧了些,我顺势往他怀里蜷了蜷。

    “毕夏,宝物找到了吗?”

    “还没有。”

    “一定会找到的。”我凝望着少年憔悴的面容,忍不住抚上他深藏忧虑而微微皱起的眉头。

    “老头子说中秋便是我的生辰,中秋那日,你若有空,便陪我下山去玩玩好不好?”

    中秋之夜,山下的街市上甚是热闹,尤其是从这湘妃楼顶上看去,上方是玉盘姣姣,下方是灯火繁华,回头一看,还有一美公子在月光下迎风而立。此时此刻,有美景如此,美人如斯,夫复何求!

    “这楼为何名为湘妃?”

    “嗯……据说是因为从前有个皇帝来这里游玩,遭遇刺客,受了重伤,流落民间,被一名叫连湘的女子救起,后来皇帝回宫,便封了女子‘湘妃’的称号。后来得知,那女子并不是一个寻常人,而是有着藏宝图的前朝王室的后人,皇帝最终为了藏宝图逼死了湘妃。湘妃死后,皇帝命人修了这楼,不久之后,一次倚楼远眺时从楼上摔了下去。”

    我这厢正讲得伤神,抬头一看,却见毕夏不知何时站到了我的面前,正直勾勾地看着我。

    “哈,是不是觉得这个故事很凄美?”

    毕夏仍然直勾勾看着我,眼神里还有一丝激动的意味。

    “啊,你觉得那皇帝是不是后悔了,自己跳下去的?”

    我被毕夏近距离审视许久,觉得十分尴尬,便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却忘了此时是站在楼顶上。

    “啊……”

    我脚底一滑,就要掉下楼去,毕夏瞬间反应过来,堪堪拽住我的一只手,又瞬间移到我身边将我拦腰抱起,几个点地,抱着我飞回楼顶。

    “哦,就因为名字里带了一个‘湘’字,就要被封为‘湘妃’吗?”

    这是在回答刚才的问题吗?我刚在楼顶站稳,一个踉跄又差点掉下去,毕夏及时揽住我的腰,让我半靠在他的身上。

    “少年,你的反射弧也太长了点吧!啊,不对,我声情并茂讲了那么久,你竟然把这个当作重点?”我抬头看他,却看到他若有所思眺望远方的样子,嗯,下巴真好看。

    “那姐姐日后若是嫁了,想被称为叶妃还是紫妃还是其他什么妃呢?”他的下巴轻轻抵在我的头顶。

    “我才不要叫什么妃,只有嫁给陛下的人才会被叫做妃子,叶子就很好。”

    “叶子不愿嫁给毕夏吗?”

    “陛下有很多妃子的,我才不要和一群女人去争一个男人。”

    “那若是毕夏只娶叶子一个人,叶子愿意嫁给毕夏吗?”

    “嗯……这就要看那位陛下长得好不好看啦。”

    “那叶子觉得毕夏长得还算好看吗?”

    少年轻轻把我的双手握在掌心,眼眉含笑,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我,我只觉热意浮上脸颊,竟不知该如何来圆自己这句玩笑话。

    “小美人,不如嫁给本王做个妃子!哈哈哈哈……”

    一只携风而来的巨大黑鸟突然从空中旋落到楼顶,伴随着一阵粗犷的笑声化出人形,是一个面貌狰狞的黑衣人。他似笑非笑的锐利眼睛紧紧逼视着我,我被毕夏握着的手不禁颤了一颤。姑娘我十几年来从未被男子示爱过,今日竟被这样一位其貌不扬的大叔给赤裸裸地调戏了,我的内心真的是受到了一万点暴击的伤害。

    下一秒,毕夏已经拥着我几个飞身,躲过了黑衣人的一波猛烈攻击。

    “叶子,待在里面等我,不要怕。”。

    黑衣人又变成了黑鸟,煽动着巨大的翅膀追上来,毕夏飞身之间背后便生出一双雪白的羽翼,一个掠身避开了黑鸟的攻击,引着黑鸟离我远去。

    月上中天,玉盘似的月亮向我栖身的树上投射来耀眼的光辉,我突然感到眉心一阵剧烈的疼痛,眼前的景物也渐渐模糊起来。

    不知在羽障里瘫坐了多久,我隐约看到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向我掠来。我努力睁开眼睛寻找毕夏的身影,疾光电影之间,却见满身伤痕的毕夏堪堪为我挡住黑鸟的攻击,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在我眼前直直坠落。

    “毕夏!”

    眉心又是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我感觉我的身体中正在注入一股巨大的力量,伴随着撕痛,有一些零散的记忆源源不断进入我的脑中,进而拼凑成真实的过往。

    我轻轻抬手,草木便皆为我所用,叶子聚集成的巨大叶网将黑鸟紧紧包围,我疾掠下去,飞到毕夏的身边。毕夏已经失血过多,奄奄一息。

    我想我应该是有办法救毕夏的,因为回忆中我仿佛是个很厉害的人,可是现下我确实想不起来该如何救。

    看着鲜血从毕夏手臂上不断涌出,我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那日的草药如此好用,兴许是因为滴了我的血,我割了腕上的血来喂他,他的伤果然在慢慢愈合。

    黑鸟却不知何时挣开了叶网,挥舞着羽剑向我背后刺来,我发现的太迟,左肩生生受了它一剑,当时身体里却不知哪里来的爆发力,逼出穿过肉骨的剑,回头一掌将黑鸟拍得老远。

    我朦胧中觉得肩上疼得厉害,便伸手去探看,却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睁开眼,便看到毕夏憔悴的容颜。

    “呵呵,毕夏,我是不是睡了很久,你看你都长胡子了,像个小老头一样。”

    “叶子,你终于醒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毕夏,我想起了一些事,我好像就是你要找的人。”

    “我知道。”

    “毕夏,带我去救你的族人吧。”

    “不,等你养好了伤也不迟。”

    “可是我可能就快要休眠了,我有些累。”

    “累了就睡吧。”

    不知又在毕夏怀里昏睡了多久,我感觉到毕夏将我轻轻放在床上,起身走到门外。他的那两位弟弟好像又来了。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而且说的并不是人类的语言。但我这个人向来听力好,并且能够听懂鸟语,他们说的便是羽族的语言。我现在也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听得懂鸟语了,因为我也不是人类,至于我的真身是什么,我也记不得了,只清晰记得自己的使命便是守护圣羽族。

    “陛下,羽煞已经带领恶鸟一族攻破了我羽雾森林的结界,我们圣羽族人的灵力却在逐渐流失,再这样下去,我族危矣。”

    “对呀大哥,快带叶子姐姐回去吧,只有叶子姐姐能够救我们族人。”

    “不行,叶子她现在重伤在身,一旦失去叶凝石,很可能……”

    叶凝石?那大概就是毕夏所说的宝物。

    “我马上便可以行成年礼,届时获得无上君王灵力,凭我一己之力足以打败羽煞。”

    “可是,即便是大哥打败了羽煞,也阻挡不了族人的死亡的,没有叶子姐姐身上的叶凝石,我们的灵力最终都会衰竭。”

    “我会想到办法的,族人不会有事,叶子也不可以有事!”

    “可是大哥……”

    “不必再说,我明日回去受礼,你们两个帮我照顾好叶子。不可以让羽煞知道她的行踪,也不能让母后知道她的行踪。”

    “是,我们会好好保护叶子姐姐。”

    许久,毕夏终于又回到床边。

    “毕夏?”

    “我在。”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依然温润。

    “我想看星星,你抱我去窗边好不好?”

    毕夏给我裹了厚厚的外袍,我却还是冷,他便变化出了自己的翅膀,翅膀上雪白的羽毛将我严严实实裹住。

    他将我紧紧圈在怀里,“还冷吗?”

    “不冷了,毕夏,你的羽毛真好看。”

    “只有羽毛好看吗?”

    毕夏多日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眼眸里也含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我家毕夏哪里都好看呢,笑起来尤其好看。”

    “叶子,我要暂时离开几日,二弟三弟会照顾好你。”

    “嗯,你要快些回来。”

    “好,我答应你,一定尽快回来。”他在我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这是我们圣羽族承诺的方式。”

    “小美人,你终于醒了。”

    我一睁开眼便看到羽障外那张狰狞而熟悉的脸,仔细看来,若不是左边脸上的狰狞疤痕,他也称得上是个极俊美的大叔。

    环视四周,发现毕春正血淋淋地躺在院子里的大树下。

    “你把他怎么了?”

    “怎么了?没怎么啊,不过是看中了你这张白羽床,便拔了他的羽毛来做一个,唉,不知道这小子的羽毛做出的羽床有没有他哥哥的暖和啊?”羽煞一边摆弄着一根白色羽毛,一边作势弹了一下羽床上方笼罩的羽障,“不如美人你自己从羽障里出来,把这羽床让给我,我兴许可以考虑一下把羽毛还给他。”

    “哼,你休想骗我,你是奈何不了毕夏的羽障,才如此耍诈吧?”

    “哎呦,美人怎得如此恶毒?那秃鸟没了羽毛可是会死的。”

    “你!”毕夏嘱咐过我,千万不可跨出这羽障一步。

    “毕夏要你呆在里面对不对?你可知他为何把你困在这羽障里,还要找两个人来监视你?他是要把你带回羽族,取出你身体内的叶凝石,届时他的族人便可以恢复灵力,而你,会死!”

    “你以为我会信你?”

    “信不信由你?你看你额间的叶子印记正在慢慢减淡,这意味着灵力的流失,每到秋末你们树灵就会陷入休眠,现在正是灵力最弱的时候,叶凝石早已与你融为一体,若是强行取出,你很快就会像一颗树一样枯萎在冬日里。你,当真愿意为他去死吗?”

    “我的使命本就是守护圣羽族,就算是为了他去死也是应当的。”

    “好,既然你一心寻死,那我就成全你!”

    羽煞不停地攻击羽障,我坐在里面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了一样,我企图像上次一样激发灵力,身体却孱弱得仿佛连坐也坐不稳。使命还没有完成,毕夏的族人还没有救,难道就这样死在羽煞手下了吗?

    气罩被攻破的一刹那,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神思模糊之间,听到毕夏叫我的声音。

    我不知毕夏是何时来的,一睁开眼便看到满地死伤的恶鸟士兵,不远处,白衣少年和黑衣大叔紧紧缠斗在一起。

    最终,羽煞好像是受了重伤,扑扇着滴血的残翅歪歪斜斜地飞走了。

    毕夏缓缓向我走来,我看到他的白色羽毛上亦染了血。

    几日不见,少年的样貌似乎又变了些,高高束起的墨发上多了几缕鲜艳的火红,衬得少年庄严而魅惑,白衣上的几缕金色,却又透着一丝君王的高贵和气势。

    毕夏将我羸弱的身躯柔柔托起,好看的手指轻轻抚上我的脸颊,“叶子,你还好吗?”

    “你受伤了!”我闻到毕夏胸口的血腥,随即看到大片大片的血红迅速在他的白衣上弥漫开来。

    我感到四肢一阵酸痛,试着动了动却发现全身已经被锁链捆住。

    “你们是谁?为何要绑我?”

    “我乃圣羽族的王,希望借姑娘体内的叶凝石来拯救族人的性命。”高座之上的女王和毕夏有着相似的眉眼,我猜他便是毕夏的母后。

    低着头立在一边的毕秋,语音颤抖,“叶子姐姐,对不起,我原本是想请母后派兵去救你们。”

    “毕夏呢?”那日,毕夏抱着我昏了过去,我情急之下便又喂了他一些血,不知现在醒了没有。

    “大哥他此时正与羽煞血战。”

    “报,大王,羽煞已逼至大殿外,陛下正带领我族拼死抵抗!”一个身着铠甲的羽族士兵进来禀告军情。

    “若你不交出叶凝石,不仅是他,我们全族都会死。”高座之上的女王言语凌厉。

    “我的使命本就是守护圣羽族,自然愿意交出叶凝石,只是,我记忆尚未完全恢复,并不知该如何取出。”

    “这……”

    殿上群臣议论纷纷,最后,一位白须老者站出来,“女王陛下,或许集合我三大长老之力,行辟灵之术,可将叶凝石取出。”

    “好,那快快施法吧。”高座之上威严的女王冷冷地命令。

    “母后,万万不可啊!姐姐会死的,大哥定然伤心欲绝,等姐姐身体好些再取也不迟啊。”毕秋跪在大殿中央,苦苦哀求。

    “等不及了,岂能因他一人之故,断送了全族的性命?”

    “母后!”

    “来人,把三王子带下去!”

    “可否让我再见一见毕夏?”此时多说无益,我只想再见毕夏一面。

    “既然注定分离,又何必再见!”

    三位长老将我团团围住,打坐施法,我只感觉身体一阵阵钻心的疼痛袭来,逐渐蔓延全身,灵魂也要从身体中抽离。

    一些零散的画面涌入我的脑海,我的祖先是树灵一族,我们世代守护圣羽族的灵力之源叶凝石。有一天,恶鸟族攻进了羽雾森林,欲毁掉叶凝石,灭了圣羽全族,树灵一族为保护叶凝石亦惨遭毒手,祖母生死关头,将叶凝石封入我体内,用最后的法力送我到战场之外。那时的我重伤而沉睡,百年之后,我再次化出人形,成了叶紫,而老头他似乎是我树灵族的一位长老。十八岁成年之际,叶凝石的标记将会出现,我也将恢复灵力。

    “啊……”

    白光耀眼,肉骨破皮而出一般的疼痛,我感到叶凝石正在脱离我的身体。

    突然,一阵飓风袭来,漫天的白色羽毛如雪飘落,三位长老纷纷吐血倒地,我看到银袍墨发、满身煞气的毕夏出现在大殿门口。

    他一个瞬移到我身边,一挥袖,将我身上的锁链全数解开,接住我堪堪坠落的身体。

    “叶子,不要怕,我来了。”

    我紧紧盯着毕夏,全身像散架了一样,颤抖着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这孽子!意欲何为?”

    “母后,儿臣已击退了羽煞,望父王等叶子伤愈后再取叶凝石?”

    “等不及了,经过此次大战,族人元气大伤,若无叶凝石,灵力必将枯竭。”

    “可在此时取出叶凝石,叶子她会死的!”

    “叶凝石已与她的元神融为一体,就算是她的伤痊愈了,没了叶凝石,她还是会死!以她一人之命,换我全族性命,有何不可!”

    “我不许!”

    “你不许?你这逆子!竟为了一个女人置我们全族于不顾!”

    “我可以拯救族人!”

    “凭你一己之力?”

    “我族灵力散失不过是因为少了一个灵物来汇聚灵气,先王可以牺牲自己,以元神来锁住灵气,我也可以!”

    “你竟要为了她去死!就算你愿意牺牲自己,用元神做那聚灵之物,使圣羽族暂保安宁,那百年之后呢?难道还要再牺牲一个王来做这件事?”

    “我……”

    毕夏沙哑沉闷的声音打破大殿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我才能取出叶凝石,让我亲自取出吧。”

    他广袖一挥,一个巨大的羽障便将大殿纷杂挡在我们两个的世界之外。

    “叶子,不要怕!”他的眼神收敛了杀气和沉郁,蕴满温柔的笑容看我,帮我把伸到半空却无力抬起的手贴在他的脸上。

    我说不出话,只好用尽全力朝着他微笑,能够死在他的怀里,我是心甘情愿的。只是,可惜了我家毕夏这样的大美男将来会被某个小花痴鸟拐走,想想都不是滋味。天上地下,我还是觉得只有我这样的美貌才能配得上我家毕夏呀。

    他低下头来,被鲜血染得艳红的唇轻轻覆上我的,额间有一个红羽印记妖艳绽放,我体内的叶凝石力量就像被牵引着一样,汇成一股,冲出体外。

    叶雨簌簌而下,绿叶在空中盘旋飞舞,我像一片凋零的树叶一般,在毕夏的怀里中缓缓坠落。绿叶遮盖的上空,一道妖艳的红光霎那绽放。

    我又变成了一棵树,一颗枝桠上的叶子寥寥无几的秃树。一只通体雪白,额上一缕火红的白玉鸟翩翩旋落在我的枝桠上。我听见它轻轻唤我“叶子”。

    那日,他耗尽灵力,保住了我的元神。

    不知经历了多少个春秋冬夏,多少次风吹雨打,我终于长成了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毕夏也长成了一只巨大的白玉鸟,坐在树荫下饮酒的老头子告诉我,我们不日便可化形了。

    毕夏已经很多天没来我的枝上,我担心他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也担心他提前化形后被其他爱慕者抢先拐走,欲求老头子去寻,老头却倚着我的树干睡着了,任我怎样摇动枝桠也不醒。

    老头响彻云天的呼噜声,聒噪得我愈发心烦意乱,我真想一脚把他揣开,事实上也真的那么做了,然后便惊奇地发现我的脚已经化形,再一抬手,才发现全身已化人形。

    我欣喜之下便撒腿大跑,留下摔了一个踉跄的老头兀自叫骂,“你个不肖徒,有了小白鸟,就抛弃为师了啊。”

    我一路循着花香跑到一个烟雾缭绕的湖边,隐约听到一阵优美的琴音,回过头,便看到花雨下专心抚琴的俊俏男子。

    漫天花雨,绝世容颜,清泉皓月,唯君而已!

    一曲终了,他展开双翼,飞到我面前,抱着我旋身飞入花雨中,我看到漫天花雨中翩翩飞来千万只白玉鸟,每只鸟口中衔着一支鲜艳的红玫瑰,它们有规则地飞行,最终在空中排成几个漂亮的大字“叶子做毕夏的王后”。

    “叶子,做我此生唯一的王后!”

    我在他唇边轻轻一啄,“入乡随俗,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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