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米燕的成长轨迹为主线,写在大山里长大的60后、70后女孩的命运。米燕现居纽约。
盼星星盼月亮,米香终于学完缝纫回来了。她中间一直没回家,开头是为了省下从镇上来回的交通费,后来,因为她手艺好,师傅让她用晚上的时间帮她做衣服,做一件给她五毛钱提成。米香为了多挣点钱,就一直等到学完才回来。
宋柱找了堂兄帮忙,一口气把米香的缝纫机从山脚下抬回了米香家。刚安顿好米香的行李,他又忙着给米会计的老黄牛拉去饮水。米会计这头牛是队里分的,刚分过来时候瘦得皮包骨头,如今被米会计养得膘肥体壮的。
晚上吃完饭,宋柱磨磨蹭蹭地舍不得回家,米香心里甜丝丝的,表面却冷冷地,装着没看见他一样,只顾着跟两个妹妹聊天。
米香掏出三块钱递给米军,让她把她跟米燕欠学校的这学期学费给缴了。米军小心翼翼地把钱放进她破烂的文具盒里,生怕弄丢了。
米香又拿出一个新缝的书包给米燕——米燕现在用的,还是大姐米英开始上学时的那个黄帆布包,一角破了好大一个洞。
第二天早晨,米燕拎着她崭新的白色的确良布书包去上学,感觉阳光都要比平时亮一些。书包的正面绣着一朵木槿花,背面绣着“友谊”二字。米香虽是农村女孩,却冰雪聪明。只三个月,剪裁缝纫绣花,样样都能拿得起来。
米军去教师办公室缴了学费,两姐妹感觉腰板都硬了些。学费拖了好几个月,眼看都要放假了,老师在班上点过几次名找她俩要学费,搞得她俩在学校都有些抬不起头来。
虽然学费两人每学期只要3块,可是每学期都得拖欠。姐妹俩不敢跟父亲要,只敢在母亲面前讨。母亲手上是一分钱也没有的,每次母亲问父亲,父亲总是说:“先欠着。秋收卖了黄豆再给。欠学校的不比欠私人的,没关系。家里有个几块钱,还要留着应急。”
姐妹俩明白父亲也不容易,可是,在学校被同学讥笑,那滋味,也不好受。
米燕还小,心思都在玩上面,倒没怎么太在意同学们的嘲笑。她穿着露出大脚趾的解放鞋,照样跳绳踢毽子。袜子早就破得不成样子了,只是袜筒部分还是好的。到了冬天,冰天雪地的,母亲心疼她冷,让她穿布棉鞋上学去。可是米燕心疼母亲在煤油灯下熬夜纳鞋底,硬是穿着她露脚趾的破解放鞋去上学。“小孩子蹦蹦跳跳的,不冷的。”她安慰母亲。
米军大了,更爱面子些。她的裤子屁股上面打了两个大补丁,米军觉得特别丢人。每次上学放学的路上,米军都把书包一直扭到背后,遮住屁股上的补丁。她走起路来,书包在身后啪嗒啪嗒地打着屁股,米燕笑话她,她瞪着米燕,不理睬她。
这天因为交了学费,两姐妹格外神清气爽。放学的时候,路上的积雪已经化掉了大半,路旁边的残雪被汽车溅起的污泥染得黑不溜秋的,完全没有了刚下完雪时粉妆玉砌的样子。
离学校不远的公路边,有一所小房子。房子里住着的,是个精神病。他大概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瘦瘦高高,短头发脏兮兮支愣愣地竖着。他的眼神凛冽,冷得像冬日屋檐下的冰坨坨。
平常经过这所小房子的时候,米燕总是用眼睛的余光,偷偷瞅瞅那个神经病在干嘛。一般情况下,他都是蹲在灶门口,往灶膛添火。有时候他拿着竹筒往灶膛里吹气,浓烟呛得他一阵阵咳嗽。
只要他是背对着大路的,米燕悬着的心就安稳了些。娘说,神经病,一定不要看他的眼睛,否则容易激怒他;也不能跑,否则他可能会追过来。每次从这儿路过,同学们都轻手轻脚的,生怕惹到他。
可是这天,那个神经病就站在门口,眼睛盯着走近的米军和米燕,猥琐地看着她们笑!米燕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他左手食指和拇指组成一个圈,把右手食指插在中间,快速移动着。
两姐妹心提到了嗓子眼。米军悄悄拉起米燕的手,暗示她不要看那个神经病。她们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以平常的速度,路过神经病住的房子。
身后传来咚咚的脚步声。神经病居然追过来了!米军吓得拽着米燕就跑。顺着大路,肯定跑不过一个神经病。米军拉着米燕,朝着一片麦田跑过去,一头钻进麦田旁边的树林里。
小树林里有一大片茅草,米军把米燕护在身前。她扒开茅草,看到神经病正站在麦田的另一边张望,嘴里骂骂咧咧说着什么。
米燕的心咚咚地跳。这雪地里,顺着足迹,很容易就能找到她们的藏身之处的。好在神经病似乎并没有这个智商,他抓了几把雪,愤愤地扬向空中,嘴里嘟囔着。又磨蹭了一会儿,才骂骂咧咧地走了。
两姐妹趴在雪堆里,大气都不敢出。等到神经病走了好久,站起来的时候,米燕发现自己腿僵了。不知道是吓得,还是蹲了太久麻木了。
米军搀扶着米燕回到家,两个人还惊魂未定。
写一篇农村题材的小说是我的夙愿。沐儿感谢您的阅读和喜欢。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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