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宁和安泰后来在华北又逛了好久。
简宁帮着安安,给弟弟安平(安泰和刘晓云的儿子)买了绘本,衣服,和积木。抬头看见安泰正看着自己,就轻描淡写地说来而不往非礼也,刘晓云对安安一直不错,也常给安安买礼物,自己买些回赠,也是应该的。
两个人虽然离了婚,但简宁和安安与安家的所有人关系处得都很好,甚至比离婚前处得还要好。安安偶尔去安泰那里住,刘晓云对安安很贴心,甚至肯为了安安委屈自己的儿子,爷爷奶奶也很疼安安,常去安安姥姥那里接安安过去住几天。
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简宁隐忍周全的基础上,简宁就曾经明确地和他说过,两个人既然不能一起陪伴安安,那就让安安身边的人都爱安安,替他两个来多爱安安一些。安泰知道,她为了安安隐藏了自己所有的情绪,表面上看着一切云淡风轻,实际上内心却是暗流涌动。所以和自己一起,偶尔情绪流露,安泰不仅不在意,反而会心疼,很心疼的那种心疼。
可惜的是,自己已经没有资格疼她。
回来的路上,安安一会儿就困了,简宁就把安安搂在自己的怀里,让她睡得更舒服些。安泰问安安姥姥最近身体怎么样,他已经交代人给老人家买了一台按摩椅,过两天就会去安装,说老太太就是不能适应北方的寒冷。渐渐地却听不到回答,回头一看简宁也已经睡着了。
他不再说话,一面把车速慢慢降下来,一面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以免有电话吵到她们。车一直开到县城,见她们还是睡得很沉,就把车开到公园附近,然后自己轻手轻脚地下来倚着桥栏抽烟。
拿起手机,看到了好多未接来电,其中就有刘晓云的电话,安泰就打回去,电话里刘晓云问自己在哪里,还给不给留饭。安泰告诉她自己就在县城,但要吃完晚饭才能回家。刘晓云答应着,让他好好陪陪安安。
又回了几个未接来电,想了想,安泰就又拨通安安姥姥的电话,说晚上和简宁还有安安一会儿回家吃饭。自己好长时间没有看到老人了,想她了。
打完电话,就觉得嗓子哽住了,鼻子酸得厉害,眼一热,泪就下来了,然后就倚着桥栏哭了。他心疼简宁的孤单,也痛恨从前自己的混蛋,但一切已经回不过去了。
简宁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安安还在自己的怀里睡着。这时听到安泰说话,说她睡了足足有两个小时,安安姥姥已经在家里做好饭,等着回家吃饭呢。两个人的说话声把安安也吵醒了,她爬起来,从后面揽住安泰撒娇。
“安安,放开爸爸,你这样爸爸不舒服。”简宁批评安安。安安还是不撒手,安泰说自己开车累了,让简宁替自己开会儿车。简宁知道安泰这是想多同女儿亲热一会儿,就转到前面去开车,安泰就坐在后面和安安说笑。
安安姥姥住在城北一处僻静的小院里,这时老人早就等在门口了。一家人一起进门,老人开始把饭菜端上桌来,很简单,素炒杏鲍菇,手撕包菜,还有一碟醋泡花生,自己腌制的萝卜皮,还有熬的红豆粥。
“我最爱喝妈熬的粥了,还有你腌的那个萝卜皮。”安泰笑着说,已经在桌边坐下了,他一直还是称呼老人妈妈,即使离了婚也没有改口。安安这时靠过来提醒他说他还没有洗手呢。
安安姥姥笑着说,已经装了一瓶萝卜皮给他,让他走的时候带着。这时安泰也已经洗好手,于是一起坐下来吃饭。
“爸爸,你为什么这么爱吃萝卜啊?你是小兔子乖乖吗?”安安问。
“我不是小兔子乖乖,也爱吃姥姥做的菜啊!”安泰说,也给安安夹了一片萝卜,又给安安舀了一勺粥,安安却转过脸去连说不喝。
“为什么不喝?你不是爱喝姥姥熬的粥吗?”
“我以后不喝粥了!”
“为什么?这粥多好喝啊!”
“我们老师批评马丁,说马丁什么也学不会,脑子里装的全都是粥。我可不喝粥!”
看着安安认真说话的样子,人们都乐了。
“没事!宝贝,我们呢,喝不到脑子里,我们是喝到肚子里。”安泰哄着安安喝了几口。安安半信半疑,问为什么马丁就能喝到脑子里呢。安泰想了想说,可能马丁是倒立着喝的吧!
吃完饭,安泰帮着简宁收拾完桌子,简宁说你陪陪孩子和姥姥吧。安泰就从厨房出来陪着姥姥和安安说话,安安姥姥拿了一把指甲刀,准备修理有点瑕疵的指甲,安泰就搬了小板凳,坐在老人脚边,替老人修剪指甲,安安说也要剪,安泰就替安安也剪了。
磨磨蹭蹭就快到了十点,安泰这才起身,送简宁和安安回楼上,因为老人多年的习惯就是十点前一定入睡。
安泰一直送简宁和安安到了楼门口,他没有下车,也知道简宁是不会允许自己送上楼的,安安下车前,很不舍,抱住安泰不肯放手,直到安泰答应过几天还来看她,她才依依不舍地和简宁进了楼门。
每到这个时候就是安泰最痛苦的时候,他决定这次一定记住,下次一定趁着安安玩得高兴时再走,免得让安安不开心,自己也更难受。
十点了,简宁和安安已经回到家洗漱休息,可是陈曦还一个人开车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现在已经气得要发疯了。
在简宁安泰领着安安走后,陈曦就离开餐厅,沉着脸快步走到车上,也不理在后面边追边喊的穿着高跟鞋的又曦。陈又曦一开始知道自己理亏还陪着笑脸,但后来在陈曦那张铁一样的黑脸前碰得生疼,也渐渐地生了气。当陈曦质问他怎么可以问安安那样的问题的时候,她终于发作,两个人就吵得不可开交。
“你嚷什么嚷?他们都可以离婚,我怎么就不可以问问?他们做得难道我问不得?你有本事别管我问不问,你去管人家离不离啊?”
舌尖嘴利的陈又曦每一句话,明明都不对,却说的又都格外有理,这样的似是而非,强词夺理让陈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陈又曦,到底是谁在嚷?”陈曦终于也抻开嗓子提高了声音,“你可以问,但你怎么可以问安安?她那么小的孩子,我问你你是怎么问出口的?”
“我问了吗?我问了吗?我只是问她常和谁一起,怎么啦?”
“怎么啦?陈又曦?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最大的错就是只有好奇心,却没有一点人类的同情心!”
“我怎么样才叫有同情心?我后来没有配合你吗?你还叫我怎样?她是你什么人?我是你什么人?你为了这些人居然对我吼!你吼什么吼?你以为只你会吼吗?我也会!”
陈又曦竟委屈地哭了,她觉得陈曦无论怎样也是不能对自己吼的,这和自己想象中的恋爱台本不一样。而陈曦却觉得又曦现在的胡搅蛮缠是那么面目可憎。他可以忍受陈又曦有时的无理取闹,但不能忍受她的冷血和坚硬。现在他觉得又曦的做法,无关女孩子的娇气虚荣,那些还都是小节,已经关乎品质。他有些忍无可忍,安安本来就很招人心疼了,她却还去碰触一个孩子的苦痛!居然还这样振振有辞,一点也不知自己错在哪里。他指着陈又曦气得说不出话。
“你指着我干嘛?我不是你指的人!”陈又曦一把把陈曦的手打开,“你瞪什么眼!难道你还想打我吗?你用不着跟我这个样子!有种咱俩分手!”陈又曦说完,拉开车门跳下车径直而去。
“分手就分手!谁不分手谁是孙子!”陈曦在后面喊。他是真想开上车一走了之,但还是担心又曦一会儿会回来看不到自己。一个人在车上生了会儿闷气,觉得这样干等也不是办法,就跑回华北,买了一大叠彩纸下来,在肯德基找个位子开始折玫瑰,折了一朵又一朵。自从上次答应给安安折玫瑰,还没有顾得上折,正好这会儿等那个女疯子的当口可以折。
有女孩过来和她搭讪,问他要玫瑰,他也黑着脸不理,如果换做平时他是绝不会这样的,即使不给也会有礼貌的拒绝。但现在他做不到。他就这样一直折一直折,直到桌子上堆满了鲜红的玫瑰,又曦还是没有回来,也没有电话来,渐渐地他开始有些担心,终于忍不住给又曦打电话,可是根本打不通,连着打了几遍,他终于明白,可能陈又曦把自己拉进了黑名单。
他又分别给自己的爸妈和又曦的爸妈打电话,两边的爸妈都问他们几点回来,好做上他们的饭。陈曦只好编个借口混过去,心里面又急又气又担心,却也没有任何办法,除了这样傻傻地等,他还是做不到一走了之。就这样一直等到黑子打来了电话。
黑子在电话里告诉他,陈又曦已经自己打车回来了,回来就和自己女友王思佳去宝乐迪嗨歌了,只是故意不肯告诉他,说要惩罚他冲着自己大吼大叫的错误。
“哥们儿,这个电话我是偷着打给你的,怕你等到花儿都谢了,你自己快点回来吧,我们在宝乐迪呢!回来服个软就好了,女人属上帝的,要么听赞美诗,要么听忏悔词,她们就好这一口……”
黑子在电话里唠叨着,陈曦就听见一句“她打车回来啦”,其余的都没有听进去。挂了黑子的电话,他就给自己叫了一杯冰可乐,他需要喝杯冷饮来冷冷心里一簇簇将要燎原的小火苗,他甚至觉得自己成了《西游记》里的红孩儿,一会儿吐出的就不是气,而是火。这些火压在自己的肚子里,已经烧成了严重的内伤。喝完了,他就抱着叠好的一大抱玫瑰离开了肯德基。惹得肯德基里的几个小靓妹对他无限同情,猜这个帅哥可能是被甩了,而且是被狠狠地甩了。
一路上,陈曦把车开得飞快,到了限速的极限,在出高速口的时候,他的车没有悬念地就追尾了前面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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