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书作者:吴鸿勇 著
〔言情中篇小说〕如意姻缘(上)一
翠竹摇曳,欸乃有声。四处皆绿,阳光闪耀。时闻鸟鸣,谁不愉悦?
可我呢,一个从建筑老板沦为窑鸡工者,在此北桥公园内幽深的小径上,踽踽独行时,却心事重重,重重心事,万千思绪在心头。
这时候的我,真象那个宋朝美女李清照说的,剪不断,理还乱。究竟为哪般哟?
我愁肠百结,万千思绪,种种无奈,难以跟人言说,无法申吐,唯有自言自语,自说自话,在这幽深的小径上徘徊。
我自问:“阿标呀阿标,你笨不笨噢?”
好象旁边立即有人应道:“阿标,你不笨!谁敢说,咱方老板笨呢?”
哎,我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不笨怎么会尽做些傻事,落到这步田地呢?
我堂堂正正的大学本科毕业生,学建筑结构的,从参加工作到自主创业,承包工程施工,已快七年。自已付出了那么多时间,耗费了那么多精力和心血,日过一日,年过一年,收获过,却又一一失去。至今仍光棍一条,除了有个老妈,拜托堂弟照顾,还有一份割舍不去的亲情外,真可谓无家无室,连可以聊聊天的知心女朋友都没有一个。
我阿标并不是那么差劲的男生,读高中,上大学时,也有女生向我示好,写纸条约我,送皮带给我,想将我绑住,希望我将自己的身心交给她。可我谨记韩老师的话:作学生的,当以学业为重,不到25岁,你们就别谈恋爱!待进了高等学府深造,完成了学业,有了自己的事业,能够独立生活时,再恋爱也不迟。也只有到你们心智完全成熟时,才能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婚姻、家庭的幸福。
韩老师这一番话,当然不只是针对我说的。他面对着全班同学说,他的女儿韩瑛就坐在前排。我后来知道,许多同学都没把韩老师的话当回事,很多人都是早婚,就是韩瑛,也没将其父的话放在心里,20岁就捧子成婚,嫁给了一个皮鞋商,如今儿子都上初中了。只有我方标,谨记老师教诲,人逾而立,依然是处男处子身。
三十而立,我凭何以立?要说年轻,我当然不能算年轻了。可按理说,也正该是我事业有成之时呀。可我阿标呢?这时候,就不得不改行,放下老板的架子,来到这座没人认识我的城市,为如意酒家老板打工。我都33岁了,还是个被人取笑的单身汉。
我一边想着,一边往如意酒家那边走。午后仅可休息两个小时,我又不得不回酒家上班,闻那些鸡屎味,去准备晚餐的窑鸡了。
二
我前段日子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去一家招牌标为如意的酒家求职时,满面红光,挺着将军肚,慈眉善目,开口就笑的老板,待我通报了姓名之后,望了望我这个年过而立,高高瘦瘦,一脸苦相的人时,问:方标,你以前在酒家做过厨师么?
一听老板这话,我心里就很不爽,就想骂人:我呸!老子当建筑老板,专吃厨子做好的美味佳肴。什么鳗肚汤,鲍鱼蒸豉汁,龙虾开边蒸蒜蓉,酒焗膏蟹,山龟水鳖,百花之蛇,烤果狸,吃得精神好好的,睡到天光裤头都撑伞,还用当什么厨师噢!
厨师都是白白胖胖的,个别人走起路来象个肥鸭,我方标潇潇洒洒,哪象个厨师样?可我的嘴嗫嚅一下,不得不细声细气道:老板,我没做过厨师,洗脚上田后,只是到珠三角的一些小厂打过工。至于自己大学毕业,当过建筑老板,曾经无限风光的事,却只字不提。好汉不提当年勇,我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呀。
老板嗯了一声,笑笑说:那你能做点什么呢?我赶快应道:我听老板您的安排,做什么都行,只要能在您这酒店做,不会的我可以学。
老板想了想,依然笑着说:方标,工倒是有一份,不知你能不能干?一看老板脸上的笑意,很容易让人想到和气生财这个词。
我暗想,在这人地两生的地方,只要他肯收留我,让我先有个地方落脚,有碗饭吃,不至于流落街头,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呢?我便立即应道:能,老板您吩咐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一定勤力做好。
老板说:好罢,负责窑鸡的师傅因家中有事,前几天辞了工,我一时也找不到适合的人。如果你觉得自己能做,就留下来。酒家包吃包住,试用期3个月,月薪每月1600元。试用期满,只要你干得好,到时我们再面议并签订劳动合同,帮你买社保。你看如何?
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连声向老板表示谢意。
(芒果)〔言情中篇小说〕如意姻缘(上)我从小在农村长大,窑薯煨芋的事自然做过不少。读中学时,学校组织郊游,我也和同学们一起烧烤,窑鸡。当建筑老板时,什么窑鸡、脆皮鸭没吃过?我阿标也是个有心人,爱琢磨这世间万事万物,各种窑鸡的味道、配料我都要问个究竟。
那些窑鸡店的老板,巴不得我常来光顾,哪有不一一告诉我之理?就是那老板有刘伯温般的先见之明,也万万料想不到,我这个财大气粗,手持半边砖那么大的一部大哥大,开着3.0黑色轿车的老板,有朝一日会败走椹城,被打入窑鸡行,自己做起摸鸡尾根,宰鸡窑鸡的工作来。
自此,我在如意酒家的后院,日日闻着鸡屎味,天天宰活鸡,一手抓鸡脚,一手握鸡翼,高高提起滴鸡血,烧水泡鸡拔毛,开膛破肚,伸手掏鸡屁股,洗净滴干水,坐在坭窑前,将一只只鸡放进通红的窑内,或站在热烘烘的窑边守候,好不容易烤出香味来,按时间计算,鸡该熟了,如果厨房那边掌砧的师傅催得紧,还没等坭窑降温,就得将滚烫的鸡取出来。待将窑好的鸡一个个取出时,手都被炙得皱巴巴的。
在芸芸众生中,我方标也算得上是一个比较聪明的人,生活适应能力挺强,我还会根据实际情况,通过回想,思考,想出些改变现状的办法。我记得在品尝过的窑鸡中,味道最佳的,就是山姜头鸡了。可这座城市什么配料都能买到,唯有这山姜头无处可寻。
三
我方标的父亲谢世早。父亲走的那年,母亲年仅26岁,还是一个青春正旺的少妇,十里内外善良的乡亲,为我母子的生活考虑,不知多少知心的妇人为她牵线搭桥,劝她改嫁。也有条件好的后生,慕她丰润,性格温柔,托人为自己做媒的。无论别人怎么说,她均不开口,只是摇头。母亲含辛茹苦,历尽人世的艰难,还不都是为了我方标?
我在领了第一个月工资后,立即给在乡村生活的堂弟汇了1300元,请堂弟将800元交给我母亲作生活费,200元还给堂弟,因为前段时间他帮我出了两份面皮钱。也就是人家有喜事,请我喝喜酒,我没空赴宴,叫堂弟代送了红包给人家。我方标如今虽然是个落泊之人,人情道理还是懂的。
那300元呢,叫堂弟帮我买了生姜头,按我告诉他的地址,寄来如意饭店给我。包运费花过多少钱一斤,到时我找老板说清楚,我要回了钱,再与堂弟结数,多还少补。
我堂弟的性格忒好,很有血性,挺念亲情。他在家务农种果,既照顾他的父母,也照顾我的母亲。我来这座城市的路费、防身钱,都是他给的。
试用期满后,老板见我这人挺勤快,干得不错,窑鸡似模似样,表相金黄,皮脆肉香,尤其鸡肚内加了山姜头蓉之后,味道更佳,销路日广,不但来店吃饭的点这道菜,路过的看到那鸡的品相,也要斩半边或四分之一,打包回去给家人尝尝。这老板进账日多,自然满心欢喜,自动约我面谈,同我签订了合同,月薪提到了3000元,还真的吩咐他的女儿,为我去办理了参保缴费。
老板的女儿,我在试用期间,从没见过她。听老板自豪地说,她在省城读书,学的就是食品专业,兼修烹饪、餐饮管理,已经到了大四实习期,很快就可以毕业归来,帮他夫妇管理酒店了。
直到我试用期满,老板约我谈劳动合同和帮我办理参保时,她才出现,也不过是问我要了身份证,同她打了一个照面。可这一面,当晚我连睡梦都想着她,可又不敢往深处胡思乱想。毕竟,人家是富二代,千金小姐。我呢,虽没有被打入卖鸡行,却被打入了宰鸡行,窑鸡行了。
我一个如此落泊的人,还敢奢想吃天鹅肉么?我方标不仅有骨气,有血性,也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不是心血来潮,就去想人家老板家的女儿,想吃软饭,做人家上门女婿的。按我们雷州的风俗,做上门女婿和改嫁一样,是被视为有辱门庭的事。凡有志气的男女,宁可打光棍或守活寡,都不愿为或不敢为的,何况我方标!我夜里的想,无非出自一个成年男子青春期间,一见到年轻貌美的女子,便有一种自然的刺激、意淫和兴趣罢了。
四
有了这份工作,我的生活是暂时安定下来了。因为我窑鸡窑得好,老板为了稳住我,还特别安排我独住一间房,待遇如大厨一样。
这老板家居城中村,因为建设征地,分了不少钱,附近都是些成衣厂、电子厂之类,又临近火车站,常住人口和流动人口都多,各种生意特别红火。
老板家只有夫妇俩和一个女儿,却有一栋6层大楼,总建筑面积近2000平米。除自己一家三口居高临下住在6楼外,5楼为员工宿舍,3~4楼为包间,2楼为餐厅,1楼就是厨房、鱼池了。而其前后院又特别宽畅,既有地方停车,又绿树成荫,花花草草在那些角角落落也开得十分灿烂,长得茂盛,环境愈显整洁,清静。
谁吃饭不想找个清静雅致的地方,吃上鲜美香脆的呢?有这环境和香香脆脆的山姜头窑鸡相辅相成,就愈来愈吸引顾客,乐得老板一见我就笑。连那没有文化素养、有了钱就瞧不起我们这些打工仔打工妹,整天摆着一张臭脸,指手划脚,吆三喝四的老板娘,对我的态度也似乎有了一点点的改变,显得稍为温和了些,有时见我送窑鸡进去,似乎还对我笑笑。
有了自已独立的房间,劳作之余,得以独处,我安静多了,很容易酣睡。每于夜深人静之时,一觉醒来,精神好了,我就再也难以入眠。我就不断地回忆自己曾经辉煌过的岁月,遭受的挫折与失败,寻找着导至自已落泊的真正原因,又想着自己年过而立,依然一无所有,不禁仰天长啸:我方标男人大丈夫,安能久居人下!
怎么啦?你不该是这种人呀,方标!怎么会走上这条路呢?明知有风险,得不偿失,又明白是陷阱,还一意孤行,奋不顾身往里跳。我收不住脚,不能自拔,愈陷愈深。后悔了?是后悔了,却买不到后悔之药。谁能告诉我,哪一家药店,可有后悔药卖的?
世事如棋,我方标满盘皆输。枉叹自己棋艺不精,不会下子。要是自己冷静一点,认真想一想,好好的考虑一下,尽量谨慎些,又何至于此呢?我方标又何曾比别人笨?只是不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罢了。
此时,我正是想抽一支烟的心情哪。香烟能醒脑提神否?没用的,别说一般的香烟,就是抽上一支雪茄,又如何?也没用的,浪费钱财,损害健康而已。
方标呀,方标,你以为香烟是什么宝贝吗?你以为香烟是山珍海味吗?烧钱的货色,烧一支烟最少烧掉5角钱。多的呢?不是一元两元,就是十元八元。
方标呀方标,你这个老烟丁,就不会想一想么?多坏的一个习惯啊,你就不能改一改?老烟丁呀老烟丁,你就烧吧,抽吧,到时连你这条蝼蚁之命都得烧掉!
五
我这人,读了16年书,明明知道很多事理,许多事都应该算是明白的,却依然稀里糊塗。人生的种种杂念,有时是会害人的。一事不慎,兴许就会将人逼进窘境。难道不是吗?
大胆可以杀贼,小心过得大海。胆大,心细,两者兼有,才能鼓起勇气,大胆去闯,或许能做点有益于别人,有益于自己的实事,能惠己泽人。
我在花钱上大胆,有什么用?我方标一味地为人,却不想一想自己的承受能力,超负荷运作,损害了精神而弄跨了自己的身体。到此山穷水尽之时,我焦灼不安,烦愁缠绕,但已于事无补。
我常常想,月入100元,如果只花70,略有节余,日积月累,我这时自然无须求人。可恼的是,我这人很难自制,自控,竟然做三文,食十二,不穷才怪。
我方标最讲义气,借钱也请我那些沙煲兄弟吃饭,喝酒吃狗肉,送人情。结果就如老鼠一般,不留隔夜粮,穷大方,苦不堪言。在饭桌上呼朋引友,其实都是些酒肉朋友,有酒就喝,遇事却不能相帮,岂不是白费钱财,我自己害了自己?
多么大方的人啊!我方标刚刚认识一个叫陈若艺的外省女子,就听她讲故事,博同情,叫她伴舞陪唱,陪吃陪喝,人家给的小费是一百,我方标就掏给她两百,自以为是做好事,在扶贫。我真蠢得可笑。
人家请喝喜酒,一般人封红包一两百,我就封三五百,要脸面,卖面光,有几多好掏?不一败涂地,那才怪哩!
我出手大方,自然有人喜欢。予人的多,取人的少,谁不高兴噢,谁都说方标哥,方标哥,你真好,你怎么这样好呀?我笑笑,唯有我心里的苦,没人知道。
有一次几个朋友一起打牌,说定是“抓鸡脚”,输赢的钱,都放在一起,等会吃饭就用这钱买单。
谁知那个负责收钱买单的什么鸟科长,去买单时人家说还差13块多钱,按一般人,自己掏就是了。他不但不掏,反而回房大吵大闹,说大家没凑够钱,我一听,知此人是个铁公鸡,一毛不拔的货色,如此计较,这种所谓朋友者,睬他都傻!
我默然无语,出去关上门,掏钱买了单,立即开车回家。我心想,以后撒尿,都不再朝那个人的方向。明明是自己穷大方,白白出了250多快钱,让那人白检了便宜。方标呀方标,你够笨的了。你管他什么科长局长,不够朋友的小人,你近他干什么?
六
千次笨无一次相同。那年工头李允打电话对我说:标哥,我认识一个大老板,在京城郊区承接了一项公路工程,总造价十几个亿,他说分三个亿给我做。一个亿工程起码有好几百万利润,我一个人也做不了那么多。大家朋友一场,有财大家一起发。你再找个朋友,我们三个人合股做啰,每人先出两百万启动资金。好不好?
我明明知道工头李允做工程失败,欠人家很多材料款和人工工资,被人家追债,在椹城躲不过了,只好溜之大吉。一个被逼往外跑的工头,谁还敢相信他?可我一听说有工程,就以为李允这回是咸鱼翻生,豆豉发芽了。赶紧答应,找了另一位朋友老蔡,各以房产抵押,如数贷了款,兴匆匆地坐火车上了北京。
我和老蔡在北京西站下了车,出了站,感觉好冷。深秋时节,雷州半岛仍满眼皆绿,人们还穿短袖褂,而北京已是落叶缤纷,枯叶遍地。幸好,我们有备而来,都各带了足以保暖的衣服。
李允雇了一辆车,接了我和老蔡,向西驱驰了约两个多小时,就到了西郊公路工程指挥部。
指挥部墙上挂满了公路工程概况图,工程进度数据标示,还附了许多文字说明。许多工程技术人员的办公桌上堆满了图纸,一间间隔开的房挂着什么科什么室的牌子。
一个打扮得象贵妇人似的北京妹,穿着皮大衣,长统靴,将唇涂得血红,在前面扭腰扭势,引领我们,你可别说,人家的女秘书真靓。
她带我们进了指挥长的办公室,转身出去了。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国字脸,满面红光,端坐在皮椅上,他面前那张猪肝色的大长桌上,除了几个文件夹,一面小旗子,一个保温茶杯,一个漂亮的笔筒插的几支笔,别无长物。而他的背面,靠墙处的立柜,竟然是塞得满满的,厚厚的书。我想,那不过如一般当官佬的办公室,摆个样子而已。他翻过么?
看来,他就是指挥长了。另有一个穿着厚厚的黑绒布西装,打着红色领带的中年人,坐在靠近写字台左侧的沙发上,满脸谄笑,面对着那个国字脸,不知同他说些什么。一见我们进来,他旋即站起,动作如训练有素的军人般敏捷。李允赶忙说:唐总,您好!那人道:好,你们快过来见过张总指挥!我们跨前两步,齐声道:张总指挥好!他略微点了点下巴,依然端坐着。我想,这人架子好大啊。
唐总指了指李允,对张总指挥道:这就是我曾向您提过的广东李总,这两位广东大老板都是公路工程建设的行家,李总的合作伙伴。
“李总”?逃债在外,无钱无谷的,恐怕要饿得他发黄肿哦,我差点没笑出声来,唐总一句话却让我愕然:李总,200万押金带来了吗?李允赶忙说:带来了!见过张总指挥,就送去财务处。
那总指挥终于开口了,说:好,好,具体事情,唐总同你们商量着办。
就这样,我们带来的钱,就有一半先被套住了。晚上我们仨在一起时,我和老蔡责问李允: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不说清楚?
李允诈颠诈疯,一会说已经跟你们在电话上说过了,你俩没听清楚,一会说他也不知道他们突然来这一手,姓唐的在张总指挥面前突然间这样问,他只能那样说。他还强调说,小钱不出,大钱不进,等国家资金拨到了,做完工程,你们一个人就有几百万了。我想让你们发达,反来怨我么?
说来说去,还得面对现实。在那个唐总给我们划定地段之后,我们赶快聘请工程技术人员,租赁铲车,招聘当地300民工,组织施工。光临时设施,就花了十余万。每日伙食费至少3000元。我们仨原来都是搞建筑施工的,毕竟有管理经验,聘请的工程技木人员工作也很到位,所以进度快,质量保证。
问题是,我们没有与工程指挥部直接签订合同,而是与那个唐总签订分包合同,进度款由唐总拨付。本应按月报表经指挥部核实后,即拨预付进度款的,姓唐的却以政府资金未到位为名,一拖再拖,就是拨款,也只按实际的70%拨付。这样一来,我们就得垫付部分资金,眼看快竣工了,那200万也早已垫光。而李允一分钱也没出,反而同我们同吃同住,一切费用由我们俩开支。我不得不打电话给堂弟,叫他帮我卖了那部3.0,汇钱来给我救急。
竣工结算时,几百工人吵着要工资,姓唐的总是以总部未拨款为名推来推去,甚至避而不见,李允也借口出去筹款为名,一连几天都没回来。逼到我们没办法时,去总部一问,竣工结算款早拨给了唐,连那200万押金都被李允和唐合伙取走了。
我们再找唐时,他早已卷款而去,李允也不知去向,我和老蔡被那帮民工扛着锄头铁铲追杀。幸好天不灭我方、蔡,他们以为我们往南逃,我们有神助似的,偏往东逃,从天津展转南下,检了一条命回来。
后来李允和唐在某省城以合同诈骗罪同案被捕,因数额巨大,被当地法院各判了10年徒刑,也算是罪有应得。可我和老蔡却被他俩害惨了。我俩的楼房都被法院判为以资抵债,成了银行的产业。老蔡夫妇自去珠海随在该地教书的女儿生活,听说不为富二代的女婿所容,夫妻俩只好各找了一份洗碗工做,还不知道晚景该如何度过。我呢,因为看透了建筑业的种种弊端,放弃了自己的专业,就这样沦为了如意酒家的窑鸡工。
七
人生天地间,有许多事情,不是你预料得那么准的。如果不是李允和姓唐那小子,我和老蔡会败得这么惨吗?如果不是这次惨敗,我又何至于败走椹城,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打工,而又认识三妹呢?
天下之物,莫不有理。难道天下人事,亦如万物,相反相成?祸福相倚,姻缘前定?我方标也是个读书明理之人,从不相信鬼神,只知道一些自然现象,是很启发人的。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凡人都见过的吧?败就败了,散尽钱财好消灾,只要有这条命,我方标还能做很多事,慢慢将钱挣回来,又何必自怨自艾哟。
我方标平时对人是好,可三妹骂我:“标哥,你好过份了!”听到三妹的指责和嘲笑,我只能摇摇头,苦涩一笑。
三妹在如意酒家当服务员,与我同住一层楼,还是隔离房,只不过她同另外7个女工同一间房,睡的是架子床。
我有时听那些女工吱吱喳喳,说三妹小气,不舍得花钱打扮一下自己,山头巢的人就是这种本性。说三妹的工资一个月也有1600元,除了必须的生活用品,她总舍不得多花一分钱。
我和三妹虽然同一酒家打工,平时各干各的活,很少见面,只有每天大家集中吃饭时,才会见十把分钟,吃饱又各自干活去了。
三妹有三妹的想法,想攒钱给父母建一座能遮风挡雨,入住感觉舒适的平顶房。父母住了大半辈子圆木支撑、木板作墙、黑瓦为面、隔棚的铺板已朽的小屋。
有一次父亲扛一袋包谷回屋,刚攀上隔棚,双脚踏上木板,只听咋的一声,又是哎哟一声,父亲踩塌了楼棚,连人带包谷摔在地上,损伤了腰骨,右小腿恰好又撞着硬物,只听咋一声小腿胫骨也骨折了。
幸好邻村的贤老爹,懂得许多草药,是个治伤的老手。说来也怪,还挺神奇,贤老爹仅仅用十余贴药,就将三妹的老爸治好了,也就半个月时间,所费钱财,都没有医院的千分之一。
这贤老爹先上山爬崖将草药采回来,也就是些树皮、树根、枝叶、果子和花草之类的伤药,用大刀砍过,扔进石臼,叫人踏舂,他则手抓一个鸡冠红红的小公鸡,置于身后,看看那草药已舂得粉碎,他即将鸡公仔扔进臼里,同草药一起舂。只听那鸡公仔吱的一声,就被舂碎,渐渐与草药融在一起了。
然后呢,贤老爹将药从臼里掏出来,待慢火烧红了砂锅,即将草药倒在砂锅里,不断地用一块小木板翻来翻去,炒到大热时,就往药里洒点双蒸米酒,再翻,再炒。待炒到干爽时,洒第二遍酒,如此反复数次,最后一遍洒酒最多,将草药弄成糊状,敷在伤者的患处,用纱布包好,合上他特制的荔枝木板,再用一条条纱布缚好固定起来。
然后呢,待药干爽之后,再依法泡制,同样扔个鸡公仔进臼里,与药一起舂,一样的炒法和敷法。
这贤老爹不但医术高明,更十分细心,他会详细地叮嘱你:想办法捉些青蛙,剁掉蛙头,顺手剥去蛙皮,开膛破肚,除去内脏,洗净切块,用花生油炒过,冲水煮好汤,撒些葱花,倒出来趁热吃下。他举个例子说,有时鸡鸭过家抢食,被那小心眼,脾气暴躁的邻居打断了鸡鸭的脚,一蹩一拐的回来,只要主人捉几个蛤子或小青蛙,扔给它吃,三两天它就好了。这种事,在我们农村常见,所以大家都信服贤老爹。
贤老爹还再三叮嘱,凡被伤及骨头的人,要忌口,莫吃芋头芋梗,莫吃糯米和酸性的食物。不管它有无科学根据,在我们那边的乡村,大家都相信贤老爹的话。
八
当然,贤老爹的故事,是我和三妹成了夫妻,在床上亲热过后,她开开心心告诉我的,她好象说着别人的故事,与她的父亲,我那岳父大人无关一样,她平平静静地说着,又说得如此详细,有趣,让我惊异于她的记忆力之强,思路之缜密。我禁不住将她抱得更紧,宛如小时候掏了鸟窝,捉到了教飞的小鸟,生怕一不小心,就飞走了一般。
自那夜之后,我就常常想:我亲爱的三妹,小鸟依人似的躺在我怀里的三妹,就像千千万万的打工子打工妹一样,如果不是受环境或生活的种种制约,能够多些接受正规教育的话,她的气质、素养、聪明才智、做事的能力,决不会比如意酒家老板的女儿和那些什么富二代或官家子女差。
三妹原来很爱我,我都不知。她认为我心地善良,为人好,经过老板的同意,又叫她弟弟来作了我的助手,跟我学窑鸡,有了固定的经济来源,对他们那个偏远山区的家,也就是帮了忙。
三妹虽然年轻,也就廿岁年纪,可也明白事理,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她性格开朗,大胆泼辣,敢说敢为。我也不知她怎么就关心起我来了。有时候,她帮弟弟洗衣服,顺便也将我的脏衣服扯了去。
一个人在异乡,除了打工维持生活,每天忙碌过后,总有些工余时间需要打发,我所学专业既己放弃,也无心再研究它。一个人有空的时候,不看些书,就难免寂寞。三妹的弟弟一来,正好填补了这个空白,让我充实了许多。我主动跟老板说,就在我住的房间加张床,让阿毅同我住,早上宰鸡也好喊他。生意好了,服务员增多,宿舍紧张,老板自然同意。
三妹唤她弟弟时,总是一声:阿毅。我们工友也就随着三妹的口吻,都叫他阿毅。阿毅才18岁,一个青年男子,斯斯文文,清清秀秀,如同一般高中生,说成熟还未成熟,说幼稚其实他又是成年人了。
我觉得有点奇怪,阿毅的脸特别白晰,洁净,一眼看去,就像那些在大医院工作,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比起他姐来,好像他的脸略长一点。三妹的脸色是红润的,皮肤娇嫩,眼大,眉粗黑,鼻头大,鼻梁略高,却不尖削。那些年纪大点的服务员,总说三妹这种长相有福气。三妹听了,大多不言语,以微笑应之。有时却应道:我三妹要是有福气,还同你们一起端菜送饭,斟茶倒酒,洗碗洗碟,熬到半夜?
有那成熟些,又喜欢说笑的妹子道:三妹,你也是农村出来的,没听过山歌唱么?阿哥牧牛几艰难,一头牛屎一头柴。猪鸡鹅鸭无到哥嘅份,臭风咸菜配三餐。何日风吹时运转,娶个穿针娶个缝。说不定,过两年你嫁人了,也当老板娘呢?
三妹脸一红,也不恼,笑道:过两年咱回家挑大尿桶去哈!说得众姐妹嘻哈大笑了一回,好开心。
谁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料那老板娘,听到了女工们说三妹有福气,竟关注起三妹来,进进出出,就多看了三妹几眼,连三妹的小腿肚,她都注意到了。因为,农村有个传之已久的说法,女子上腿显长,小腿稍短而小腿肚多肉,会生养。老板娘对三妹,觉得越看越顺眼,便暗自盘算起三妹来。
九
原来,这老板娘人世只有两姐弟,也就是娘家只有弟弟这根苗。最初弟弟娶媳妇时,这姐都不知几欢喜,对弟媳妇好象对亲妹妹一般,常叫弟弟带她来酒家喝茶,带她上街买衣服,只要她合心绪,这姐都掏钱。岂料这弟媳竟然不争气,生了个女儿,那时还没有允许生两胎的政策,老板娘认为这扶不上墙的弟媳妇,断了她娘家的香火,从此对她便冷淡起来。
你看我远远,我瞧你蒙蒙。谁知这弟媳妇出身于教师之家,自己也是中学老师,挺有骨气的。她想,我虽然没有你这做生意的姐有钱,可自己也有工作和工资,又不用求你借钱借谷,就因为生女儿你便瞧不起我?我还瞧不起你这种没有教养,没有文化,心胸狭窄,封建得很,不顾亲情骨血,只知钱亲香火亲的人哩!从此,这两个女人,也就再没了来往。
各做各食,谁也不用求谁,不来往也就罢了。可这老板娘有了钱,底气十足,也让钱蔽住了眼,竟打起了歪主意来,唆使弟弟跟弟媳闹离婚,说:要钱姐给你,离了再娶一个农村妹回来,生几多个都与工作无关,给咱家生几个胖小子,别断了廖家香火。养不起姐帮你养!
人世间也就有这么无情无义的男人,听了他姐姐的话,真的回去跟老婆闹离婚。那中学老师也干脆,说:姓廖的,大家夫妻一场,你也不用闹,大家好聚好散。但女儿的抚养权、监护权都归我,与你无关。抚养费按国家规定一次性付给,以女儿的名义存入银行,作她的教育基金。至于我们母女俩平时生活,无须你管。这套房三分我们母女就占了两份,离异后你也没脸面对我们母女,你姐不是有大把房吗?你就搬过去住,男人大丈夫,你就大度一点,净身出户。从此这套房归我们母女。你那只狗脚敢再踏进一步,我就砍断你那一只!
那廖家小子听了,不但不愁,不恼,反而象猴子拾到了锡一样高兴,那张嘴如煮熟了的狗头,啮牙裂嘴,嘻嘻,嘻嘻地乐,赶快下了楼,开上电动车就去向他姐报功了。
而我们的中学老师呢,见他已开车出去,便关上门,抱着年幼的女儿,大哭了一场。那小女儿也乖,听妈妈哭了,也陪着哭,看见妈妈掉眼泪,就伸过肉嘟嘟的小手为妈妈抹眼泪。这一来,那中学老师反而平静下来,嘴对着女儿的小脸蛋,亲了又亲。小女孩咭格一声笑了,这做母亲的便坚强起来。心想,此后,在别人看来,我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弱女子,或许有人冷嘲热讽,或许有人赋予关爱和同情。但我不是弱者,我必须坚强,做一个保护好我女儿的强者。因为,我是母亲,她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团有生命的肉,我的骨血!
那老板娘听弟弟一说,呵哈地就笑出声来,张开大嘴说:好,好,你答应她,钱不够姐给你,明天你就同她协议离婚。然后搬过这边住,也好接近我准备讲给你的人。待事成时,姐再给你买一套房子,你就放胆去生多几个儿子,一来可续咱廖家的香火,二来也让姐这边热闹些。老板娘一边说,一边想,心里便有了如意算盘。
十
下午上班,准备晚餐饭市时,老板娘对各楼面部长说:你们分别通知手下的女服务员,晚餐饭市结束后,大约也就是9点钟罢,集中在4888大房,我请大家聚一聚,喝夜茶,我已经分咐后厨制作糕点了,还有靓汤喝,美容的哦。
几个部长离开老板娘后,上了4楼,先碰了一下头,互相挤挤眼,一个调皮的部长装着老板娘的样子,将她的话学说一遍,她们禁不住都笑了,说:大蛇拉粪了哇,还从没见过哩。今晚就看看!然后,分头去通知各自的姐妹。
老板娘好象有神机妙算似的,晚餐饭市在9点前就结束了,姐妹们收拾好餐器,将它一一送到后厨,又重新换了台布,才陆续进入4888房。
三妹这人从不爱出风头,手脚又伶俐快捷,收拾好餐器,换过桌布后,她立即回房取了毛巾和衣服,冲完凉才从5楼下来,在最末一张台前坐下,这时那些动作慢的,还未到呢。
看看姐妹们都到齐坐十数分钟了,老板娘才一身珠光宝气,象什么官员出场作报告似的,慢慢的从6楼下来,进了4888房,端坐在部长特意留给她的主桌主位上。
老板娘呵哈一声,故作威严地扫了一眼,看见三妹远远地坐在靠门角的那张小桌边,便亲热地叫了一声:三妹,你也是咱如意酒家的老员工了,我早就认识你啦,人特勤快,又听喊,如今姐弟俩都在为我们如意酒家作贡献,真是难得!来,坐到我旁边来!
众姐妹的眼光齐刷刷地扫向三妹,三妹脸一红,并没起身。她想,今天这老板娘发什么善心,叫起我三妹来了?我在这里打工都两年多了,她连正眼都没瞧过我,只知道吆三喝四,要我们做这做那,连大姨妈来了肚子痛,多上一趟洗手间都大声嚷嚷:懒人屎尿多!嚷得顾客都向我张望,也不知姑娘家脸皮薄,害羞。
还没待三妹往下想,老板娘又喊了一声:三妹,来,动作快点!
三妹感到莫名其妙,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站了起来,向老板娘那边走去。离老板娘还有几步,竟见老板娘笑迷迷的,目不转睛地盯住她的脸看。真是奇了,三妹想。三妹,你坐呀,老板娘说:你姓什么,叫什么名了呀?我一下子都记不起来了。三妹说:姓汪,汪群筠!
老板娘哦了一声,也不知她听清楚了没有?嘴里却喃喃地说:好名字,好名字哩,多好听!
还好名字哩,三妹想,对自己手下的一百几十个员工,同住一栋楼,天天见面,只知吆喝,两年多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你这老板娘当的也大没人情味了。你瞧我心里的标哥,来这里才几个月?所有员工的名字都叫得出来,谁有事都过问一下,能帮就帮,自己帮不了就动员大家一起帮。人家那才叫关心人,待人热心,真诚,真挚哩。奇怪,最近为什么一想到标哥,我的心就卟卟跳,象通了电一般,脸红耳热呢?
老板娘像个花痴似的,就那样从上到下,从头到脚,前胸后背,看了三妹好一会,突然又呵哈一声,说: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同大家坐坐,你们随便吃哈,我先上去休息了。站起来,又对三妹笑笑,就走了。
老板娘一走,众姐妹就热闹起来了,说说笑笑,吃吃喝喝,毫无拘束,好象大家能聚在一起,聊聊天,就快活过神仙。这些出门打工的年轻女子,都是将工友当姐妹看待的,平时有事,大家都能够互相关照。上次阿芹的母亲住院动手术,标哥自己拿出一千元,还发动大家一起帮阿芹。大家生活都不易,虽然捐的钱不多,合起来也就一万几千元,但这份心意,对阿芹家里来说,已经是雪中送炭了。
三妹只喝了一碗木瓜牛奶汤,这就是老板娘说的美容靓汤,切几个木瓜,放大半锅水,倒一瓶半斤装的牛奶或一瓶椰子汁进去,再撒几粒盐,就甜啫啫的了。
负责三楼的刘部长说:三妹,看来你要行狗屎运了啊,老板娘今晚特别关照你,恐怕得给你加工资或给个官你当了。
狗官!三妹忍不住笑道:认识两年多,连我的名字都叫不出来,还行运?我才不管她哩,回去睡觉啰!
十一
可三妹躺在架子床上时,满脑子都是标哥那张真诚的脸,他对三妹说过的那些关切的言语,他平日对三妹姐弟,对大家工友的关爱和帮助。多好的标哥呀,他为什么就不明白三妹的心呢?标哥有空就带弟弟出去,为什么就不带上我三妹呢?那怕一个星期带我到休闲地带的草地上坐坐,我三妹就欢喜了。想着想着,三妹在迷迷糊糊中,好象真的和标哥坐在了草地上,她就斜躺在标哥的怀里,被他紧紧地当胸抱住了,标哥的一双大手还在她的胸脯至高处一动一动的,她也就心甜甜地安心进入了梦乡……
相对来说,标哥和毅弟上班的时间,总要比三妹提前一些,而下班的时间,则往往比三妹早。这是各自的工作范围不同而造成的。因此标哥与毅弟,可以形影不离,旁晚他俩冲完凉,一起出去时,三妹还得在楼道走廊上站着,守着两间包房,以备接菜送菜,或应对顾客需要什么时的呼唤。
如果是纯来吃饭的还好,吃罢买了单,他们便离开了。有的客人来吃饭,为的却是找个地方商量事情,洽谈生意,扯工程合同,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你都得在门侧的走廊旁边上站着,接受来往顾客的“检阅”。如午饭,有时得站到午后两三点,晚饭呢,站到夜里九点前是常事。
你就是站到腰酸腿痛都得站,只有等客人自动离开,决无催促客人之理。假若你不懂行规,没有耐心,时时开门进进出出,脸上显出不耐烦的神态,或嘴上嘀咕一两句,惹恼了某个脾气暴躁的顾客,或某个自以为地位优越,对你一脸不屑者,麻烦就来了。
轻者臭骂你一顿,或说些冷嘲热讽的话损你,句句带刺,声声寒心,直击你的心头。重者蛮不讲理,安是生非,言你种种不是,直闹到老板那儿,以不买单或下次不再来光顾相要夹,为免影响另一些顾客的情绪,老板不得不低声下气,满脸谄笑,陪礼道歉、减免一个菜钱或送他们中的头儿两包好烟,才能摆平,他们才肯离去。送一个菜或两包好烟,就是一百几十元哪,那老板能不肉痛?
大度的老板,自然明白那不完全是你个人的错,也知道你打这份工不易,最多说你几句,叫你吸取教训,今后注意点。反之,遇上无良的老板,你就惨了,羊毛出在羊身上,那损失的菜钱烟钱算在你的账上,从你的工资中扣,你两三天的辛苦就白费了。
幸好,三妹心性平和,有一份耐心,她礼貌、周到的服务态度,温婉的言语,微微的笑容,也赢得顾客的好感,在如意酒家工作两年多,还从未遇上这种伤气伤心让人肉痛的事。只不过错过许多和标哥、弟弟外出轻松一下的机会罢了。
要是在以往的日子里,三妹端无近距离接触标哥的机会,只能远远的注视他一下,更遑论和标哥说说话了。自从弟弟来到了如意酒家,同标哥一起上班,同住一室之后,三妹接近标哥,和标哥说几话,为标哥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就是情理中的事,顺理成章了。
三妹是个聪明,善良、淳朴,勤恳,待人一片挚诚,有主见而又有一定文化素质的女孩。如果不是为减轻父母的负担,支持二哥、弟弟读书,她也不至于学完高中的课程,没有复习参加高考,便出来打工。人各有自已不如意处,自然亦有如意处,不过有时候,都将这些深藏于心中,不想跟别人诉说而已。
三妹有时候也鬼精鬼精的,为了见标哥,她也象标哥和毅弟一样,起个大早。当他俩在后院那窑鸡的平房开始工作时,她就假装晨运经过,帮忙扫扫满地飘飞的鸡毛,清理鸡屋的鸡屎,洗涤鸡兜。这些工作按理应安排清洁工做的,可老板娘为了省钱,凡是打扫卫生都得由员工按工作范围区域各自分担。
三妹每日能见到标哥,心里感觉特别踏实,也就大欢喜。她乐得整天都笑微微的,干多累的活,干多长时间,都不会感觉累。心里有了标哥,天都开了,目之所及,都是明明朗朗的,好象天底下每一个角落,都洒满了灿烂的阳光。
三妹愿意为标哥做更多的事情,你说她聪明也好,鬼精也罢,工于心计也行。反正她追求自己的真爱,真的很会动脑筋,想尽了一切她能想得到的办法。为了出入方便,帮标哥和弟弟清洁房间,洗他们换下的脏衣裳,或天气好的时候,为他俩拆洗被面,洗枕巾,又或给他们凉好开水,下班回来就可以咕嘟咕嘟地喝上两口,她悄悄的对弟弟说,你问下标哥,配条房门钥匙给姐好不好?
这时的阿毅,比初来时已经成熟了许多。他和标哥已有了深厚的感情,真正视他为兄长了。标哥不但将窑鸡的一切操作程序、配料的种类、比例、分量,应掌握的火候、入窑出窑具体的时间,全教给了他,怕他记不住那么多,还将它一一写在笔记簿上,让他有空就温习一下。在标哥的悉心指导下,耳濡目染,实际上阿毅已经能独立操作,自己烤得出一窑香喷喷的鸡了。
姐姐的心思,阿毅这个聪明子,早就看出来了。在他的私心里,多么希望有标哥这样的一个姐夫啊。但自己总不能当面跟标哥说:标哥,我姐很爱你,你就娶了她吧?这岂不是象旧时那些赌徒卖老婆捞大舅当一样,将姐嫁出去,捞小舅子当?顺其自然罢,水到渠自成。姐还这么年轻,还用得着我操心?姐说想要钥匙,他心领神会,就跟标哥说了。
我方标呢,通过这么长时间的反思,早已摆脱了做工程失败的阴影。无论是表相,还是内心,我自己感觉得到,都挺阳光,我对生活,已经有了重新开始的希望。听阿毅一说,我很爽脆:你姐要钥匙,你就配给她喽,反正她常给你洗衣裳。
阿毅听了,说:标哥,我姐不光为我,她也为你洗衣裳呢!
我知道,还用你说?你姐对你对我都好。要不,我们俩能穿得这么干净?
标哥,为感谢我姐,今晚我们就迟些出去。等我姐下了班,冲过凉,我们也带她到海边坐坐,好吗?我姐跟我说过好多次了。
好呀,我说,那你就跟你姐说呗,晚上9点我们在房里等她。
十二
晚上9点,当三妹站在我洞开的房门前时,我的眼睛为之一亮,想不到她竟穿起了一条浅色的碎花连衣裙,脚上一双棕色平底凉鞋,兴奋得满面红光,对我绽开一脸笑容,一双大眼对我忽闪着,闪得我心里为之一动,对躺在床上的阿毅说:起来走哇,你姐都等我们了!
当我们跨出大门时,走在向东的人行道上,三妹的左右两旁便有了护卫,我在左,阿毅在右,她走在中间,胸脯挺挺的,正视前方,满脸红光,盈盈的笑容显示了她的快乐与幸福。
走不到30米,三妹突然伸过手来,换住我的右臂,身体明显地向我这边倾斜,头微微侧在我的肩膊上。大街之上,阿毅又在旁边,我正奇怪三妹怎么倏地来这一手,却见老板娘和她的弟弟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迎面向我们走过来。那老板娘一见我们,好似脸色一变,竟拉下脸来,满不高兴地瞅了我一眼,转而讨好似的,对三妹笑道:群筠,回去,我有礼物送给你!而她的弟弟呢,一双鼠眼对三妹上下溜了一遍,居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三妹耸起的胸脯,一脸的怪异。这家伙在意淫三妹,一种反感顿时涌上我的心头,我恨不得当街就给他两拳!
我正不知道如何应对,三妹迅速地伸出右手,将阿毅一拉就拉了过来,她则靠我更近,用胸脯抵住我的手臂,给老板娘姐弟让开路,笑着道:谢谢老板娘!我难得同我标哥和弟弟一起出来行街,我们去海边坐坐,看看海岸线上的灯光,分享一下这座城市美丽的夜景,我们先走啦,拜拜!
你标哥?三妹你先站住,我还有话跟你说!我们仨转过身来,面对老板娘姐弟俩时,只见她拉长脸,冷笑道:阿标这个窑鸡仔,一身鸡屎味,你靠近他就不怕弄脏了你的衣裳?你们无亲无故,他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标哥啦?我叫刘部长带给你的话,你还是再考虑考虑的好。过了这座城,就没这间如意饭店啦!
这没文化的婆娘,竟当街羞辱我!如果不是我方标多读了些书,早已口出粗言,反骂她几句,以牙还牙,也羞辱她一番。
不料三妹朗声道:老板娘,这有什么稀奇?我们出门打工的人,四海为家,当然也是四海皆兄弟。标哥一直关照着我弟弟,给他传授技艺。有他管着阿毅,我都不知几放心。既然我弟同他象亲兄弟一样,口口声声叫他标哥,我为什么就不能叫他标哥呢?老板娘,说句心里话,如果不是我们农村妹子脸皮薄,说不准我早就叫标哥为老公了!
你,你,三妹你敢对我这样说话?老板娘语无论次,气得绷紧了脸。
三妹连正眼都没瞧她,紧接着道:什么一身鸡屎味?他还不是为你们如意饭店窑鸡挣一份工钱?那丰厚的利润都落到你家了。没有鸡屎味,哪来鸡肉香?难道你就没听说过,这天底下只有肮脏的灵魂,没有低贱的工作?那些耕耘土地,栽花种果,养五禽六畜的;那些在工厂,在服务行业劳作,或拉着板车的城市清洁工,你能说他们贱,说他们脏吗?如果没有他们,我们的物质生活,会如此丰富,这块广阔的土地,会如此美丽吗?
好,这妹子说得好!一个陌生而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噼噼啪啪的掌声,突然响起。我们光顾与老板娘对阵,想着自己的事,不知什么时候,周围竟站了那么多人,在声援我们。
那老板娘自知失言,怕犯众恶,赶快和她的弟弟离开,回如意酒家去了。三妹呢,却若无其事,对我们说:走,我们到海边玩去!
年轻人,朝气蓬勃,步履敏捷,我们很快就到了海边。阿毅何其懂事,为让其姐与我单独相处,便以去买饮料为名,往我们背面的繁华街市去逛他的街去了。
十三
我根据自己平日与阿毅出来玩的观察所得,以及偶尔翻看过的地方史籍,对三妹说:这是我国著名的一个海湾,海岸线长达数十公里。沿海岸线已经建起了休闲地带,榕树如伞如盖,苍翠欲滴,椰树临风,凤凰花开正盛,灿若如火,绿草茵菌,一路灯光,明亮如昼。
南面,是我国最大的深水港之一,巨轮进出或停泊,吊臂高悬,无处不是璀璨的灯光,装货卸货的忙碌景象。北面,是一个渔港码头,万千捕捞机船,在此启程远航,悠悠东去,或浩浩荡荡南下,满载而归,又或在此停泊避风。一旦到了休渔季节,此处更是蔚为壮观。
我说三妹,你瞧东面那海岸线的灯光,并不比我们背面城区的灯光逊色。那是一大型国有企业的生活基地,如今又成了东岸经济技术开发区,正在紧张地开发建设。多美的一座城市啊,可惜万家灯火之中,没有一盏属于我们自己,我们是被生活所迫,在此漂泊,为别人打工的一族!
说至此,我不禁轻叹一声,继而想道:我方标一个大学毕业生,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遇人不淑,大意失荆州,一时落泊之,男人大丈夫,安能久居人下,为别人打一辈子工?我得重振旗鼓,重创自己的事业才行!要不,我那16年书,真是白念了,岂不辜负我母亲的期望,愧对师友?
三妹与我面对面站在一棵垂下无数气根的榕树下,日长月久,有些气根已深深地扎入了土壤之中,形成一排排碗口粗的树杆,宛如一道天然的屏障。
她一直静静地听我说着,一双大眼忽闪忽闪地注视着我,那双眸子乌黑得象刚刚从那己熟透的龙眼中挤出来的黑核,闪亮闪亮,水汪汪的,清澈如泉。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双脚开始一点一点地向我这边移动,愈移愈近,以至我的前胸已经感觉她那硬谷谷的双峰,已顶住我的胸膛,上下左右旋转着似的,轻微地摩擦着我的肌肤。她仰着娇嫩的脸,红润的双唇微微努起,如有燕子飞来,呢呢喃喃,断断续续,轻轻吐出的,只有让我骚动的字眼:标哥……我的标哥,她的一双手臂竟箍住了我的腰。
我一个心性已经成熟的青年男子,除了小时候吮吸母乳时,近距离贴近过母亲的胸膛外,30年来,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地接触一个女子的身体。我已经控制不住青春血性的勃动,将三妹紧紧地拥入怀中,除了双方都尽量控制自己,彼此尚未从处女过度到妇人,也没从处子变成什么都尝试过的男人外,一切热恋中的青年男女所曾尝试过的种种爱抚的动作,我们也分享了一回。
然而,三妹竟在我的怀里嘤嘤地哭了,抽抽噎噎了好一会。我心里一惊,是不是我在过度的激动中,下手重了,触痛了她?我在她耳边轻声道:三妹,标哥大粗野了,对不起!
不,标哥,你都不懂三妹的心,这是三妹无比幸福的泪,甜的!三妹说,我等标哥这一抱,已经等了好长好长的时间。标哥,你知道吗?自从我弟弟来这里打工,你那么帮他,教他学手艺,你又那么乐意帮阿芹她们,我就认定你是我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我心里就有了你,夜夜都想你。让我喊你一声,不,永远都喊你老公,好吗?你对我们姐弟,对这么多工友,都这么好,我的一切都心甘情愿献给你!我要让你天天开心,天天的日子都象过年,让你快活过神仙……
我方标何德何能?一个事业失败,漂泊打工者,怀里抱着一个这么年轻,这么懂事,这么痴情的女子。为了三妹,为了我的母亲,为我和三妹的家,当然,还有这个我赖以生存,得以长进的社会,我要肩负起这人生的责任,我真的得好好筹划一下我们的未来了。
标哥,你在想什么呢?三妹动了动身子,坐端正了,两个大腿伸展出去,形如两个长枕头。你累了吧?将头靠在我的太腿上,躺下歇歇罢。我依着三妹的安排,在软绵绵的青草地上就势一躺,头枕着她的大腿,仰望星空,看月移云飘,银河耀眼。三妹头一低,猛地亲了我一口,一头长发在我的脸上撩来撩去,怪痒痒的,我伸手摸了一下脸,三妹咭咭地笑了,说:标哥,我要天天撩你!话是这么说,她头往后一甩,就将柔长的发甩到了脑后,然后笑微微地,痴痴地望着我的脸。
望了一会,三妹道:标哥,你知道老板娘为什么要叫我回去,说有东西送给我,我又为什么要对她说那一番话吗?
哦,我只顾跟你介绍风景,我俩又好一阵亲热,我一开心,先前在街上与老板娘相遇,那些不愉快的事,我都忘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标哥,我不怕告诉你,我在如意酒家这两年,那老板的心地还比较善良,对我们这些打工子打工妹还不错,从来没欠过我们的工资。那老板娘就不同,“不”字都不识一个,大字都不识够一箩,却以为有钱大势,压根儿就瞧不起我们这些打工的。谁姓甚名谁从不过问,只知“喂”一声,就对我们吆三喝四。哪个姐妹失手打烂一条羹匙,一个小味碟,她都要责骂小半天,叫老板扣20块钱。幸好那老板还能体谅人,没扣。要是按这老板娘的做法,这人早就走光了。东家不打,打西家,如今的酒家那么多,有些还招不到人呢,净是些年纪大的妇女。很多年轻人都不想做这份服侍人的工作了。社会发展挺快,许多年轻人都想自主创业,那种单一打工谋生的思维已经改变了。
奇怪的是,近来这老板娘竟一反常态,似乎对我忒感兴趣,态度改变了一点,不但不再对我吆三喝四,进进出出还对我笑笑。那天晚上她不知发那根神经,召集我们女工开什么茶话会,再三再四叫我坐到她的旁边,问长问短。我本来就没放在心上,一夜想的都是你。
谁知昨晚下班之后,刘部长竟将我留下,关起门来同我作了一番长谈。刘部长说,老板娘听姐妹们议论我的长相有福气,那本来是大家开玩笑的话,她却当了真,便关注起我来。她父母早亡,人世两姐弟。他的弟弟,就是今晚跟她走在一起的那个大叔。也不知他的祖宗烧了那柱高香,让他得了福荫,娶了个中学老师,你说那多幸福,今后对子女的教育多好。可这老板娘不知发什么神经,嫌那老师只生一女,说是断了她廖家的香火,要其弟跟老婆离婚,娶一个农村妹作生育工具,竟打起了我的主意,叫刘部长做媒,介绍我跟那大叔结婚。只要我同意,许诺给我们家多厚多厚的彩礼,给我多好多好的待遇。
十四
人家刘部长也是从农村出来打工的,跟我形同姐妹,一听老板娘那样说就恶心。刘部长是结过婚的女人,对婚姻大事自然比我有经验,有主张。她说,三妹,那种无良的男人臭过狗屎堆,近不得,闻不得,别说同他结婚,就是见到他那个衰样,都发呕。他连自己的妻女都不爱,无端端的就抛弃了,他还能爱谁?这大叔有姐给钱,就想美滋滋地娶个女子作生育工具?都什么时代了?让他做梦去罢!
刘部长说,三妹,标哥这人素质好,做事稳重,乐意帮人,又有手艺。一招鲜,吃遍天下。可能他认为你年轻,他比你大十余岁,虽然他尽心帮你姐弟,也只是将你们当弟妹看,不会对你存非份之想,更不会主动追你的。
三妹,既然你这么爱标哥,自己就主动一点,抓个机会向他表白,示爱。其实,从生理上说,男人大女人十多岁,并不足以计较。他比你年龄大一点,反而成了你的主心骨,更痛你,宠你。不过,三妹,你那点小孩子脾气也得改改,有些事,你也得体谅一下标哥,对他体贴一点。因为男人的想法,做事的方式方法,毕竟与我们女人的所想所做,有所不同。标哥那么好的人,你若嫁了他,那才是你真正的福气。嘻,三妹,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我刘女不是已经结了婚,都想追标哥这种类型的男人哩。你和标哥成为夫妻,才是人世间真正的如意姻缘。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刘部长也是个好女人,你们的好姐妹。老板娘托她办的事,她竟如此办法,一心维护自己的姐妹,难得呀。我真是奇怪了,那老板娘和她的弟弟,怎么会有这种念头,毫无心肝,全不顾及骨肉亲情,竟然抛妻弃女,还如此下作呢?
标哥,三妹又轻唤我一声,说:俗话说,树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何况这芸芸众生呢?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说起来,人的头脑,人的思想,比世界更广阔。什么样的观念,什么样的想法,什么样的价值取向没有呢?你知道,在我们这片土地上,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根深蒂固。自“五•四”以来,虽然有了些改变,但这封建余孽,并没清除干净,依然残存在一些人的头脑之中,象幽灵似的游荡。我想这老板娘和那位大叔,就是这种重男轻女思想特别严重的人。才导至这种自己亲手拆散自己的家庭,抛妻弃女的家庭悲剧,在现代社会出现,在这以标榜文明为荣耀的城市重演。真是可悲复可怜!
三妹,想不到这事从你的口中说出来,竟头头是道,如此确切,条分缕析,切中时弊,活画出那些小市民的心态。你好棒哦,来,标哥奖你一个吻!我动了一下身体,想起来亲一下三妹,却被她按住了。
标哥,别动,你乖,好好躺着哈。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你随时想亲,想要,都行。现在,我们得商量正事。刘部长说,恐怕那老板娘和那位大叔,还会对我纠缠不休。不如咱俩先生米煮成了熟饭,断了他们的念头,事情就过去了。不过,这样一来,我们仨肯定不为老板娘和那位大叔所容,就是老板再善良,为他的生意考虑,维护我们仨,极力挽留,我们再在这里呆下去,也没有意思了。
我一听,就急了。生米煮成熟饭,让我们未敲钟先吃饭?三妹!你怎么这样想?这不符合你的性格呀?我阿标虽然从未尝过那种滋味,有时真的也想试试,可我做不出来!我知道你三妹最爱我了,待我一片真情。说真的,你是我搂抱过,亲吻过的第一个女子。除了婴儿阶段觅过母乳,脸贴过母亲的胸脯外,你是被我抚摩过胸脯的唯一的女子。我阿标得为你负责,到适当的时候,我们到民政部门登过记,成了合法夫妻,我会堂堂正正将你娶回家,到时自然让你从姑娘过度到妇人。
三妹听我这么一说,竟然大笑起来,我感觉得到,她那结实的大腿,都有些颤动,将我的头颤得乱晃,幸好没摔在草地上。笑过之后,她的嘴向着我的脸,“唔呀”一声,然后平平静静道:标哥,你想哪儿去啦?谁叫你未敲钟先吃饭啦?还有这种好事么?无论我多爱你,愿意为你献出一切,都还未到那一步哎。
标哥哎,我妈妈虽然只读过几年小学,从三岁开始,她就教我,说女孩儿家,做人要特别谨慎,随时都得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要有羞耻之心,从小就要爱惜自己的名誉。这是一个女子一生幸福的基础,夫妻和睦的先决条件。
我妈妈的话,让我牢记了18年,等将来我们有了女儿,还得教给她哩。标哥,你放心好了,我汪群筠决不是那么随便,那么不顾廉耻的女子。到时候,我们成了合法夫妻,我封得严严实实的那道门,自然会主动让你开封。那才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刻,让你一辈子都忘不了。只要你想起那一刻,记得我既布满幸福的欢笑,又不时因痛苦而抽搐的容颜,你就不敢,或不能去跟别的女人做坏事。知道吗?我的标哥哥!
知道,三妹,我记住了哩,谢谢你哈。我说,三妹,你一个姑娘家,怎么知道那么多我从未听过的事?你说的这些,让我很感兴趣,又很惊疑。
标哥,这奇怪么?如果你听我这样说,就怀疑我有类似的经验,那就真是《窦娥冤》的重演,要六月飞霜了。
不,不!三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对你绝对百分之百相信!我只是说,你一个从乡村出来打工的女孩儿家,怎么有这么丰富的知识,无论是从书本上看来的,还是从生活中发现的,听来都让我惊奇。好象我们刚才在街上遇见老板娘时,你的应变能力,说的那番话,真让我惊奇不已。就是你刚刚说的什么冤,什么六月飞霜,我就从来都没听说过。三妹,我算是真服了你!你这么聪明,以后可别欺负我,坐在我身上说这也不准,那也不准哦。
嘻,标哥,我三妹又不是霸巷母鸡,你可别将我想成花老虎似的哈。当然啰,以后咱要是在一起生活,你可别耍你的大男子主义哟。你乖我也会乖,你不乖却偏要我乖,我可真要骑在你身上,让你尝尝被人压迫的味道,才知道反省!
标哥,学识也好,生活也好,见识见识,不见不识。有样学样,无样检世上。乡村也有贤人,让我们能听到很多东西,见到很多东西。人要是有了阅读能力,多看几本杂书,知识面必定广些,生活中遇上的事,再难也能想办法应对。就说女人家那些事罢,还不是刘姐她们这些过来人,平时在宿舍,或工余饭后,同我们一起散步,逛街时,悄悄跟我们说的?让我们生米煮成熟饭,断了老板娘和那大叔的念头,就是刘姐出的主意。叫我们另作打算,也是刘姐的意思。
标哥,姐妹们都是为我好。并非想害我,出的什么馊主意。我三妹也不是好欺负的,老板娘想盘算我?以为我会为了钱财,乖乖听话,让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嘚嘚响?她睡梦去吧!我今晚就要让那婆娘睡不安稳,让那大叔在如意饭店进进出出,守到凌辰三点,你信不信?
三妹的话,让我更惊奇了。她是刘伯温降世,能预测世事?我说,三妹,你的话,我还是不明白。
标哥,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女人有时候比男人还细心。一个痴情的女子,为了保卫自己的爱情,犹如在战场上一样,什么策略想不出来?什么应对措施没有?何况我还有那么多一起打工的姐妹,一个个都是爱情保卫战上的高参,为我出谋划策!
十五
我从草地上一跃而起,身手宛如年轻运动员参加体育项目比赛般敏捷。三妹揉了揉她的双腿,也站了起来。夜深矣,这时候在海边休闲地带活动的人已经十分稀少。海上的灯火移动着,闪烁着。海湾两岸灿烂的灯光,依然形同白昼,到处都是明晃晃的。
唔,阿毅呢?怎么还不过来?不是走迷路了吧?刚才只顾和三妹说话,亲热,连阿毅回没回来过,我都没有印象了。我阿标原本不是那种搂了人家的姐姐,就忘了其弟弟的人,乐不思蜀,忘乎所以,手忙脚乱之间,明明就是那种只顾其姐不顾其弟的人了。走,三妹,我们找阿毅去!
标哥,我说男人粗心就是粗心。我们在这里坐三个多小时了,老是不见弟弟回来,我当姐的能不急?还会象你这般等到这时候才想起找他?你放心吧?他已经冲完凉,躺在床上看他的《窑鸡作法流程》了,那可是你这个师傅、未来姐夫布置的作业哦。
哇,三妹,你真是鬼精得很哟!原来阿毅说去买饮料,是你事先安排的。你让他走一圈,半夜先回去,让那守候在大门侧的大叔看到,见我俩没回去,一定以为我们在外淘米煮饭了。几个钟头,还有什么生米不煮成了熟饭?几锅粥都熬成稀糊浆了。佩服,佩服,小生这边有礼了!
标哥,你别贫嘴了!我们还是先商量一下正事,看以后怎么办吧?看来,我们在如意酒家的生活,很快就要结束了。
没事,三妹,你放心好了。有你标哥护着你姐弟俩哩。
标哥,护着也得有工作,有经济来源,生活才有保障呀!我姐弟俩这么年轻,总得干活,也不能拖累你吧!
不会,三妹,怎么能说拖累的话呢?我们一起努力,用我们的智慧和双手,一定能创造我们共同美好幸福的生活!当今社会环境这么宽松,有大把的用武之地。刚才我一听你说要另谋出路,看着对岸辉煌的灯火,我就想出了办法。对岸经济技术开发区,有人专门驱车过来吃窑鸡,吃过还要另买一只,打包带回去,这就说明对面没有人经营窑鸡,或有人经营而不得法,不合大众的口味。我们仨就到东海岸经营。男人在琐事上也许粗心,在事业上有时会挺细心的。
好,标哥,我听你的。只要同你在一起,我心里就踏实,做什么事都有劲。我们回去吧,临近如意酒家时,你一定要伸手抱住我的腰,让那大叔看到我俩亲密幸福的样子。
于是,我搂着三妹,向如意酒家方向走。至于我方标和三妹姐弟俩此后的故事,请您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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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中篇小说〕如意姻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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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雁韧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