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绿油油的，一年四季都是这样，像个毛毯似的一直延伸到远处的林荫道。林荫道两岸是高大的梧桐树，教学楼掩映在树外。
我正在扯着草地上的杂草，不时地要抬起头看看这养眼的画面。
“小凤——”保洁科长骑着助动车来找我，让我马上跟他走。他把我送回单身教职工宿舍，吴妈在门口等着。
“快点收拾东西。”吴妈兴奋地对我说，“校长家要你了，让你马上就去。”
我没有动，我还没有同意呢，我不想去。她不是说了吗，那工作不适合我，而且我喜欢学校的工作。
“我已经替你答应人家了，快点！”吴妈催我。
我还是摇头，我早就想好了，如果她赶我走，我就搬到学校招待所先去过度一段时间，再找合租房居住。
吴妈着急了，她对保洁科长说：“你帮我劝劝她，如果她不肯去，你把这家伙辞掉算了。”
保洁科长笑呵呵地打圆场：“小凤，你就听吴妈的，校长可是我们的领导。他们家有急事如果我们不帮忙，以后我们日子也不会好过。我们一直很照顾你，你也要替我们想想是不是？”
我仍旧摇头。
“你傻呀，保洁一个月3000不到，不包吃不包住，保姆不仅吃住在家，工资还是保洁的双倍。”吴妈焦急地劝说。
我坚定不移地摇头，打死我也不去。
“8000去不去？”吴妈咬咬牙，当着保洁科长的面把实际工资透露了出来。
保洁科长立即睁大眼睛看着吴妈，说道：“吴妈你不早说，她不去，我有人想去，上次就托你帮着找的。”
吴妈对保洁科长挤挤眼睛。
给我一万我也不去，为了那一万，我还有自由吗？我还能整夜泡在图书馆看书吗？钱多钱少对我没有意义，我不逛街，不消费，不跟人打交道，我只要学校这片安静又自在的地方。
“你猪脑子！”吴妈生气了，把我扯到一边，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你的身份证是伪造的，这种情况只要我跟学校反映，保证你在这里呆不下去！”
我紧张地看着吴妈。她笑笑说：“不用担心，我帮你你也帮我，对大家都好是不是？”
我只能同意了。我相信她说得出一定做得出，她得罪不得。
“小凤，不知道你懂不懂介绍工作的规矩。任何人帮人介绍工作都不会是无偿的。”送我去校长家的路上，她提醒我。
我当然知道，我又不是没找过工作，介绍工作要中介费的。她说要半个月的介绍费，我也没意见。不过我跟她约定，如果我不在校长家做保姆了，我要继续回学校做保洁，请她继续把那杂物间借给我住。
“这个没问题。“她答应得很爽。
过了一会儿，她想起什么，说道，”你不是从孤儿院逃出来的吧，连身份证也没有？”
我摇摇头。我不记得了，过去的事情我什么也记不住。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从哪里来。
“到时万一你的身份证露馅了，可千万别说我知道它是假的哦。”她或多或少有些顾忌，反复叮嘱，“你可千万给我做好了，别惹事，否则我也会跟着倒霉的知道吧？”
我点点头。
杏花的婆婆李枚坐在产房外的椅子上。这时是零晨3点。
不时有产妇的叫声打破夜的寂静。
杏花妈妈也在。她非常地兴奋，根本就坐不住，一会儿跑到产房门口，透过门缝往里看；一会儿又跑回来，跟亲家母不停地唠嗑闲话。
李玫压根儿没听她说话，也没有看她一眼。她挺着身子闭着眼睛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走廊传来脚步声。
“朴校长来了。”杏花妈妈说着赶紧站起来，小跑着迎过去。李玫仍旧闭着眼睛坐那儿没有动。她讨厌杏花妈妈这种多动症和大嗓门。这种人，从来就没有学习过任何礼仪，不懂得在公共环境要保持安静以免影响他人吗？她心里想着。
杏花跟她妈妈一样也缺乏教养！压根儿就不懂事！这个节骨眼上都不知道控制自己的情绪，说翻脸就翻脸，也不顾肚里孩子的安危。7个月，才7个月呀，这种时间出来的孩子多危险！
“你辛苦了。”见杏花妈妈上前，朴校长礼貌地对杏花妈妈点点头。他比李玫显年轻，儒者风范，笑容可掬的样子。
“瞧您说的，我这是应该的。您这么晚还跑过来真让我感动，我们家杏花真是有福气……”杏花妈妈说话嗓门大，其他等候的家属都往他们这边看。她极尽可能地夸着亲家。
李枚睁开眼斜睨了一眼杏花妈妈，皱了皱眉头，这个俗气的市井小民，她真瞧不上，跟她打交道真丢自己的面子。
当朴校长走近，李玫站起来，说：“这里有我和杏花妈妈，你还是回去休息吧。”她的声音格外地轻，似乎是为了显得自己很有教养似的。
“没事，我总要来看一下，否则怎么能放心。”这个孙子将是他朴家的长孙，他能不放心上吗？
杏花妈妈仍旧坐不住，不停地跑去产房门口，用耳朵贴着门听，用眼睛凑在门缝看。
趁她走开，李玫悄声对朴校长说：“先前医院要家属签字，我选择保大人。”
“嗯。”朴校长点点头。
“其实我想保孩子，可是杏花妈妈在，我没办法这么做。”李玫回头看了一眼杏花妈妈，继续悄声说道。
“保大人是对的。”
“家里都安顿好了吗？”
“嗯。”
“为什么你要选那个哑巴？她一点经验也没有你还给那么高的工资？”李玫很不满意地问。
“话少不多事。没经验就少些世故。”朴校长解释。
“哦——有道理。”李枚恍然大悟。她经常看见小区的保姆聚在一起叽叽喳喳乱说话，把主人家的隐私传得到处都是，选个哑巴的确可以避免这种事情。年轻又没有经验的确更好调教。老公就是有头脑。
“那没必要给她那么多钱，可以先少给一点，等做得好了再加不好吗？”李玫仍旧觉得他给得太高。
“外面行情就是这样，我们没必要在钱上面计较。”
“我还以为你压根儿不关心家里的事呢。”
“家里要新添一个人，我能不关心吗？这不是小事。”
李枚明白了，他从来不肯请保姆不是小气，原来是为了家里安全。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