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田艺衡《留青札记》写道:“文人之穷也,固宜”。欧阳永叔《梅圣俞诗集》云:“予闻世谓诗人少达而多穷。夫岂然矣,‘穷则俞工’,‘非诗能穷人,殆穷者而后工也’”。
据我所知,在文学史上,能生于富贵家庭,又能写出流芳于世的文学作品的名人有十九世纪最伟大诗人、剧作家、思想家歌德;我国清朝满族词人纳兰容若。歌德一生出入公卿,是魏玛公爵的上宾,生活极为富裕;纳兰容若出生于满清权贵之家,一品侍卫,是一典型的贵公子人物,自然是不属于穷人之列。
富文只是少数,可以说极为幸运。文人穷困潦倒,在文学世上占多数。
先说我国,较有名的是唐朝诗圣杜甫和清朝诗人黄仲则。杜甫生活一直过着“卖药都市,寄食友朋”和“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的屈辱日子,饱尝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正是那种“饥饿一动即向一旬,蔽衣何啻联百结”的艰难困苦,才使诗人正视现实,唱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千古名句。黄仲则,年仅三十五岁就贫病以终,困顿生活在诗中表现的淋漓尽致。如《别老母》:“搴帷拜母河梁去,白发愁看泪眼枯。惨惨柴门风雪夜,此时有子不如无”,再如《都门秋思》第三首:“五剧车声隐若雷,北邙惟见冢千堆。夕阳劝客登楼去,山色将秋绕郭来。寒甚更无修竹倚,愁多思买白杨栽。全家都在风声里,九月衣裳未剪裁。”尾联二句,写尽寒士悲酸,当时身居巡抚的毕秋帆读至此,竟夜不成寐。
国外上,值得一提的是英国十九世纪末的薄命文人季辛(George Gissing),生前住在伦敦卖文为活,潦倒不遇,一面饿着肚子,一面写文章,每每叹息:“我如果能吃得饱就好了!”自从他去世以后,他的轻松的散文,严肃的文体,渐为世人所爱好。
文人多穷的原因,我想,一是秉性孤高,所谓颜渊陋巷不改其乐。二则傲世嫉俗,写文章不肯俯合时流,所以不为当时的读者认识;做人不通世故,以致衣食不全,潦倒终身,所谓“盛气以忤物”,“无恶而得罪”。
林语堂在《做文与做人》一文写道:“既做文人,而不预备成为文妓,就只有一道:就是带一点丈夫气,说自己胸中的话,不要取媚于世,这样身分自会高。要有点胆量,独抒己见,不随波逐流,就是文人的身分。所言是真知灼见的话,所见是高人一等之理,所写是优美动人的文,独往独来,存真保诚,有气骨,有识见,有操守,这样的文人是做得的。”
时下,文人观念不同,作品商品化了,文人写作,希求名利双收。甚者,有些文人为赚版税,置内容繁琐,思想狭隘,格调粗俗的作品于不顾,这或许是经济发展过程中所出现的一个小插曲,或许是当代文学走向了一个畸形?现在每逛书店,除了一些前人的再版名作值得一买外,多感慨自己受骗于文人。“文人之穷也,固宜”的精神还不应抛弃,虽然,“其穷已极,其文亦工”不成正比,但静下心写作,写出一些对自己负责,对世人负责的文章来,值得提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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