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勃获释后说:“吾尝将百万军,然安知狱吏之贵乎!”唉,我曾经统帅过百万大军,却怎么也想不到一个狱吏会是这么尊贵啊!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啊!
汉文帝四年,公元前176年,冬季十二月,颍阴懿侯灌婴去世。春正月初四,汉文帝任命御史大夫、阳武县人张苍为丞相。张苍好读书,博闻多识,尤其精通律历。
汉文帝召河东郡郡守季布来长安,想任命为御史大夫。有人向文帝进言,说季布好勇斗狠、酗酒成性,不适合在朝廷为官。季布到长安后在官邸住了一个月,才得到召见,但文帝没有任命他新的官职。季布向文帝进言说:“我本无大功而幸得陛下宠信,任职河东,陛下无故召我,肯定是有人推荐我。现在我来朝,没有新的任命,肯定是有人诋毁我。陛下因一人的赞誉而召我,又因一人的诋毁而弃我,我深恐天下有识之士听说此事,会以此来揣测陛下的心思!”文帝默然,面有惭色,过了好久才说:“河东郡是我大汉肱股之地,所以才召你汇报情况。”
文帝提议让贾谊任公卿之位,一些大臣说贾谊的短处:“这个洛阳人年少初学,只想掌握权力,扰乱朝廷。”于是文帝渐渐疏远贾谊,不再采纳他的建议,还把他派去长沙做长沙王的太傅。
周勃到了他的封地绛后,每当河东郡郡守、郡尉巡行来绛,周勃都害怕自己受到他们的诛杀,经常身穿铠甲,令家人手执兵器相见。其后,有人向文帝上书,举报周勃要造反,文帝交给廷尉张释之处置。张释之将周勃逮捕,并进行调查处理。周勃很害怕,不知怎样应对调查,拒不承认谋反,时间一长,狱吏不耐烦,就开始凌辱他。周勃用千金行贿狱吏,狱吏就在公文木牍背面写了“以公主为证”几个字。公主是文帝的女儿,周勃的长子周胜的妻子。文帝的生母薄太后也认为周勃不会谋反,因此,待文帝见太后时,太后就把她的帽子扔到文帝身上,说:“周勃当初诛灭诸吕的时候,拿着皇帝玉玺,接管北军,他不在这时反,现在住在一个小县,反而要谋反吗?”文帝此时已看过周勃在狱中写的申诉,于是向太后谢罪说:“狱吏已经证实他无罪,就要释放他了。”文帝派使者持皇帝符节赦免周勃,恢复他原有的爵位和封地。周勃获释后说:“吾尝将百万军,然安知狱吏之贵乎!”唉,我曾经统帅过百万大军,却怎么也想不到一个狱吏会是这么尊贵啊!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啊!
这一年,朝廷兴建顾成庙。
汉文帝五年,公元前175年,春二月,发生了地震,但没记载地震地点。
当初,秦发行半两钱,刘邦嫌半两钱重,难用,就发行了荚钱。到文帝时,物价暴涨,一石米贵至一万钱。夏四月,文帝下诏:发行四铢钱,废除禁止私人铸钱的禁令,允许民间铸钱。
曾给文帝上书谈务农固本的贾谊和上书谈治乱之道的贾山又分别提出批评。
贾谊说:“法令允许百姓公开雇人熔铜、锡铸钱,有敢掺杂铅、铁投机取巧的,处以黥刑。但是,铸钱如果不掺杂铅、铁,就不可能获利,只要掺上很少的铅和铁,就会获利丰厚。有的事能够产生祸害,有的法令能导致违法。现在让平民百姓拥有铸钱权,他们就会隐蔽地铸造,要想禁止他们取巧舞弊,即使每天都有人被判刑,也是禁不住的。过去,百姓因犯罪而被判刑的,多的一县有一百多人,被怀疑而逮捕拷打以及被传讯作证的人就更多了。设立法律去诱使百姓犯罪,没有比这更坏的事了!另外,民间使用的钱币,郡县之间也有不同:使用轻钱的,一百枚须添若干枚;使用重钱的,则不符合标准。政府不规定法定的、统一的钱币,官吏在实际中就很不好办。如果想用统一的钱币,做起来很繁琐,而且也不是他们的职责;如果没有法宝的、统一的钱币,各种钱币流通,币制就会陷入混乱。因为法无规定不为罪,如果没有规定,那就是怎么做都是合法的!现在,放弃农耕而采铜的人日益增多,都扔下农具去烧炭炼铜铸钱,劣币每天都在增加,五谷却不增加。好人也会做奸邪之事,谨慎的人也陷了进去并受到处罚。刑戮百姓是不祥之事,为什么疏忽了呢!朝廷如果知道它的严重后果,官吏一定会说禁止私人铸钱。但是,如果禁止的方法不对,危害也是很大的。法令禁止私人铸钱,官钱就会受到重视,铸钱的获利就更大,人们就会私自铸钱,就算把这些人弃市也禁不住。违法防不胜防,法律遭到破坏,这是铜造成的。铜在百姓手中,所造成的祸害是很大的,所以不如由朝廷统一控制。”
贾山认为:“钱本是无用之物,却可以用来换取富贵。富贵之事,本来是由君主所掌控的,现在允许百姓铸币,是百姓与君主共同掌控,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但文帝没有采纳这些意见。
文帝不仅没有采纳贾谊、贾山的意见,还放纵民间铸钱。太中大夫邓通正得到文帝的宠幸,文帝想让邓通富有,就把蜀郡严道县的铜山赏赐给他,让他采铜铸钱。吴王刘濞境内的豫章郡有产铜的矿山,他召集了很多不向官府登记户籍的流民开矿铸钱,在海边用海水煮盐,吴国不用向百姓收税而官府费用却极为充裕。吴国和邓通所铸造的钱币流通全国。这也为以后刘濞造反创造了条件。
当初,文帝把代国分为两国,立皇子刘武为代王,刘参为太原王。这一年,文帝把代王刘武改封为淮阳王,改封太原王刘参为代王,得到了原代国的全部封地。
汉文帝六年,公元前174年,冬十月,桃树、李树开花。汉初几年,发生过好几次这样的事情,大概跟那几年的气候变化有关,但尚未看到相关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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