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红的马儿拉着一辆辆原木所造的马车,一层黑布掩盖了那车中人影,只能从风吹起的缝隙里瞧见些许破旧的衣衫,大大的囚字便从那衣衫里透出来
“姐姐,你且喝些水吧,你已经几天没吃过东西了,我这也只有几块干饼,你要是不嫌弃就吃些”
小酒从怀中拿出几块干裂的饼,又将那唯一一个完整的饼掰成两半,小酒犹豫一番还是将那块大的连着那些小的给了李窈,又将仅有的那一半饼小心包好放入怀中,才细细打量了黑布外那遍地黄沙
“姐姐,你说这羿朝什么时候才能到?我的饼还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李窈原本歪斜的头,如同见日的向日葵,缓缓转向小酒,她有些惊愕的看着手中的饼,眼眶微微泛起波澜,又听见小姑娘那一双杏眼,眉眼高低皆是一片蔓延的希望
她阖眸不去瞧那丛生希望,记忆里的烈焰向她奔来,她还是忘不了那个漆黑的夜,几颗星子散落天幕,一声寒剑出鞘声揭开了无边无际的厮杀,号角声夹杂着刀剑入血肉声响彻整个皇宫,守了三个月的国,却在她生辰那日,破了,想到这里李窈那还有心思吃东西,她只觉得自己无用,保护不了南国,也护不了父皇母后
心中苦涩,却落不出泪来,只能化作喉间酸涩,发不出声响,李窈摇了摇头将那块饼塞回小酒手中便转头靠着那一根木头,眼角有水珠滚落到口中
是苦的,李窈想
阿窈,跑!快跑!你一定要活着!……开开心心的……活着
带着父皇母后最后那声嘱咐苦到人心中去了,她便如同见到昔日自己一番,抬了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揉着小酒的脑袋
“你这般瘦还是你吃吧,我不饿”
“哎呀,姐姐你这是做什么?这饼给了你便是你的,你快点吃,我个小不饿”
小酒摇着头将那块饼重新塞回李窈手中,却又好像害怕她又拿回来挑了一块小的塞进了李窈嘴里,看着李窈有些生疏的咽下那块饼,心中开心,面上也展开笑颜
“多谢……”李窈如同一个孩子初学言语一般,好不容易才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本来想多说几个字,却被喉中的刺痛打断,还没等她适应喉中干涩,一只破碗盛着一碗清水递来,就如同南朝朝阳河中甘冽的水,李窈犹豫一番还是接了过来
水没入喉便被打翻在地,李窈抬眸看去,原来是那位赶马的侍卫,此时侍卫并未看她一眼,李窈才注意到侍卫身后,一个穿着太监服的公公,颇为不屑的睨了这几车人,又觉得这味刺鼻,便捏了袖口,掩了鼻翼,不耐烦的说道
“行了行了,若不是今日公主生辰加上陛下一统,大赦天下人手不够,也犯不着用你们这帮犯人,挑几个好看的,手脚麻利的换了衣服跟咱家走吧”
真是可笑,南朝皇族被屠杀殆尽,可这偌大羿朝依旧歌舞升平,李窈嘴角溢出一丝苦涩,却又很快收敛,换了一副恭敬之样,向着眼前侍女盈盈一拜,取了那美酒便上了宴席
席上西域美姬舞姿卓绝,宴间觥筹交错满是奢华之意,正在愣神之际,一抹明媚艳阳便急匆匆的从那金龙绕柱后跑出,只见她步履未停,直直撞入那世间最尊贵之人的怀中
“父皇说过我生辰要给我惊喜的!父皇不能言而无信!言而无信就是小狗!”
皇帝并未生气而是屈指在人鼻梁间轻轻一刮,言语满是宠溺
“先前杳杳不是说最爱南国的幽幽江南意和桃花林吗?现在父皇将南国送给杳杳做生辰礼,杳杳可开心?”
那红衣姑娘仍旧不发一言,李窈也瞧不出那所谓公主到底开不开心,只能从眼角余光瞥见那明黄身影好像又想起什么,便柔了嗓子
“杳杳可还记得之前问过父皇的一个问题?”
公主一愣,颇为苦恼的揉了揉眉心,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却又马上一拍脑门,展了笑颜
“我记得好像是……父皇的铁骑……有多厉害”
“现在杳杳可知道父皇铁骑有多厉害了?”
“杳杳知道了,可是父皇……南国皇室呢?他们怎么样了?我记得他们可是不会同意成为羿朝的附属的”
这便是传闻中,及羿朝万千宠爱于一身羿朝长公主——谢邀月吗?果然同传闻一般貌美,可就是为了讨她欢心便灭了南国……
李窈按耐不住心中滔天恨意,目光便绕开眼前斟酒的男子幽幽落在了那高位之上,目光犹如蚀骨之狼,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前去,撕了他们的繁华梦
酒液也随着李窈失神漫出杯沿,像极了一条细纱自桌上漫延开来,落在那位黑袍裹身男子身上,男子转首便撞见了那可怖眼光,当即冷了脸怒斥道
“大胆奴婢,我阿杳也是你可以瞧得!识趣的就赶快收起你那恶心的目光,若是不识趣……我便剜了如何?”
“奴婢……奴婢只是头一回瞧见公主殿下有些失态,还望公子勿要动怒……”
李窈察觉到周遭人那探究目光,当机立断跪了下来,鬓边垂下的发丝挡住了那微微咬紧的唇瓣,装出一副惶恐之样倒是可以很好的掩饰方才的意外
这羿朝交给李窈的第一课便是如何伪装,这边的动静自然传入了皇帝耳中,自己正和自己的宝贝闺女聊天猝不及防被人打断,颇为不爽,连带着声音也带着几分怒意
“老三,在你妹妹生辰宴上怎么大吵大闹?”
那抹黑衣斜斜撇了李窈一眼,却没有让人起来之意,只是侧身绕开李窈走到殿前,撩了衣摆行了礼起身后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扰了诸位雅兴,实属鈞尧之错,不过这个宫女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全无教养,理应罚去浣衣局,可鈞尧又想起了助兴方法,既然这小宫女犯了错,不如就给她一个机会将功折罪吧”
“三哥……”
“好,既然老三有意便让朕开开眼界”
谢邀月如何不知自己三哥谢鈞尧的脾性,自家三哥要胆识有胆识,要武功也是一身好武艺,就是这脾性过于狠厉,虽然是三个哥哥中对自己最好的,也耐不住一言不合就以保护她的名义弄下一些错事,可父皇已经发了话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乖巧的从父皇身上下来,趁着众人忙着说客套话,潜到谢鈞尧身边
“三哥,今日如此多的大臣都在,你可不能损了你这大将军的称号!”
“好,我的傻妹妹,你哥有分寸,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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