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令之算计丨命运之门

题记：命运，就像酒店走廊上的一扇扇门，不知何时、因何种契机而打开，不知何时、因何种契机而关闭。

1.

珍爱马戏团是榕城最大的马戏团，每周末的表演经常会把榕城附近几个城市的观众聚集到这里。而马戏团最有名的演员是一头黑熊，他的名字叫做里奥。

里奥有着黝黑色的体毛，矫健壮硕的身形，胸前有一个V型白色体毛，像是博士服的领口，身长几乎相当于一个成年男子的高度。他眼睛小却炯炯有神，聪颖而不乏狡黠。

这不，他刚刚在长桌上表演完滑板平衡，底下的观众就报以雷鸣的掌声。

他心想：这算什么，你们等好戏吧！

在驯兽师的手势下，他骑上了自行车，在剧场中环形，时快时慢。他享受着风速，享受着从观众席传来的兴奋的口哨声，享受着自己载着驯兽师平稳快速骑行时，观众们惊奇地尖叫。

他就是珍爱马戏团万众瞩目的明星，他就是榕城标志性的艺术领袖。对的！是领袖。

夜晚，如水的月色顺着铁窗，倾洒到屋子的地面上，这是属于里奥独立的房间，此时他正趴伏在水泥地上，虽然周末的演出已经让他精疲力尽，但是他仍不舍得睡去，而是幸福地回忆着刚刚演出的场景。

高三米长十米的钢丝悬挂在剧场中央，里奥背着身子倒行，在钢丝中间的位置，还做了一个惊人的180度的转身，只听观众席中一片倒吸凉气的喘息。然后他平衡好钢丝左右摇摆的幅度，迈着矫健的步伐，很快地走到钢丝的另一头。

他站在平台上幽默地给自己鼓掌，然后听到台下响起一片喝彩声，然后他才心满意足地迅速地顺着滑梯轻巧地滑下。

在舞台上站稳的一刻，他昂起头，用骄傲的目光扫视观众席，微笑掩隐在黑白相间的嘴边毛发中，台下自然又是一片喝彩声。而他则听候驯兽师的指示，站到舞台中心准备谢幕。

此时，一个美丽的黑熊——丽莎，双臂紧紧地抱着一束鲜花，在另一个驯兽员的引领下，娇羞地把花递给他。他张开双臂，想把花和丽莎都抱进怀里，丽萨却一拧身，给他一个甜甜地微笑，转身离去。

而他怀中的花束还留着丽莎甜美的体香，他裸露的鼻头抽动了一下，心像被春风挠过，痒痒的。

这就是驯兽师间聊天时提到的爱情吗？

里奥的灵魂脱离了身体，他头一次听不见观众的掌声，而是沉浸在自己的美梦里。

直到驯兽员边吹口哨，边用手中的棍子敲打着他的后背，把他从美梦中惊醒，里奥这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做出谢幕的动作。

熟悉的一臂当胸，然后优雅地低头，像足了一个完美的绅士。他的身上黝黑的皮毛，像是贵宾区中那群绅士身上的燕尾服。

对！我里奥就是一个绅士。可以给丽莎带来幸福的绅士。

里奥幸福地微笑着，闭上了疲乏的眼睛。

2.

珍爱马戏团这几年间赚得盆满钵满，这让附近的人都非常羡慕。有几个头脑灵活且富裕的商人联合起来，组建了一个马戏团，名叫惊险马戏团。

他们让黑熊、老虎、狮子表演更为惊险刺激的动作来吸引眼球。比如，让美丽娇艳的女驯兽师把头放在狮子张开的血盆大口里；让黑熊走上十米跳台一样的钢丝上，为大家表演杂技；甚至让饥饿的老虎和狮子互博，夺取食物。

惊险马戏团为了满足了观众的猎奇心理，无所不用其极，不过他们确实做到吸引观众，好多人从珍爱马戏团转到这里，就是为了看从未见过的惊险和残忍。

珍爱马戏团的生意从此一落千丈，为了减少开支，有一些动物被转售给了惊险马戏团。有几只动物在惊险马戏团的训练中，从高台上摔下来，或是被自己的同伴咬死。

里奥听驯兽员说，惊险马戏团的动物想要存活下来，非常艰难，需要上帝赐予的命运。

作为珍爱马戏团台柱子的里奥，自然早被惊险马戏团看重，但是珍爱马戏团却并不舍得把他转让，如果再卖掉自己的台柱子，那珍爱马戏团将因没有拿出手的表演而被迫关门。

为了熬过这段艰难的日子，珍爱马戏团的驯兽员也开始绞尽脑汁地提高训练难度，而里奥必须要练习走十米高的钢丝。

第一次走上十米高台时，里奥看着脚下同时训练的同伴们，已经变得渺小的身影，他的腿肚子抑制不住地颤抖。而伙伴们都停下训练，仰头望向里奥，有惊恐，有激动，有事不关已的看热闹，这些伙伴里当然还有丽莎。

丽莎仰着头望着她，她张着嘴巴，却不能发出声音，浑身在打颤。里奥能感受到丽莎的担心和恐惧。

驯兽员用棍子轻轻拍打着里奥的后背，在他耳边高声地鼓舞着。里奥深吸一口气，眼睛平视前方，终于迈出了第一步。落脚的一刻，他听到下面的几声尖叫，钢丝也跟着抖动了一下，让他的身体左右摇摆，他努力地平衡好身体。

第二步，整个身体都落在钢丝上面，而里奥浑身已经紧成了一个冰坨，他准备随时掉到地上摔成冰渣渣。因为他平时训练的底子尤为扎实，让他最终站稳了。

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直到他走到对面，已全身经湿透了。他这次大大方方地吐出一口气，身子软软地就向站台摊倒，却在将要倒下的一刻，被身上的保险绳紧紧地拉住了。

他突然听到丽莎在底下高吼着他的名字“里奥”“里奥”，声音激动而急切。里奥终于想起，有一次丽莎跟他讲过，自己特别恐高，每次见到里奥站那么高，她就会吓到半死。他低头望向丽莎，丽莎则仰头盯着他，黝黑的脸上像有水泽一般，晶莹透亮。

“丽莎，丽莎。”里奥也高声回应着，下面像极了往日的观众台，爆发出尖叫和掌声。

对！我就是珍爱马戏团万众瞩目的明星。

里奥心中默念着，两行热泪却沿着眼角染湿了他黑色的皮毛。

3.

熬过了整日辛苦的训练，终于等到珍爱马戏团的逆袭演出。

此时，宣传画已经洒满了榕城和周边城市的大街小巷，很多人都慕名而来，想看看往日荣光的珍爱马戏团，能有什么新奇的演出，竟能比惊险马戏团还精彩？

这狐疑地期待，却让珍爱马戏团的观众席上，重新显现出最近少有的人头涌动。

连在舞台后场准备的里奥都能听见剧场中，喧闹的人声，这熟悉而又久违的人声。他有些激动，却又有些迷茫。

第一个节目的主角是一只天蓝色背羽、深黄色的胸羽的金刚鹦鹉。她在太空中盘旋出优美的弧线，然后矫健地落在舞台正中的长桌上。她要表演的是——算数。

当驯兽员在白板上写出“1+3=”时，鹦鹉用她镰刀般的大喙，在白板“1+3=”后的空白处，重重地啄了四下。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紧接着，鹦鹉又做出来“3+2”、“2+4”等题目。台下兴奋的口哨声此起彼伏的响起，鹦鹉也倍感得意，她在观众的鼓掌声中，振翅高飞，环绕着剧场的观众席，一圈接着一圈地飞舞，直到驯兽员一声紧着一声的口哨声传来，她才扫兴地低着头飞回到舞台上。

第二个节目出场的一个小巧的虎皮鹦鹉。她可以调皮地落在观众的手腕上，叼走观众打赏的纸币，然后轻轻地用喙啄一下打赏人的手心，以示感谢。

节目一个个的推进，把观众的眼光都紧紧地吸引在舞台上。直到要上演最后一个节目，这也是广告宣传中提到的，最令人期待节目，我们的黑熊里奥要演出一场杂技舞台系。

灯光一下全部暗了下去，音乐是柔和的《Once Upon A dream》。一束追光打在右边的舞台上，里奥身披蓝色的披风，脖子上系着白色的领结，身上的皮毛洗得油亮，踩着灯光，伴随着音乐，从后台缓缓地走出来。

他拧动着身体，跳着“优美”的舞步。因为身体比较壮硕，后腿又比较短，他刻意扭捏地迈着小碎步，看起来有些滑稽。他还故意走到舞台中心，做了几个旋转，又假装把自己转迷糊似的摔倒，博得台下的观众的开怀大笑。

他骄傲地用黑豆似的小眼扫视了观众席，然后满意地露出了笑容。

此时，舞台的光束从里奥身上移走，让他置身于黑暗中，离开追光的他，像被抛弃般的浑身不适。

而明亮的追光照耀到舞台左边的十米高台上，里奥诧异地抬头，只见一个笼子从剧场屋顶上缓缓垂下，里面是一头身着粉色丝绸长裙的黑熊，她上身的两只脚掌紧紧地扒在笼子上，喉咙里惊恐地低吼着。

瞬间，舞台炫彩的灯光大亮，主持人从后台走上来，给大家报幕。

“下面，是由我们珍爱马戏团的舞台明星——黑熊里奥，演出的舞台剧《古堡救公主》。公主是由我们美丽的黑熊丽莎出演，请大家观看下面精彩的演出。”

台下涌过来一阵热烈的掌声，有些观众已经站起身鼓掌、尖叫、吹口哨。里奥抬头望着空中的笼子，傻傻地立在原地，浑身僵直，他像是被场上失控的热情吓到了，其实，他是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坏了。

平时训练，只有一个空笼子垂下，里面从来没有装过任何动物，当然也不可能有丽莎。而此时笼子里却意外的关着丽莎，而她已经卧倒在笼子里，里奥知道，她一定是吓瘫了，而自己必须要赶快救出他。

驯兽员用手中的棍子指着十米高的钢丝，示意他赶紧爬上高台，让他扮演那个救出公主的王子。他焦急地迈着步子，爬上高台，他总觉得忘记了什么，可脑中纷乱，根本想不起来。他一步步向丽莎走去，钢丝在脚下摇摇晃晃，像是荡着秋千。

里奥尽力平衡着脚下的摇晃，目光紧紧地锁定对面笼子里毫无知觉的丽莎，他低声地叫着丽莎的名字，对面却没有丝毫反应。他一声高似一声的叫着“丽莎”，直到看见丽莎的身体在微微的颤动，她睁开惊恐的眼睛，满含期待地看着里奥。

还剩最后一步了，里奥太紧张了，他迫不及待地扑向丽莎，脚下却一步踏空，身体极速地降落。直到他撞上地面的一刻，他听到丽萨撕心裂肺地吼着“不”，然后一滴眼泪打到他的脸上，里奥绝望地合上了眼睛。

面前突然闪过一道白光，一扇门打开了，里奥走向那扇门，却觉得脚下并没有踩到土地，而是绵软的棉花，或是别的什么。

4.

泰国芭提雅，一年一度举行的“蒂泰国人妖皇后”选美比赛，是泰国著名的变性人选美比赛，而本届的冠军是皮查雅。

皮查雅拥有圆润高耸的双峰，盈盈一握的腰身，修长纤细的大腿，洁白的肤色，最出色的是那张精致的瓜子脸，一双迷人的桃花眼，娇红欲滴的性感嘴唇。

她穿着一件低胸的银色拖地晚礼服，站在舞台的正中准备接受颁奖，而颁奖嘉宾是本地最著名的富豪公子帕查。

帕查是当地有口皆碑的绅士，一身银色贴身西服，颀长的身形，和一双蓝色珠光般的眼眸。皮查雅听说，帕查的母亲是意大利的选美小姐，因为嫁给帕查的父亲而放弃了演艺事业。

帕查的步伐稳健，从舞台右边上台，始终带着迷一般的微笑。皮查雅优雅大方地展开八颗牙齿笑着，而只有她自己内心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有多紧张，胸腔里的心脏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般。

“帕查”，皮查雅低吟着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舞台上震天的音乐把世界上一切的声音都盖住了，当然也盖住了这低声的“帕查”。

帕查站在皮查雅的对面，蓝色的眼珠锁在皮查雅身上，他疑惑着皱眉，像是思考着什么，瞬间又舒展开，不易察觉地轻轻摇着头。

音乐声突然低了，灯光打在帕查和皮查雅身上，而皮查雅的脸色羞红，像是熟透的莲雾。底下出现一阵唏嘘声，像是男人们意淫时压抑的喘息，皮查雅已经习惯了男人们看到自己时的这种声音，但是在帕查面前，她有些浑身不自在，甚至认为有些丢人。

帕查并没有感受到皮查雅的这些变化，只是接过司仪小姐递过来的皇冠，戴在俯身低头的皮查雅的秀发上，他温热的呼吸撩动着皮查雅的秀发，而皮查雅的呼吸也随之紧促。然后他又给皮查雅披上了红色的绶带，上面写着“2017年蒂泰国人妖皇后冠军”。

皮查雅站起身，等着帕查像以前的颁奖嘉宾一样，搂紧她的肩膀照相，而帕查却转过身站在皮查雅身旁，刻意和她保持了两拳距离让摄影师合影。

皮查雅快速地侧过脸扫了帕查一眼，帕查的脸上还是保持着微笑，目光却看向台下的观众，这不免让皮查雅有些失望。她低声叫了帕查的名字，却被突然提高的音乐声音掩盖，帕查依旧微笑着看向台下的观众，嘴角有不易察觉地抽动。

直到摄影师给帕查做了一个“OK”的手势，帕查才像绅士一样拉起皮查雅的手，在手背上轻轻的吻了一下，还是绅士作风，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下了舞台。

“他已经忘记了我。”皮查雅心中遗憾地默念道。

5.

十年前，在芭提雅附近的小村庄，皮查雅第一次见到帕查。皮查雅两三岁就被父母卖给演艺团体，从小被当做女孩子养着，而他却知道自己跟女孩子还是不太一样。见到帕查时，她已经八岁了，帕查只有十岁，这是皮查雅后来听帕查说的。

皮查雅穿着红色的悉瓦莱服，露着白皙的肩膀和两臂，在宴会上跳着舞蹈。而帕查走进宴会场时，坐在首座，头发花白的族长却赶紧从座位上下来，亲自把帕查迎到贵宾的位置上。

那时的帕查虽然年纪小，但是派头十足，一身金色的绊尾幔，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着夺目的光彩，他脸色冰冷，一幅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

他看着台下一群大大小小的人妖舞动着妖娆的身姿，眼中却流露着不屑。皮查雅跳到他的面前，拿起啤酒瓶给他倒酒，他冷冷地看着她的动作，眼睛里显示出不客气的拒绝和厌倦。皮查雅一惊，手一抖，啤酒撒了一桌子。

她被族长呵斥着，然后被管事的人妖带回换装的后院。她被呵斥着，还被戳着头，她倔强地瞪着那个人妖，一改往日乖巧的模样。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像是被刚刚那个小男孩厌恶的目光惹恼了，或是已经受够了这种为人表演，把自己贬到尘土里的行为。

不服管教自然也不会有好下场，她被掌掴，还被扒光了衣服，站在院子里让其他的人妖泼冷水，被一群人妖指着唾骂。她不能有所谓的廉耻，不能有所谓的叛逆，她要懂得服从，她要把自尊踩在脚下，她就是为人服务的。而她自己，并不算一个人。

泪水和身上的冷水混在一起，已经模糊了皮查雅的双眼，她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何在？为了这残破的身体，还是为了这残破的灵魂，她不知道。

一声清亮的怒吼“都给我停下”，打破了不堪的局面，也让世界瞬间安静下来，皮查雅看到金光闪闪的人走进，在走进，直到停止不动。

他不知何时手里拿着一件大袍，兜头盖脸地把她包了个严实，然后把她拥在怀里，远离这是非之地。这就是她的帕查，这就是她的英雄，这就是她的太阳，这就是她的希望。

可是，现在的帕查，他忘记了她。忘记了曾经给她的希望，忘记了曾经对她的嘱托，他把一切都忘记了。

他还是那个金光闪闪的大少爷。

而她只是一个供人玩乐的人妖。

6.

选美大赛结束后，皮查雅依旧回到了剧场演出，而她的帕查就像是做了一个不靠谱的梦。如今梦醒了，生活还得继续。

今天有人包场，听说是当地一个富豪邀请来自欧洲的客户们，领略最美的本国人妖，而新晋的选美皇后皮查雅当然必须出席，而富豪的要求就是，皮查雅最好穿得少一些。

皮查雅当然懂，这个少，自然就是不穿最好，但是这有违剧院规矩，而皮查雅也不会有这么厚的脸皮。她拿出一件透视装，黑纱把整个玲珑的身体勾勒出来，每一寸肌肤都在黑纱中暴露无疑，而只有关键的两个部位是被遮挡的。

这件衣服是皮查雅的必杀技！她穿好衣服，化好妆，对着穿衣镜，用手指抚过自上而下的玲珑曲线。

她微笑了，笑容里总是有着不易察觉的苦涩。作为一个人妖，你就是要以色侍人的，不是吗？而所谓的爱情，是多么遥不可及的梦想，就像自己非男非女的身体一样，当然还有自己非男非女的心灵。

有小伙伴叫皮查雅上台表演了，毕竟她才是这场的主秀。帕查雅仰着天鹅般的白皙长颈，步伐坦然而优雅，她自信地扭动着傲人的身姿，保持着最美的姿态上台，这是她的秀，这是她的主战场。

她不用表演什么，只要站在舞台上就可以，台下的男人就会为她疯狂，因为她的身体就是一场表演。

正当她志得意满的时候，却发现台下正中的贵宾席，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她的帕查。

她突然羞愧了，穿着这身透视装，就像当年她不着一缕的站在他的对面。而她暴露自己的身材，无非是为了讨得观众的欢心，但是现在她觉得可耻，她想找什么东西掩盖着自己的身体，台上却什么都没有。

炫彩的灯光晃着她头晕，震天的音乐吵得她头疼，就在这时，剧院的老板上台，牵着她的手走到台下。

她要和富豪请来的每一位贵宾合照，而不是每个贵宾的手都很老实，她更加羞愧，脸色变得桃红，而贵宾们却觉得更加有趣，像是怀里抱着一个娇羞的少女。

7.

她离帕查越来越近，她的脚步异常沉重，直到站在他的对面，皮查雅才发现帕查的脸色铁青，就冷眼打量着她，不像那天颁奖时的无情。

她试着低声叫了一下，“帕查”。

剧院老板则笑着给帕查介绍，“这是我们剧院的主角，皮查雅小姐，她是这届的人妖冠军，还是您给她颁的奖。”

帕查低声地说道：“我知道，让她跟我来一下。”说完，转身就像后台走去。

皮查雅低头跟在帕查的身后，很害怕，也有些欣喜。

帕查刚进后台，就转过身问皮查雅，“你的梳妆室在哪里？”

皮查雅忙走到帕查前面，给他带路，然后两人很快到了皮查雅的梳妆室。

进入梳妆室以后，帕查锁紧了房门，然后盯着皮查雅，好久才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到梳妆台旁边的椅子上。“当年，我不是帮你赎身，让你自己找一条生路吗？为什么又回到这一行？”

皮查雅把头快埋进胸膛里，却低声地回道：“我不知道如何谋生，实在饿的没办法了，就又回到这一行。”

“你现在还想走吗？如果想，我仍然能给你自由。”帕查轻声地说道。

“我不想要自由。”皮查雅着急地抬起眼眸，然后叫道。

“唉，”帕查失望地叹气，然后指责道，“你已经习惯这样不知廉耻的日子，让男人摸几下，在男人面前扭动几下就能赚钱的日子。”

“不是这样的，我说的不想要自由，是不想要离开你的自由，如果跟着你，让我做什么都行。”皮查雅终于把埋在心底十年的话说了出来，感觉万分轻松，她满含期待地看着帕查。

帕查盯着她的眼神却闪烁起来，他慌忙站起身，然后背对着她，犹豫了片刻，才低声说道：“很抱歉，可能我的帮助让你误会了。再说，我也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毕竟......毕竟，你是......人妖。”他说完，慌忙地拉开门走了。

皮查雅呆愣在原地，帕查刚刚说过的话像一道响雷劈过她的头顶。“毕竟......毕竟，你是......人妖。”

对呀！我竟然忘记了我非男非女的身份，还妄图想要爱情，可笑至极，可笑。

她抓起桌上的一瓶啤酒喝起来，很快，两瓶，三瓶，四瓶......她也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只记得自己抓起钥匙就冲出了房间，然后开着车子在路上疾行，身旁有无数的喇叭声，吵得自己头疼。

“砰”的一声，皮查雅的灵魂被从身体里撞出来，还带着酒意，眼前一片朦胧，只看见一道白光在前方闪闪发亮，走近了，才看清是一闪开启的门。

皮查雅像中了邪一样的被吸引进去。

8.

屋子正中坐着一个白胡子，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笑眯眯的老头儿。

老头儿的左手边是一个白色的欧式高靠背椅子，上面坐着一只怒气冲冲的黑熊。

老头儿的右手边仍是一个白色的欧式高靠背椅子，上面坐着还迷迷糊糊的皮查雅。

黑熊迫不及待地问老头儿，“这是哪里？我要回去，我要去见丽莎，她吓坏了。”

皮查雅笑眯眯地问老头，“我是回家了吗？你是我的新管家？”

老头儿还是笑着，并不着急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站起身，分别用两只手划过他们的大脑。一幅幅画面立刻在一兽一人的脑海里展现，那是重新回放他们死亡的过程。

等看完这一切，黑熊不急躁了，反而面露悲哀，而皮查雅的酒也醒了。

他们异口同声问道：“我死了，这里难道是天堂？”

他们又同时举起手（前爪）指着白衣老头问道：“你是上帝吗？”

上帝点了点头，认同了他们问的内容。

“为什么让命运捉弄我？”一人一兽又同时问道。

上帝冷笑着，说出他们想要知道的原因。

“每个人的一生都有注定的命运，尽管你努力的奋斗，依旧不能逃脱这种命运，你们只是命运的演员。命运之门的开启和关闭不会因任何意志而改变。”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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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令第三十五期：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