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晨光 ‖ 白桃花

作者: 流沙秦 | 来源:发表于2020-03-11 23:06 被阅读0次

    那一年母亲见周围差不多岁数的小伙子都谈了对象,而她的儿子涛却依然进出一个人,心里边不是滋味,她偷偷的找算命的盲佬佬给儿子算了一卦,结果是等桃花开的时候就有眉目了。

    交桃花运不过是老生常谈的话题,然而虔诚的母亲却差不多没隔几天就到隔壁邻居家看一眼人家的那棵小桃树,后来在人家的同意下,母亲干脆把小桃树移到了自己家。

    还没等到桃树发芽,涛便离开了家乡,去粤北打工去了。离家前母亲扶着那个摇曳的小桃树,丢了魂似的目送涛远行。

    在粤北,涛做的是修公路的苦力活:把石头敲碎成石粒、搬水泥、搅拌灰沙,工地上清一色的男人,每天起早贪黑没命地做,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找对象,一晃三年过去。

    终有一天,母亲期盼交上桃花运的时刻出现了,然而,它也使涛的命运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转折。

    那天晚上,涛和他的工友听说附近的村里放露天电影,兴匆匆地赶去看,原来露天电影厂正在放映朝鲜故事片《原形毕露》,当女特务白桃花出现在荧幕上时,涛的心一下子一下子收紧了,心里想:“那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那高挺的鼻子,鹅蛋形的脸蛋,还有那细高的身材,不正是我梦寐以求的吗?”

    涛好几天睡不着觉了,他明知那白桃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是天上的月亮,是可望不可及的,但他还是放不下,自此有了苦恼。

    为打发无聊的日子,周末涛喜欢到工地附近的钢铁厂走走,找在那里工作的老乡炳叔聊聊天,拉拉家常。

    钢铁厂周边种有很多桃树,那一树树斜倚门外,一枝枝探露墙头,灿若云霞的桃花让涛驻足不前了。他发现突然发现,这艳丽的桃花初开时有的是为红色,以后逐渐变成了白色落下来;有的开始呈白色,后来才逐渐变成红色落下来。无论花开还是花落,桃花始终是洁白的,桃花在追求圣洁。

    炳叔也走出家门和涛一起赏花。之后他邀涛一块去探望一位姓张的朋友。闲着没事,涛就欣然答应了。

    人世间有时真的太巧合了,出现在涛面前的是一位酷似电影白桃花的姑娘。这姑娘说她是和小张住在一块的,刚才小张出去了,问我们有没有事情要转告的。她说话的时候,眼帘垂下了三分之一,一副恬淡的样子。炳叔说没事,只是随便走走,又说了几句闲话,他们便离开了。

    回来的路上,炳叔问涛感觉如何,涛说什么感觉如何?他说那位姑娘呀!原来炳叔是受小张之托,想把那位“白桃花”介绍给涛做女朋友。

    涛欣喜若狂,便说,不知女方需要什么条件的人。炳叔对涛说,“女方还不知道呢,我是想让你先偷看一下,以便争取主动。”涛笑炳叔的鬼点子多,如果人家女方知道我们偷偷去看她,肯定会生气的。

    炳叔说,听小张讲,那姑娘性格特温和,不会的。现在先听听你的意见。涛故作平静地说,还是听听白桃花的意见吧。炳叔说什么白桃花?涛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别马上改口说,“我是说不知道人家女方的意思如何呢。”

    第二天炳叔把我叫到他那里说,小张说了女方昨天没注意看你长得怎么样,提出再见你一下,我点了点头,心里感到有点儿凉兮兮的。

    见面安排在江边的一道小溪旁,想象中这里应该有片桃花林,但是没有,一株也没有。在这里,能一眼看到的只有一江北去的武水。

    不知道“白桃花”是如何来到涛面前的,涛向她问好,她点点头便静静地站在那里。

    涛说,你看过《原形毕露》吗?

    她一下睁大了眼睛,神色惊慌地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涛说,没有啊!

    那天的约会闪电般的结束了。

    回到工地,涛想起了自己的唐突,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为争取主动,涛急忙给她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从电影《原形毕露》的女特务谈起,还把制成标本的一朵白桃花作为信物一块寄给了她。

    她很快给涛回了信,信中有一段是这样写的:生活是平淡的,生活中的爱情也如此。倘若有一天我们真能走到一起,那是缘分。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浪漫,一生陪伴你的不会永远是白桃花,终日与你厮守的很可能只是一个苦涩的青毛桃……

    鸿雁传书,希望的小船终于驶进恋爱的港湾。当时涛已升职为工程的总施工,工作很紧张也很辛苦。两人见面的机会很少,只有到了晚上涛才踩着单车去“白桃花”那里待一会,又急着赶回去加班。不知为什么,涛那时候却不觉得累,这也许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经过一年多时间的相处后,他们开始考虑结婚了,并决定选择一个桃花盛开的日子举行婚礼,这自然是涛的主意。

    也许生活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涛婚后的生活是平稳的、平静的。平淡的日子无故事。后来涛开始创业,自己成立了建筑公司,事业做得越来越大,日子一天天的红火起来,但涛的家庭生活反而显得更加安静平实。

    “一生陪伴你的不会永远是白桃花。”涛一直记得妻子在给他的第1封信中写的这一句话。始终以平静的心态面对外面的疯狂的世界。在结婚38周年的那个晚上,涛和妻子交换了纪念礼物,妻子送给涛的是当年送给她的那朵白桃花,涛送给妻子的则几颗用醋和糖腌制的橄榄似的青毛桃,这是从母亲早年移栽的那个桃树上摘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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