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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太阳西沉,院子渐渐暗了下来。
景天坐在大门口的矮凳上,望着眼前空落落的院子,眼里尽是悲凉。今天,他把父亲送走了,至此,他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儿,身旁的影子也只剩一张矮凳相伴。
手机消息提示音响了一下,在夜晚空旷的院子里,声音变得清脆响亮。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悠悠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某个读书软件推送的更新信息:您的好友“龙番一哥”更新了文章《我走了》,快来一起看看吧。
“龙番一哥”走了?景天心底惊了一下。“龙番一哥”是他在读书APP上一直关注的“书友”,他决定点进去看一看。
那时一篇四五千字的短篇,文章以第一人称的形式叙述了“我”的故事。
我是一名初三学生,还有两个月就要参加中考,母亲异常紧张,几乎是全天二十四小时盯着我,让我不断学习、看书,不给我任何空闲时间,其实母亲不是现在这样,她是一直都这样。自从我上学起,她就全面负责了我的学习: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做作业,什么时候上辅导班……都在她的一手掌控之下,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不能让我吃了没文化的亏。
所以从小到大,我几乎没有课余时间,也没有什么兴趣爱好。爸爸有时候看不下去,想偷偷带我出去放松放松,很多时候还没成功就被妈妈半途截获,接下来往往就是长达半天的、对我们无休止的责骂与唠叨。妈妈的控制欲很强,她要求我们必须一切都听她的,包括所有生活、工作、学习上的事,她经常说她为了我们、为了这个家,放弃了自己的工作,牺牲了自己所有的时间,有时候还落不到半句好……
在日复一日的强压下,爸爸忍受不了,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问到都以加班为借口,其实这些事连我都懂,可我不知道妈妈到底懂不懂。后来,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我的学习上,只要我在家,她便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她就在我房间门外,一步也没有离开过。
我喜欢写作,但是妈妈严禁我有任何兴趣爱好,所以我只能偷偷写。一开始只是随便写写,后来慢慢形成了完整的故事,我便发上了网,有时候会在班级里传阅,大家都很喜欢我写的各种故事,因此我便更有了动力。
只是纸包不住火,有好多次都被妈妈发现了我的手稿,当她看到这些的时候,她像疯了一样地骂我,把我的手稿撕得粉碎,她哭,她闹,她说我不务正业,辜负了她为我做的所有努力,她像祥林嫂一样反复跟我诉说她的难与哭。我不敢再刺激她,只能每次都发誓不再写这些东西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忍受来自母亲的重压,没有宣泄口。于是,我觉得我和妈妈都病了。
故事的结尾,“我”漫无目的地来到了郊区一座大桥边,看着底下黑黝黝的河水,心中思绪万千:我不快乐,我找不到前进的目标,可我又担心妈妈的境况。“我”承受了太多这个年纪不应该承受的东西,这种来自母亲“窒息的爱”压得“我”喘不过气,“我”不知道还要不要活下去。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景天看得心惊胆战。
仙剑的景天:你,怎么了?
景天留完言后收起了手机,抬头看向天空的眼神中出现了无限担忧。他是在读书软件中认识“龙番一哥”的。在照顾父亲十几年的漫长岁月中,景天与书成为了朋友,趁着学习与照顾父亲的间隙飞快地看几页。他的书越看越多,涉猎的题材也很广泛,时间久了,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虽然我不会写书,但做个书评人还是可以的。
忽然有一天,系统向景天推送了一篇儿童文学作品,他点进去阅读了,因为作者“龙番一哥”这个名字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这么霸气,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人物。
他居然觉得“龙番一哥”的童话故事很好,那纯净的世界、和睦的家庭深深吸引住了景天,或许是故事中纯粹的世界,或者人与人之间美好的、不掺杂任何杂质的感情,又或许是他们拥有的美好和睦的家庭,这些因素都让景天觉得舒心,因为他从未感受过这些。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一直关注着这个作者,并开始频繁地交流,有时候聊故事中的情节,有时候聊景天对他故事的修改意见。渐渐地,他们成了朋友,而景天觉得,“龙番一哥”应该是个学生,至少从他的作品中能体现出来。
手机提示音又响了起来。
龙番一哥:什么?
仙剑的景天:这个故事是真的吗?
龙番一哥:永远不要问一个作家这样的问题,哈哈哈哈。
他回复的速度很快,现在应该正在线上。
仙剑的景天:我觉得是真的,最近怎么了?
龙番一哥:别杞人忧天,只是突发灵感,就写了下来。
捏着手机,景天沉默了许久,他不信“龙番一哥”的话,他相信自己对文字的判断。他点亮手机,迅速进入了文章末端的留言区。
仙剑的景天:有空见一面吗?
很快,“龙番一哥”回了一个字:好。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线下见面,居然这么容易便约成了。
景天把见面时间定在了九月三十日,想着国庆假期,“一哥”肯定有空。那天傍晚,火红的晚霞落了,白日里的热气也逐渐散去,景天穿着长袖来到了龙番市郊区的幸福大桥,他觉得“龙番一哥”在文章中描写的应该是这里。幸福大桥地处郊区,桥面狭窄,只能容一辆汽车经过,于是大家都不往这里走了,渐渐地,这里就安静下来,景天觉得这个地方最适合一个人悄悄地消失。
景天走到桥头的时候,桥边已经站了一个人,他高高瘦瘦的,背着一只书包,正抬头看着天边的残红。
“一哥,是你吗?”景天扯开嗓子大喊一声。
眼前高瘦的身形并没有大幅度的动作,他只是稍微转了下头,便看到了已经跑到身边的青年:“景天?”
“对。”景天猜的没错,眼前的少年还是个上中学的学生。
“你好,我叫姜南,在龙番中学上初三。”简单的自我介绍结束后,他又把头转向了天边,此时的残红也已经没有了。
于是,沉默。
姜南没有再说话,景天觉得这个少年完全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与活力,心里随即沉了一下。景天大口呼了一口气,转向身边的少年:“小朋友,跟你讲讲我的故事吧。”他觉得不能再沉默下去。
“嗯。”
景天愣了一下,只能无奈地浅笑,然后学着姜南看着天边开了口。
“我出生在龙番郊区的红门村,那是一个偏远、贫穷的小村庄,年轻人待不住,早早便出去打工了,渐渐地,村子里就剩下了一些老弱妇孺,时间一长,就更显落魄了。”
“我爸出生时就双腿残疾,无法行走。爷爷奶奶拼尽全力把他拉扯成人,但因为残疾与贫穷,爸爸一直娶不到媳妇,爷爷奶奶也因为常年操劳与焦虑,在两年内纷纷离世。村长看我爸可怜,通过打听,给我爸说了一个邻村的傻姑娘,我爸倒也没拒绝,就这样,我爸我妈结婚了。说是结婚,其实就是搬过来一起住,连简单的酒席都没办。”
“我爸说,那段时间的他很幸福,终于有了家的感觉。不久之后,我妈便怀孕了,我爸高兴地逢人就说,喜悦溢于言表。可能老天就喜欢跟我们开玩笑吧,我妈在生我的时候大出血没能抢救回来,我和我爸是被几个村民接回家的。”
“后来我爸就郁郁寡欢,很少开口,我不知道我是怎么长大的,他也没跟我说过我小时候的事。打我记事起,我就开始学着自己生活、照顾父亲。那时候上学,同学们都是父母或爷爷奶奶接送,而我还要趁着午休跑回家看看我爸,生怕他摔了或饿了。我还记得念中学的时候,总有一批游手好闲的学生喜欢堵着我,他们笑我、骂我,说我是没人要的杂种。现在回想起来,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度过那段岁月的。”
天已经黑了,桥上的路灯亮了起来,景天转过脸,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姜南。
“我也恨过!我恨为什么会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我恨我没有爸妈的关心。我想一走了之,我想什么都不管。可是后来又觉得这样埋怨没有任何用,眼前的生活还是要继续。于是我收起眼泪,陪着我爸,一天一天把日子挨了下来。”
“初中毕业后我就没有再上学,靠着一身力气四处打工,慢慢攒下了些钱,眼看生活有了起色,我爸却得了尿毒症。你知道我当时的感受吗?我悲愤交加,我想问问老天爷他到底有没有开眼,为什么偏偏收走了我家所有的光?一个星期两次透析,好在有医保,我的压力不是很大,但我不想这样坐以待毙。”
“会有什么转机吗?”姜南终于开口了。
“我联系了医生做换肾手术,但是我的肾不匹配,只能等医院提供的肾源。而且医生告诉我手术费用不低,于是我咬咬牙,哪怕四处借钱、贷款,也要做这个手术。接下来的一年时间中,我带着父亲家、医院两头跑,我忙得像个不停转的陀螺,但是我依然不敢停下来,哪怕喘一口气也不敢。”
景天看看姜南,又看看桥下黝黑的河水。“终于在一年后我们等来了肾源,我四处借钱,向各类机构贷款,终于筹齐了手术费。我满怀着希望把父亲推进了手术室。”
姜南又一次看向了景天:“也算了等来了好日子。”
景天无奈地笑了一声:“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啊,天不遂人愿。就在几天前,我亲手把他安葬了,因为排异。”
这次是更长的沉默。
月亮悄悄地上来了。姜南蹲下身,靠在了栏杆上:“看来成年人的世界也不容易,生离死别,同样痛苦。”
“在我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我也曾多次想过一死了之,有时候甚至想带着父亲一起离开。但是看到了你的故事,看到了你,我又忽然觉得,人生不就是那样,总有苦难与幸福相伴。所以,我的意思是,你会怎么办?”
“什么?”
“你写的那个故事里,你会怎么办?你没有写结局。”
“我说了,那不是我的故事。”
“无所谓。”
“或许也没什么值得他寻死觅活的事,顶多是妈妈管得过了些。”
“嗯,对!烦恼也是人生的必修课。”
“其实,我还没有写完,我是说文章的内容还不全面。”姜南抬头望向了黑暗的前方。
景天问:“还有什么?”
“我和妈妈的故事吧,我的意思是他,他和妈妈的故事,远没有那么简单。”
“我说过很多次了,无所谓你或他。”景天轻声道。
“她整日不工作,唯一的事情便是待我放学后盯着我,逼我争分夺秒地学习,哪怕是上厕所也会规定时间。”
“一直都这样吗?”
“对,自我上学起,她就变成这样了,她说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只有将来拿到了大学文凭,才能出人头地。可你知道吗?这些话,我听了十几年,我听腻了,甚至觉得恶心,也觉得她恶心,但我依然忍着,忍了十几年,因为我现在觉得她很可怜。”
“除了你文中提到的,还有哪些让你压抑的事?”
“初二春季的一个周末,阳光很好,爸爸瞒着妈妈带我出去爬山、钓鱼。你知道吗,我已经很久没有周末出去玩了,哪怕去趟超市都没有。我很清楚地记得那天,山里空气很清新,四周树木郁郁葱葱,不时有鸟鸣传出。我跟着爸爸走了一段曲折的山路,来到了一个不大的水库旁,水很清澈,爸爸教我钓鱼,我学得很不认真,他没有责备我,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说着钓鱼的方法、诀窍,我压根听不进,心思全在山中了。”
姜南说的动情,听得出情绪也变好了。
“回家后,我把那天的事记在了我的日记本上,那一页对我来说就像钻石一样珍贵。只是后来被我妈发现了。她先是愤怒,后是痛哭,她说我没良心,对她的付出熟视无睹,反而把拉我堕落的爸爸当成了宝贵的财富……”
“她偷看了你的日记?”
“嗯,无所谓,她经常这样,我习惯了,但是我还是记下来了,或许我是故意的。”
“后来呢?”
“她像以前一样,在我的房间里声嘶力竭地痛哭,埋怨自己的命苦。我只能忍住暴怒的心像往常一样安慰她,骗她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你说是不是很可笑?”姜南说完转头向景天笑了一下。
景天看不出那个笑容里面的东西。
“她限制我课后一切的活动,我的天地便是那一间小小的房间兼书房。还有一次,她得知我和几个同学放学后去网吧的事后,她找同学家长,找班级老师,找学校领导,她把事情闹得很大很大,大到全年级都知道了我有这样一个妈妈,从此,就真的再没有同学找过我。”
景天无言,他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有,上个礼拜的期中考试我退后了几个名次,班主任批评了我几句,我妈一言不合就要去找我班主任的茬。这比直接骂我都来得可怕。她把成绩、名次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她觉得我的退步和班主任的责骂与不负责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景天说:“所以我有点理解你了,但是……”
“没有但是,这就是我所过的生活。我退步后,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在我房间里哭了,闹了,她瘫坐在我的床上诉说着这些年的不易与辛酸,她要用自己的痛苦唤醒我沉睡的心灵。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妥协了,我低下头承认了错误,我发誓下次一定会考好,一定会进步,并承诺接下来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我想我应该也是疯了。”
“你的内心痛苦吗?”
“我不知道,她是我妈,我应该要顾及她的感受。”
“可你呢?你需要释放,需要被关怀你还小,你还是个孩子,不应该承受这些。”景天很害怕,他试图劝姜南去看看心理医生。
“我也想过我的生活是不是很糟糕,我的心里应该是很痛苦的,可我不敢说,更不敢去看医生,我妈知道了会崩溃的。”
眼前的孩子很可怜,但是景天深知自己无能为力。
“故事的结局,你来到了河边便没有了下文,结局你会怎么选,在倾诉了这么多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样值不值得去死,或者还能不能继续活下去。我在找一个答案,但是我觉得找不到,我的前途,就像这夜色般捉摸不定。”
景天心下一沉,望着眼前的漆黑一时语塞。
“只要活着,便有希望。”景天连自己都不信。
“所以,你的希望在哪里?”
又是两个人的沉默。
景天不知道这次读者与作者的交流能带来什么,他没有拿到他想要的结局,那个令他担忧的结局。
“好了,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你妈妈肯定要担心了。”
“不用,我可以打的回家的,这里并不是很偏。”
于是,皎洁的月光下,两人朝着相对的方向离开了,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
后来的很多天,景天都没有看到“龙番一哥”发布新文章,他开始惴惴不安,后悔那晚的见面。景天那天原本的设想是借自己的经历开导姜南,但可能最终的结果是事与愿违了,他现在痛恨自己不该说那么多。
又是一个布满晚霞的傍晚,下班后的景天百无聊赖地倚在大门口,他看看晚霞,又看看手机,只有自己知道在等什么,只是那里的消息再没有回复。
他,不会真的想不开吧?
这时,手机上跳出了一条新闻的信息提示,景天随手点了进去:本报讯,本市郊区一带的幸福桥水域附近一具男尸,接到报案后我市市局立即赶赴案发现场,经警方及法医初步勘察得知,尸源为我市龙番中学一名初三学生,警方通过对现场的勘察获悉,该学生为自杀溺水身亡,具体情况还需警方进一步调查……
幸福桥,龙番中学,初三,自杀……当这些词不断蹦进景天脑子中的时候,他的心顿时一沉,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他觉得自己喘不过气,好像被谁掐住了脖子。
天边的晚霞落了,黑暗笼罩了这里。
三天后,龙番市出现了一条爆炸性的新闻:龙番市区一栋楼内惊现一名男性尸体,经警方鉴定为龙番中学初三某班班主任,死因为他杀,具体情况警方还在进一步调查之中。
当景天在电视机上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他像疯了一样地抱住头:不对,不对,肯定是姜南出事了,肯定是姜南……直觉告诉他,这两起案子肯定有联系,但是他没有办法,没有证据,除了抱头悲伤,还能做什么?
景天坐下来,闭上眼,紧锁眉头,脑子在飞速运转: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直接去警察局!景天想了许久,觉得这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于是,他没有耽搁,立即驱车去了龙番市局。在市局门卫处,他向民警说明来意,并表示自己有相关线索提供。他在门口等了几分钟后便被带进了局里。
接待景天的是沐警官——这两起案子的负责人。景天把自己所有怀疑的事都一一陈述了出来:那篇《我走了》的文章,与姜南的夜谈,姜南的母亲、老师、同学……
“我想知道,死的那个学生是谁。”
做笔录的沐警官停顿了许久,最后轻声说了句:“就是你说的姜南。”
景天用力往椅背上一靠,叹了口气,呆呆地望着窗外:“确定是自杀吗?”
“就目前我们警方所掌握的证据来看,确实是。”
“他太苦了。”
“小孩子承受能力差。”
“不,是他承受了许多不该承受的,他原本是个优秀的孩子,他应该有着光明、美好的前途……”景天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沐警官把景天送到市局门口,和他握了握手:“谢谢你提供的线索,如有需要配合调查的我们会随时联系你。”
道了声谢后,景天没有回家,他来到了幸福桥。此时正值中午,可他依然看到了夜晚路灯下的幸福桥,桥上栏杆旁趴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影,他们时不时地转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天上的月亮很大很圆,射下的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景天多么希望他们能聊好久好久,久到让姜南感觉到幸福、快乐。
这里,配叫“幸福桥”吗?
第二天,景天就接到了沐警官的电话,沐警官在电话中说嫌疑人已经抓获,正是景天怀疑的李佩兰——姜南的母亲,并感谢了景天提供的线索。
“我可以见见她吗?”景天只问了这一句。
一个小时后,沐警官带着姜南走进了审讯室。李佩兰被铐着双手坐在正中,神情木然。
景天在沐警官的示意下做到了李佩兰正前方的审讯桌后。“我给你申请到的时间不多。”
景天点点头。
李佩兰抬了抬头,向前瞟了一眼:“你是谁?”声音沙哑。
“我认识姜南,或者说,我接触过他。”
“这么大,不像同学。老师?你们这些老师没一个好东西。”李佩兰狠狠地拍着桌子。
“我不是,我是他的读者,他写的文章很好很好,不知道你看没看过。”
“哼!就是这些带坏了他,让他走上了不归路。”
“你了解过他吗?你知道他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吗?”这次轮到景天拍桌子了。
“他是我儿子,我怎么会不了解他?就是因为我了解他,他才会在我的安排下成绩越来越好,眼看着……都是那帮人,都是那些贱人,是他们害死了我的儿子,我要让他们陪葬。”李佩兰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景天很快稳住了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后继续问道:“姜南快乐吗?”
“当然快乐,他的成绩稳定,他能考上重点高中,以后能考上重点大学,能找到很好的工作,他的人生在我的规划下会很精彩,他也会很快乐。可是,那帮天杀的毁了这一切,他们该死,该死……”
“该死的是你!”景天勃然大怒,几乎要冲上去,沐警官拉住了他。
李佩兰看着眼前暴怒的年轻人,眼中满是惊讶。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是你害死了姜南,是你亲手将他逼上了绝路。你知道吗?在你的强压下,他很不快乐。他很压抑,但他什么都不敢说,他怕自己的反抗会影响到你的情绪,所以他一直忍,将所有的负面情绪深深压在心里,无法发泄。而这些,你看到了吗?”景天朝着李佩兰大喊。
李佩兰不甘示弱,也跟着大喊:“你懂什么!姜南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会让他不开心?害死他的是他周围的那些垃圾,垃圾。他班主任批评他,让他难过,让他走上了绝路。所以,他必须死,他该死。还有他的那些同学,是他们带坏了姜南,他们也该死。只恨我自己无能,没来得及把他们也杀光。”
李佩兰表现得懊悔不已,在审讯室恨得仰天大叫。
景天瘫软在椅子上,心如死灰。
当他和沐警官走出警局时,外面阳光明媚,可景天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他抬头看了看太阳,想着如果姜南也在,他会怎么描绘这阳光呢?还会像他在童话中写的那样:阳光是温热的,充满希望的?
故事结束了,结局他不喜欢,他默默地走回了那个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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