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与《当你老了》对比读诗 陕西省于红梅名师工作室成员

《给你》与《当你老了》对比读诗 陕西省于红梅名师工作室成员 董雅凤

给你/余秀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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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朴素的茶馆，面前目光朴素的你皆为我喜欢

你的胡子，昨夜辗转的面色让我忧伤

我想带给你的，一路已经丢失得差不多

除了窗外凋谢的春色

遇见你以后，你不停地爱别人，一个接一个

我没有资格吃醋，只能一次次逃亡

所以一直活着，是为等你年暮

等人群散尽，等你灵魂的火焰变为灰烬

我爱你。我想抱着你

抱你在人世里被销蚀的肉体

我原谅你为了她们一次次伤害我

因为我爱你

我也有过欲望的盛年，有过身心俱裂的许多夜晚

但是我从未放逐过自己

我要我的身体和心一样干净

尽管这样，并不是为了见到你

《给你》与《当你老了》对比读诗 陕西省于红梅名师工作室成员 董雅凤

当你老了/叶芝

当你老了，头白了，

睡意昏沉，

炉火旁打盹，

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

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

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垂下头来，

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

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

在山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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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与《当你老了》对比读诗 陕西省于红梅名师工作室成员 董雅凤

        很多人熟知余秀华是前几年媒体对其“脑瘫诗人”标签的炒作。闹闹哄哄中，部分人新奇猎艳于她的“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的大胆露骨。更多的人是嗤鼻，似乎一个脑瘫就不配有爱情，更不要说闹的全国人都知道了。那阵子，人人都在谈余秀华，人人并不了解余秀华。我向来不喜欢凑热闹，于是，喧嚣沉寂了，几年后，我才拿起了她的书。

        余秀华写诗的初衷很简单。她出生时难产脑缺氧导致脑瘫，高中毕业后赋闲在家。常有涌动的情愫渴望诉于纸上。选择诗歌的形式，仅仅是因为诗歌字数较少，在她扭曲着费劲着就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前能写完。

        最近一口气买了她三本书，分别是《月光落在左手上》、《我们爱过又忘记》、《摇摇晃晃的人间》。她的诗，在亲切自然里却有一股莫名的力度冲击着读者。美国诗人斯蒂芬·顿说：“好诗在奇异与熟悉之间保持一种精妙的平衡，诗人必须把熟悉的创造成相当陌生的，让读者重新看或重新感受。”她写庄稼，写爱情，写的都是我们极其熟悉的日常，但每一首诗都让读者在震颤中重新审视这世界。我们本是时光的同路人，但不知不觉里，我们已错过了太多。

        《给你》是众多诗歌中令我最明朗，最共鸣，最充满力量的一首。我甚至认为她的思想境界和语言表现力接近于爱尔兰诗人叶芝的《当你老了》。

一：诗歌意象

        在叶芝的诗里，他选择的意象是炉火、诗歌、皱纹、山和群星。余秀华在《给你》中选取的意象是茶馆、春色、火焰和灰烬。叶芝开篇即已跳跃到生命的尽头。他的炉火象征温暖，是爱人青春不再岁月凋敝后唯有他陪伴在身边的温度。倘若连生命最后的陪伴机会也没有，那么他甘心化成群星中的一颗，永恒存在。余秀华以茶馆和春色表示当前的时间。年轻时爱情的无望令她一跃跳出了时间的局限，跨越到爱人生命的终结，她笔下的火焰更为炽热，她已不渴望今生还有机会与爱人相伴，只能等他生命已尽，躯体被火焰吞噬，哀痛的人们都离场了，抱着他的灰烬，作一次此生唯一也是最漫长的拥抱。

二：写作手法

1.假设想象       

        三十二岁的叶芝爱上了二十二岁的茅德·冈，但相比于叶芝这温柔绵长的爱，美貌且有独立思想的茅德·冈更喜欢阳刚英气的情感，于是屡屡拒绝叶芝的求爱。哀伤无望的叶芝开篇就使用了假设想象的艺术手法，穿越悠长的时空隧道，想象眼前冷漠的红颜少女已是垂垂暮年，自己会不会有陪伴的机会。

        余秀华感受着爱人对她的无视与滥情后，在绝望中仓皇出逃。但她并没有放弃自己对爱情的信仰。她活着的动力就是爱人，她想象着有一天，爱人的生命已化为灰烬，那时，没有滥情，没有竞争。她可以从容的拥一盒灰烬在怀。无需卑微。

2.对比手法

        两首诗中都有对比，只是《当你老了》中，女主身边有太多爱慕她的容貌与灵魂的人令诗人感受到竞争的痛苦无望，而《为你》中男主是滥情的贪心的，“遇见你以后，你不停的爱别人，一个接一个。”  令诗人有被无视的凋敝。这两种情况，正是爱情的残酷，却也是爱情的魅力。我们无法抵挡爱情的竞争者，我们更没有资格命令他人爱上自己。在这患得患失的不确定性中，诗人的哀伤无望更为动人，让人共鸣。

三：情感主旨

        虽然都表达了至死不渝真挚的爱，但两位作者性别的不同已注定诗的情感是有偏差的。

        叶芝的情感更为深情永恒，“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即使生命的最后，我们的爱没有结果，我也不会绝望。我愿化为天上的星星恒久的守护着你，也守护着我无悔的深情。他的诗，已超越了时间和空间，情感真挚，历久弥新。

        余秀华的诗有女人的占有欲和骄傲。纵然活着时你没有给我一缕爱的春色，我也不绝望，我会拥抱你的灰烬来收获自己的爱情之果。“我要我的身体和心一样干净。尽管这样，并不是为了见到你。” 越是在爱里被轻视，越有自己的骄傲姿态。我原谅你的滥情却不会放任自己的欲望，这一切，不完全是为了你。是为了我寻求的爱情。

        叶芝爱的是茅德·冈，可余秀华爱的是自己。男人爱上的是女人，女人爱上的是爱情本身，她真正爱的是在爱情的痛苦哀伤里，自己的洁身自好与对爱人的宽容持久。这应该是两首诗最大的不同了。这种不同，在我看来，是由人的性别决定了的。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男女两位诗人，共同以感性细腻的笔触描绘了一幅哀伤无望却矢志无悔的爱情画卷。这两首诗，跨越时间，突破地域，在悲剧的底色上渲染了永恒的幸福，令世间无数痴男怨女在其中找寻自己、读懂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