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和地主们:地主啊,你扒了我的衣服,你拆了我的房子。是的,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剩下一身的残躯了。我的花朵凋零了。我的气息游荡了。我靠着墙壁站着,而你背部的苍茫,你肩胛骨上的身躯,已深深了。我被扒的衣服上有着我火焰的气息。而你,抵押着的房产,呲牙着,抵押着的倦怠,抵押着的深深的歹势,抵押上的房子,为了让我的房屋变成虚无,为了让我的金钱飞逝成一段段的苍白的记忆,是的,我彻底抵押了自己的一生。地主啊,我们家的房子是属于你的。你的霸陵,你的巧取豪夺,你的粗野和蛮横,你的拒绝和断落上的打击。是的,我们已经屈服了。我站在房子前面,看着剩下的残砖断瓦,灰白的颜色,打落了我的墙壁。我残缺的墙垣上,横着的石头,坊市上的房屋,残生的灰暗,残生的断块,惨却的灵魂,无以复加的屈辱。
地主啊,我的衣服是黑颜色的。
地主啊,我们家的房子被你霸占了。你落了一块块的断砖,娘已经在那里呼喊我了。而你还是如此的飞扬跋扈。你夺取了我的房子。我们家的房子已经倾斜了。房顶上的炊烟,已经多时没有开始飞扬了。而我的炊烟,我们家的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燃烧了。
地主啊,你们家的钱币躲猫猫了。我靠着你家的地产而生活,而我的房子已经破败不堪了。几乎是在一瞬间,我们叫喊的房子已经倾颓了。已经渐渐地倾斜了。靠着地上的桑葚,靠着园中的竹子我,你啊,我的地主啊,我们家族的落差怎么如此巨大啊!
可是,我们的地主啊,你们家的地产多么厚实啊。而我,衣服已经被你扒尽了。我的衣服,灰色,白色的,黑色的,已经破破烂烂了。一间间的房子,对垒在街道上。在十里牌楼之外,我们的整个街道上,几乎晃动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人们去向哪里?人们的粗胡的话语说给谁听的?他们说了什么话?一句句的粗鲁的撒野的话语,说给谁的天地?我们已经断绝了来往。而你,我们的地主啊,你巧取豪夺的样子,你纷纷然的样子,你茶几饭上的石板,你黄昏路上的反转的月光,你细叶上的模样,你的粗鲁,你的撒野,你的狂妄和卑鄙,落了几时的悲哀?
而如今,我已经落空了衣服。我的单衣是如此的粗黄。而我的季节,如今的季节,已经逼近了冬天。天气越来越冷了。我的衣裳正如此的单薄。我的皮肤,已经映出了自己的荒凉。正是在如此压抑的时光里,我的十里牌楼愈发的吃紧,黄昏照出我的悲伤,我的房子已经濒于倒塌了。墙垣上的花,还在开着。好像在墙垣的四周,我的房子,已经任意地晃动了。一遍遍的土推子,我们的家的放荒,已于黄昏时候打了遍体鳞伤。我嚎叫着,我发狂地奔走着。
外公和地主们:日子越来越难过了。我的生活,游荡在黄昏里。
而日子还是要过的。此时的我,没有遇见唐顺妹。此时的我,还是一个粗野的男孩子。此时的我,站在寒冷的田野上,站在蛮横的土地上,站在桑葚树下。此时的我,嚎叫着。遍体鳞伤的我,身躯上的遍地烟火,一时时的土地被压迫了。房子倾斜了。房子倒塌了。一块块的残砖,已经剥落了颜色。本来是粗红的砖头,已经变成了灰白的颜色。
日子惊骇了我。日子过头了。日子还是变得粗横了。唐顺妹靠着唐村的池塘而走着。而我,被地主扒开了抵得上的金币,我的遥远的山落上,在唐村的山落上,靠着溪涧上的流水,靠着爱上你的天堂,我的名字,过于彷徨,我的名字,抵押了粗狠的角色。而我的样子,不修边幅,一身的粗野的衣服,一身的烂泥,抵押了我的粗豪的装束。
我靠着十里牌楼的土地而睡下。真的,我已经很累了。于是,我大步步地倒了下去。我倒在了土地上。我的样子很可笑。真的,我太可笑了。我已经变成一个粗鲁的男孩子。
于是,暮色死气沉沉地压住了十里牌楼的房顶。
于是,暮色第几次回来而迫害了我?几回我的房子被转卖了?几度我的悲哀变成了黄昏上的正道的颜色?
于是,何等的怪猫进了我的房子,而成了一躯倒下的身体?
于是,故乡的河流缓慢地成了闭锁的古门。
于是,繁华的市井啊,在什么时候变成龟缩在一厄残躯上的飞扬的烟花呢?
于是,我的翻弄的底土在何处变成一块龟甲上的文字呢?
我的衣服被不断地扒开。我的房子,日渐成了一堆残缺的废墟。我的地主,你拉扯着我的身躯,我的残积在身体上部的裸持的刀刃和匕首,我进入了你的土地。地主,你堵住了我的上升的地洞。我被你咬破了手指。我四横的方位上,你压迫了我的地址。我站在十里牌楼的位置上,土地苍黄而染指了我的余温,我悲哀地放荒了。我的马车,垮了。
外公和地主们:最后的地主,最后的田产。
我吃破了土地上的桑葚树。我扒开了自己的胸膛。我擦了一下自己的脚。我放荒地步入了粗野的田地。田地上躺着各色人等。他们都在黄昏的余烬里打垮了自己的身躯。一头栽倒在悲哀的田地里。田地越发的昏黄。天地发出冷硬的声音。田地在呼喊。
随着冬天的到来,十里牌楼的招牌日益进入了白芷的地方。
而我跟随着那些地主们在土地上放浪形骸。我的形骸不值得珍惜。我扒开自己的房子,看着桑葚树边上的十字招牌,我已经变成了最后的贫民了。
在土地上不断地打击了。
在灰白的土地上不断地被巧取豪夺了。地主们剥削了我的残生的土地。
我最后倒在了灰蒙蒙的土地上。曙色已经上来了。时岁的守候越发漫长了。
我终于倒在了灰白白的故乡的房基上了。我来不及呐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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