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华年 (13) 猫一般的女子

作者: 菩拉 | 来源:发表于2018-10-18 17:54 被阅读85次
文/菩拉

尽管做了很多准备,到那一天真的到来,杨熠光还是有些发怵。毕竟自己是个新人,披挂上阵对她来说是头一遭。如果表现差劲,听不懂客户的需求,或者价格报不出来,不仅自己丢脸,更会让公司没面子。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杨熠光是作为李青青助手参加展会的,所以大多数时候,没她什么大事儿。

听卢丽丽说,广交会的摊位向来比较紧俏,很多小企业更是一位难求的。有需求就会衍生出市场行为,展会开幕前的摊位买卖,几乎快成为一项产业了。往前数一两个月,公司的电话几乎被打爆了,传真机也源源不断接收着各种垃圾信息,无非都是些寻求展位转让,或者推销展位的。那些人如同蝗虫,无孔不入,一旦嗅到摊位的气味,就蜂拥而来。

老板夏文辉不知道走的什么路子,不仅每年都能从正规渠道审批下来两三个摊位,而且还是位于特装区的,地段不算差。

李青青和卢丽丽负责接待客户,和客户交流。杨熠光在一旁观察和学习,打下手做些记录,顺带去买外卖。

客户有时候是一波一波来展位逛的。要么很长时间没有一个客户,要么一来就是一大群。等两人都挪不开身的时候,杨熠光就开始上阵,像模像样学着李青青她们的样子,给客户介绍产品,向有意向的客户交换名片,做记录。

忙忙碌碌一天下来,杨熠光回到酒店最想做的,是把自己直接扔到床上,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都不起来。可是哪有那么好的事。虽然出来参加展会算出差,可公司里的货还照样在出,邮件里客户的需求还得满足,平日该干的活一样都不见少。白天没时间处理怎么办?只能晚上加班加点来干。

她忍不住对住同一个房间的卢丽丽感叹:“真不想动啊,站一天脚太酸了,幸亏穿的还是平跟鞋。那些整天穿着高跟鞋的,该怎么活啊。”

“还得写报告呢!哎,天天写报告,有什么好写的。看来看去还不就那几个亚洲、非洲面孔。而且很多都只是来逛逛的。这届来广交会的欧美客户,少得可怜。”卢丽丽光脚坐在床上,边抱怨,边揉着自己同样酸痛的脚后跟,“我的几个重要客户今年都不来了。”

对参加展会的外销员,夏文辉的确有这样的要求,每人每天要写一份简短报告,回顾总结当天的得与失,及时分析来过展位的客户。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烂笔头不如妙笔生花。这是夏文辉的原话。

杨熠光是第一次参展,除了累,更多的是新奇,并没有卢丽丽那些感慨和抱怨。她还在忙着消化对展会的新鲜感,于是说:“还是有些客户有订单意向的。”

“那都只是意向,没有当场能签的。大多只是看看新鲜,比比价格。老客户也一样,一个德行。后续还得慢慢磨,离真正能下单,要走的路还远着呢。现在广交会真没啥大意思,来了也签不到什么单。”

卢丽丽哀叹一声,慢慢踱去卫生间卸了妆。她出来后,又从行李箱里摸出张面膜,细致撕开来,轻柔地敷在脸上,把边缘贴好。这对于清汤挂面,连护肤品都很少用的杨熠光来说,就像变戏法一样。卢丽丽躺在床上,闭目休息,就好像带了张惨白的假面。

杨熠光埋头写着报告,不知过了多久,一抬头发现卢丽丽正幽幽盯着她,把她吓了一跳。卢丽丽已经坐起来了,敷在脸上的面膜还没拿下来。幽暗的灯光投在她脸上,整个房间的气氛,怪异了许多。

“你敷面膜敷得睡着了。我报告都快写完了,咱们该下去吃晚饭啦。”杨熠光补充一句,“你那面膜,看起来挺……特别……的。”

杨熠光其实想说,“看起来挺吓人的”,可是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她平时跟卢丽丽交集不算多,印象里卢丽丽有时候挺健谈,话也挺多的。有时候又谁都不理睬,我行我素,似乎很有几分傲气。卢丽丽和自己是风格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就算把两人都扔进人海里,十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去的那种。既然跟她还没熟到能随心所欲开玩笑的程度,没必要说些让人家不开心的话。

卢丽丽未作声。她伸伸懒腰,懒散地站起来,重新拿起化妆盒,化了个比白天浓得多的妆。又套上一件淡紫色的露背紧身连衣裙。轻轻捏起裙角,在杨熠光面前优美地旋了一圈。

眼前的卢丽丽,和平时不太一样。她盘着头发,五官精致,身材小巧却玲珑有致,周身散发着和年龄不相称的成熟感。她表情既骄傲又慵懒,有种让人着迷的魅力,又仿若一只神秘的会挠人的猫。

“我要出去了,见个朋友。晚上晚点回来。”卢丽丽换上高跟鞋,对杨熠光说。

“如果等会儿夏总和李姐来查房,我要怎么说?”杨熠光有些疑惑,忙问道。

“就说……就说我刚出去,一会就回来。”

夜深了,窗外的街市灯火通明,璀璨无比。杨熠光困得眼睛快睁不开了,卢丽丽还没回来。

杨熠光思忖着卢丽丽去了哪里。要不要打个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转念一想,她见朋友应该不愿意被打扰吧。犹豫了会还是发了个短信,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给她留着门,没上保险。等了十来分钟,没有收到回复。杨熠光打了个哈欠,把头埋进枕头里,很快去见周公了。

杨熠光在睡梦中,被轻微的刷卡开门声惊醒,以为有贼进来。她立刻警觉地坐起来,打开床头灯,却是卢丽丽回来了。她放下心来,努力睁开朦胧的睡眼,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半了。

卢丽丽头发蓬松,披散在肩头,脸颊绯红,仿佛喝酒了。她坐到杨熠光跟前,神情飘忽,眼神迷离。浓郁的香水味扑鼻而来,杨熠光恍若闻到了一股风尘味。她皱皱眉,有鼻炎的鼻子翕动了两下,打了好几个响亮的喷嚏,不知从哪儿生出一种极不舒服的厌恶感。

这是卢丽丽吗?杨熠光脑袋终于清醒过来,可是她又觉得自己似乎更加迷糊了。她揉揉鼻子,不解地张大眼睛。有那么一瞬,她错误地认为,眼前这个人,并不是她认识的广原外销员卢丽丽。

她是谁?

“丽丽,怎么这么晚才回?我都有点担心了。”杨熠光还是关切地问。

“没事儿,这不回来了吗。”卢丽丽说得很慢,声音轻飘飘的。

“那赶紧洗洗睡吧,明早还要去展位呢。”

第二天一早,闹钟响起。卢丽丽准时起床,穿上公司专门定制的,裁剪适宜的展会套装,像个精致的白领。

她朝杨熠光露齿一笑,清纯又美好。昨晚那个黑夜中妖冶而神秘的的卢丽丽,仿佛伴随着清晨升腾而起的朝阳,一齐消失得无影无踪。

今天的卢丽丽,和昨晚的卢丽丽,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杨熠光觉得脑壳疼。昨晚的情形,让她的心情既复杂又疑惑。她无奈地摇摇头,自嘲起来。

昨晚,恐怕只是我在做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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