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狐》中篇连载│第6章

《杀死狐》中篇连载│第6章

【6】

天边泛起鱼肚白，工地上一片静寂，一条黑狗在杂物堆旁寻寻觅觅，工友小张他们一定还在熟睡中。

黄二悄悄溜回自己的铺位，钻进被子里，抱着自己的胳膊陷入了沉思中，这个女人的呼吸好像还在耳边起伏，他的耳朵好痒。他用手摸了摸耳朵，他笑了。

往后很多个夜晚，他时常去“温柔乡”洗头店找文娜。黄二感觉到，这个女人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引力，像一块磁铁般吸引着他。

黄二吃过晚饭后就不见了人影，工友起床的时候又看见他躺在床上。有人拿黄二开玩笑，黄二，你不会是在哪藏了个婆娘吧！

黄二有些恼怒，干你娘的，哪儿来的婆娘。

工友说，那你咋一到晚上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黄二说，我他妈梦游行不行啊？

黄二的行踪引起了一些人的猜忌，有一天小张悄悄告诉黄二，有人怀疑你半夜在工地偷材料，打小报告给工头老胡了。

黄二说，谁他妈胡说八道，我要知道是谁我把他脑袋拧下来。

黄二没有把这档子事放在心上，不料过了两天，老胡竟然找他谈话了。黄二，你跟我说说看，这段时间晚上你到底干啥去了？

黄二说，没干啥啊。

老胡说，那一到晚上怎么就不见你人影儿了。

黄二说，工棚呆的闷，晚上我去街上溜达溜达。

老胡说，黄二你最好给我说实话，你是个实诚人，我可一直当把你当兄弟看。

黄二有些急了，老胡，我他妈什么时候跟你扯过谎！是不是有人向你举报说我偷材料，你是精明人，你去看看水泥、钢材，瓷砖，有哪样少了?有少一样我把脑袋搁你面前！

老胡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接黄二的话，从口袋里掏出烟扔了一支给黄二，我信你，问问总归没错吧！

黄二顿觉被人摆了一道，老胡你告诉我，是哪个崽子胡说八道，我揍扁他。

老胡笑了，看你是兄弟，我告诉你了你可别乱来啊。黄二说，你说吧，我保准不给你添乱。

老胡说，新来的那个黄毛小子汪栓。黄二脸一沉，呸地吐了一口痰，妈的。

吃过晚饭后，黄二照例趁人不多时溜了出去。“温柔乡”洗头店的粉红灯光像夜风里飘摇的烛火忽明忽暗，黄二怀揣着企盼和激动的心情，快步走了过去。

刚到门口黄二就听到店里有人在吵架，那声音再也熟悉不过了，是文娜。他推门走了进去，一个黄毛小子扯着文娜的上衣，连乳罩都露了出来。

黄二爆发了全身力气，冲过去掐住他的脖子，黄毛小子猝不及防，地转过脸来，是工地上的汪栓。

黄二更冒火了，他想，妈的，老子正找你呢！你还敢打我女人？黄二一把将他扯到门外，按倒在地开始狠揍。

汪栓哇哇大叫，黄二，你他妈为啥打我？

黄二说，为啥？你他妈还敢问我为啥？你为啥打人？你他妈还向老胡瞎扯？

店老板跑过来，拉住黄二，兄弟，算了算了，再打出人命了！

黄二打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喘吁吁。鼻青脸肿的汪栓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店老板对汪栓说，小兄弟，以后别在这儿撒野知道不？半晌过后，汪栓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文娜拉起黄二，进来吧，谁叫你打架的？她拉着黄二径直走到走廊里的小房间里，关上门，从枕边拿过纸巾，抬起黄二的手轻轻擦着。

黄二这才看到手在淌血，用力过猛，有几拳打在了水泥地上。

文娜小心翼翼地替他包扎起来。黄二的心跳加快了速度，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一个女人心疼自己。

怎么不说话？文娜问。

黄二说，那个黄毛小子为什么打你？

文娜一脸平静地说，他叫我陪他，我没答应。他喝了酒，就对我动手了。

黄二愤愤不平地说，那小子是我工地上的，早想收拾他了。

你干嘛不陪他？黄二接着问。

文娜望了黄二一眼，手狠狠地在他手上按了一下，痛的黄二差点没叫出声来。我在等你来，文娜说。

黄二的鼻子有些酸，他一把抱住文娜，文娜想费力挣脱，但黄二的力气实在太大。你也喝多了是吧？文娜有些生气。

黄二紧紧地抱着她，好像一松手就飞了一样，我清醒着呢！他说。黄二隐约感觉到，这个女人或许即将在他生命里扮演一个重要角色，又或者，早已给这个女人已经预好了位置，只是没有点破。

黄二一件又一件地剥掉文娜的衣服，迫不及待地想占有她。他们纠缠在一起，翻滚着，那火热似乎要把冰冷的屋子都点燃。

他们就这样赤裸着身子相拥而眠，天色微明的时候，黄二轻轻挪开她的手臂，替她掖好被角，将五十块钱塞到她的枕头下。望了一眼熟睡中的文娜，他转身离开。

黄二！他听到文娜的声音。文娜坐起身来，把钱揉成一团摔向黄二，把你的臭钱拿走。她的眼眶红了，胸口一起一伏。

他坐回到文娜身边，文娜一把推倒黄二，骑在他身上，雨点般的拳头拼命打在黄二身上，最后她伏在他身上嚎啕大哭。黄二，你不能像他们一样待我……不能！文娜泪眼迷离地说。

文娜跟着黄二走在凌晨的街上，沿街只有清洁工在清扫着地上的落叶，文娜紧紧抓着黄二的手，这让他感觉到了来自一个女人的温暖。

抬头的那一刻，他们同时看到了太阳从这县城最高的楼顶爬起来，火红的光线刺向他们的眼睛，天已经大亮了。

走过清洁工身边，他并没有注意到这对男女的存在，文娜脸上挂着笑，黄二用力握了握掌心文娜瘦小的手说，你要去哪？

文娜说，很远很远。她转身向黄二笑了笑，像个孩子。

文娜对黄二说，我不想回去了！黄二说，我也回不去了，工地是不能呆了！